[排球/排球少年]Polygon

作者:乌无五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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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国小升国中时针对宫侑和宫治的去向,家里有过一段时日小小的争执。父亲母亲坚定认为治和侑以后要去读大学,能去好的国中代表更有机会争取重点高中的保送,是名牌大学的第一步,所以更在意学校的升学质量。而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迟暮之年使得人对许多事都风轻云淡,因此觉得不是一定要读大学,当成功人士才能幸福,他们会想着优先确保他们两个每天能在天黑前到家,不遇到危险,在健康时间吃上热乎乎的晚餐,于是距离近的学校就成了首选。

      唯独宫侑和家人都意见相驳,他固执地选择作为排球强豪,能参与稻荷崎中学生团体合宿的野狐中学校。至于宫治,他打从心眼里觉得去哪都可以,对所有方向都不置可否。但为了能让宫治跟自己统一阵线,宫侑骗他说野狐中学校食堂饭菜好吃,是自助餐,宫治出乎意料地信了。

      兄弟俩都执意要去,一致对外,家人自然拦不住,好在这学校距离不远,升学质量中等偏上,每个人都从里面占到好处,算是皆大欢喜。可惜上学后宫治发现学校不仅不是自助餐,菜品更只固定五套轮转,还不如家中自带便当,怒火冲头差点给宫侑一通暴揍。好在他很快将注意转移到教学楼后面的一块花圃,这算是野狐中学校一大特色,据说是因现任校长沉迷园艺而建设,每个季节都会斥资栽种时兴的鲜花,并借此建立课外活动,给每个班级分配部分地皮,让学生轮班照顾花草。

      这差事不算成绩,占不动社团时间,就只能利用休息日。讲到底无非是去除除草,浇浇花,撒点肥料的事,但人人都对周末还要跑学校叫苦连天。只有宫治满心愉悦,每次都特地起大早上赶着去做。他大抵是没什么自觉,许多时候他性子足够算得上随波逐流,但宫侑却觉得宫治其实喜欢照顾情并得到成果的感觉,比如花草,比如宠物——再比如,照顾人。

      不过原本这周末要轮值的宫治一反常态,先是周五晚上9点对宫侑讲,“我觉得我有点感冒。”然后脸不红气不喘,毫无鼻音,也不吃药,身手矫健地爬上上铺睡觉。隔日早上,起了个大早要去晨跑的宫侑发觉宫治还在呼呼大睡,好心把他叫醒。

      “我发烧了。”宫治睁开眼睛,口齿清晰。不用测体温,宫侑张口就骂,“放屁。”

      “侑先生,是时候学会在你那吝啬关爱的心中放入同情了。我感冒,并且在发烧,我觉得我今天去不成轮值了。”他面不改色,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中气十足,不像个病人,于是故作虚弱道,“就拜托你,去照看一下那些脆弱的花朵。”讲到这里,他还恰到好处地加入了虚伪的“咳咳”两声。

      这装都懒得装完美的咳嗽声激怒了宫侑,他踩着梯子扒到上铺抓住宫治的被子,“你给老子起来!”他用蛮力扯,宫治下狠心拽,双胞胎比拔河是没有结果的,他们力气所差无几,只是看谁先放手。“你不是生病了吗!?”宫侑拉不动,忍无可忍大吼。

      “生病才需要被子。”宫治义正言辞。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睡觉!我跟你讲,别想让我给你干苦力。”宫治一字一顿,口吻严厉,“我在发烧。”

      就在这一拉一扯的电光石火间,天降灵感,宫侑顿时灵机一动,等等——今日和宫治同组浇花的同学——突然恍然大悟。回想上周宫治要联络方式的举动,一大早闹这出好戏,恐怕是在害羞。虽然想到宫治也会有这样百转千折的情绪,打从心底让宫侑有点恶心,但是他还是宽宏大量地松开手放过那可怜的、快被撕成两半的被子,“早说啊你。”他在宫治因惯性一个趔趄抱着被子倒在床上的困惑眼神中,装出无可奈何的语气,“哎,好了,我替你去就好了。”语毕还要看两眼宫治,摆出拿他没辙的表情,欲言又止。

      宫治被他关切的神情扰得反胃,“你想说什么?”他坐起身。

      跳下梯子,宫侑伸展手臂活动两下筋骨,“我说我替你去。”他仰头看宫治,这回眼神变成怜悯,一只手撑住额头,“好了,你不要讲,不用说,我都明白。”

      宫治的脸上写满了“你明白个屁”。但已经心满意足的宫侑不再计较细节,难得见到宫治认怂,虽然打从心底想见他再多求自己几句,最好贡献出他为下周提早冻在冰箱里的冰激凌,但做人要适可而止,拿女孩和初恋去逗弄宫治果然还是过分了些许,因此飞快地洗漱完毕,随便套了件运动服背上书包就出了门。

      学校距离无非是步行20分钟加上公交车5站,以宫侑的速度跑步不过40分钟就能到。周末清晨街上行人少得可怜,日光闪耀,早风吹拂,空气清新而天气晴朗,深呼吸,宫侑尽情地享受着运动带来的愉悦时光。到学校附近,停下脚步平复呼吸,等汗水自然风干,头发被吹乱了,他对着街道还没开门的店铺玻璃反光理起刘海。左右拨弄两下,没由来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想到如果要替宫治去,不如就干脆装作宫治。「猜猜我是谁」这游戏他们俩小时候常玩,那时候他们比现在还要长得相似,穿同一套衣服,留一样的头发,放别人眼中都根本是难解难分。直到国中两人都执意要将刘海弄成和彼此不同方向,说是要方便老师辨认,这才有了区别。

      只是,宫侑拨弄了一下头发,将额发从右侧拢到左边,板起脸,神色故意呆滞一些,玻璃反光中的人影瞧上去显然与宫治如出一辙。他心满意足地迈开步子,想象着对方将自己当做宫治讲了半小时的话后,自己要怎么拆穿谎言,讲自己是侑不是治,她就会像以前被骗倒的同学一样露出惊讶慌张的神色反复道歉。这游戏百玩不厌,只是后来宫治不再陪他,才变得可惜。

      踩着时间准点到,宫侑往花圃走,远远就看到有个穿着野狐中学水手服的身影,白色的衣料在日照下亮得几乎扎眼,现下正弯着腰仔细浇花。他清了清嗓子,整理外貌,摆出百无聊赖的样子,想叫她的名字。谁知对方却先一步意识到附近有人,侧过脸见到来者,眉眼一弯立刻露出笑容,轻描淡写说,“早上好啊,侑君。”晨光笼在卷发上,蓬松轻飘的质感,她歪头,见只有宫侑一人,补了一个问句,“治君没有来吗?”

      宫侑承认他有瞬间的慌张,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他生病了。”他答。“这好糟糕,严重吗?”她维持礼貌的问候。

      “不,只是感冒。”

      “那就好,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要是通不过,合宿就要被影响了吧,暑假也不能放心去玩。”她边说边将视线继续转移回花圃,细成丝线的水珠从铁质的花壶中倾泻而出,“学习一整个学期才得到的长假日,要尽兴才行。”随后见宫侑不出声,她看过去,宫侑正直挺挺地站着,似乎不知所措,于是又说,“侑君要帮忙浇花吗?这样我把草锄掉,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锄草更费力,要蹲下还要拔,女生穿裙子也算是不方便,“我来锄草好了。”宫侑顺口说。

      “我已经戴好手套,”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戴着劳动针织手套的手,自然地将浇花壶递给宫侑,不可推拒的态度,“工具区那边有水桶,你可以把它灌满水搬过来,这样就不用来回来去跑。而且那只桶放满水太重啦,我搬不动,只能麻烦你。”

      兴许出师不利,摆了要作恶的心思,但却被悄无声息地化解,百炼钢化绕指柔,宫侑心中有点憋闷,平日傲慢的话也讲不出口了。这算是输了一局,失败者只能灰溜溜地逃跑,拧开水龙头往水桶里填,清水涌出的气势在水管里轰隆隆地发出声响,心情不佳因此将开关拧到最大,飞溅出来的水打湿裤脚和运动鞋。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忍不住想。他和宫治都是黑发,身高也一致,长相更是公认的难分彼此。

      似乎不是个应当较真的问题,提着水桶往过走时他还在沉思,但这游戏失败次数少得可怜,掰手指都能数清。把浇水壶灌满,她已经蹲到地上,头发随手绑了个马尾梳到脑后,开始清理花坛里不知从哪生出来的杂草。翠绿的叶茎带出泥土,水雾让其变得潮湿,淡淡的花香和土沉闷的味道。

      “你......”宫侑思来想去,还是问道,“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治?”她笑,“明明特意梳了相反的刘海方向?”

      宫侑被拆穿,小声说,“啰嗦,”他讲,“问你什么你答就是了。”

      “因为侑君和治君不一样,看久了,很容易就能分辨,就这么简单。大家都能看出来。”她抖了抖草茎,让多余的泥土掉落回花圃,“比如,治君总穿蓝色上衣或者外套,他的本子和笔也都是蓝色的,但是侑君却用红色,甚至包括鞋子。或者,治君讲话的时候眉毛会往下压,侑君你偏偏就喜欢挑眉毛。而且,走路的样子也不同,治君走路更稳重一点,肩膀不怎么动,但是侑君却更轻快,身子会晃。当然,对我来说最明显的,”她蹲在地上,仰头,正好宫侑看过去,两人视线交接。

      “是治君跟个子矮的人说话时,上半身习惯性会向下,所以他的肩膀和脖子,”她边说边模仿着,“相比侑君会有点前倾一一这样久而久之可不行哦,会驼背。”

      宫侑惊叹能说得这么有条有理,下意识反驳,“我不这么觉得。”

      “是因为侑君不怎么仔细看身边的人,”她说话一向这个态度,无论褒贬都能讲得置身事外,“全神贯注的人总是如此。”

      兴许是从未想过有人这样观察他们兄弟俩,也有可能宫侑不想知道家人以外还有他人能辨识出侑和治的区别,要把一条条一句句都给他放到眼前一—你们就是不同的人一一明目张胆地宣告。“这样对别人指手画脚,”宫侑眼神向下俯视,语气不善,“你没有意识到你很失礼吗?”

      宫家兄弟都是土生土长的关西人,受家人影响平日说话也自然有关西口音,调子把字句转折音节拉长,凶悍的词听起来皆是绵软,甚至骂人都有撒娇和埋怨的态度。宫侑正逢变声期末尾,嗓音已比同龄人低沉,平时说话调子高到觉得轻佻,生气起来竟也是能把关西腔讲出狠意。可她却不见恐慌更不见变化,只毫不在意地说,“抱歉,让你不快了?是我不对。”

      宫侑不回话,气氛陷入尴尬,两人就一声不吭各干各的活。十几分钟后她清理完杂草,把要丢弃的都整理到袋子里。等地面收拾完毕,她再去储物间找出另一把浇水壶,浸到水桶里。

      “侑君还在生气?”她问。

      这态度算是耳熟,宫侑脾气大,家里人都要么哄着他,要么绕着他走,只有宫治忍心也勇于对他上拳头。“在。”

      “那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或者吃午餐也行,你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水壶装满水,她拎起来浇花。放到几个月前这花圃里还种着绣球,现在都换成了波斯菊和郁金香,早先的绣球花凋零后被移植到角落整齐一排,大概是要等到明年再开,不用再重复栽种了。

      宫侑不想讲话,所以闭口不答,埋头做事。半响后,“侑君。”她又叫宫侑。

      宫侑不耐烦,转过头恶狠狠地说,“什么事?”

      她心情甚好,“彩虹。”转着浇水壶给宫侑看,日光和水珠发生折射反应,有色散效果,但可惜倒不是那么明显的七彩,只有一小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弯在空中。宫侑觉得有趣,眉毛一挑刚要下意识发出好厉害的呼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怄气,于是又把话悉数吞收回去。

      “要去吃午饭吗?”她开口,难得一见这人能如此死缠烂打,有宫侑不开心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力气。

      “我要喝可乐,”跟女孩较真没什么意义,再说也不是打从心眼里恼火,于是宫侑别过头要求道,“之后去体育器材店。”

      “那就去商店街好了,”心满意足,她说,“正好我也想去吃松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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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在线祈祷排球少年第五季(双手合十/3)
    2.存稿发完之前姑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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