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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莫大先生
傅知音自己也颇为诧异,明知自己没有武功,但这些注定要死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时,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她挡在曲非烟身前,手握成拳,只有离她最近的曲非烟才看得出来,她的手握得极紧,骨节发白,还在微微颤抖。她大声道:“亏你还是名门正派,作出的就是这等欺侮小辈,欺压重伤之人的勾当么?你们也欺人太甚!”
费彬“呸”了一声:“你这丫头懂些什么?”忽的目露凶光,“看你这般维护这两个妖人,想必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傅知音倒退两步,想到曲非烟还倒在地上,又踏前两步:“你想杀人灭口?”
费彬狞笑:“你既与魔教一道,费某杀三人也是杀,杀四人也是杀!”
刘正风怒道:“费彬!你与我等有仇,又干孩子们何事!”
费彬哈哈大笑,提起长剑,便要朝傅知音胸口刺去,忽听身后有人喝道:“且住!”费彬大吃一惊,急速转过身来,挥剑护身,只见月光下,一个青年男子双手叉腰而立。
费彬大声喝问:“你是谁?”令狐冲道:“小侄华山派令狐冲,参见费师叔。”说着躬身行礼,身子一晃一晃,站立不定。傅知音长出一口气,赶忙扶起还倒在地上的曲非烟,曲非烟靠在傅知音身上,低声道:“傅姐姐……”傅知音赶忙道:“你先别说话,休息休息。”曲非烟点点头,不再言语。一旁的曲洋刘正风见此情景,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见是令狐冲,费彬点头道:“罢了!原来是岳师兄的大弟子,你在这里干甚么?”令狐冲道:“小侄为青城派弟子所伤,在此养伤,有幸拜见费师叔。”费彬哼了一声,道:“你来得正好。这女娃子是魔教中的邪魔外道,该当诛灭,旁边那丫头与他们相勾结,倘若由我出手,未免显得以大欺小,你把她杀了吧。”说着伸手向曲非烟和傅知音指了指。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这女娃娃的祖父和衡山派刘师叔结交,攀算起来,她比我也矮着一辈,小侄如杀了她,江湖上也道华山派以大压小,传扬出去,名声甚是不雅。再说,这位曲前辈和刘师叔都已身负重伤,在他们面前欺侮他们的小辈,决非英雄好汉行径,这种事情,我华山派是决计不会做的。尚请费师叔见谅。”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华山派所不屑做之事,嵩山派倘若做了,那么显然嵩山派是大大不及华山派了。费彬双眉扬起,目露凶光,厉声道:“原来你和魔教妖人也在暗中勾结!”手中长剑颤动,剑锋上冷光闪动,似是挺剑便欲向令狐冲刺去。傅知音脆声叫道:“好没道理!明明你想趁人之危,还要污蔑别人!”刘正风也道:“令狐贤侄,你和此事毫不相干,不必来赶淌浑水,快快离去,免得将来教你师父为难。”
令狐冲哈哈一笑,说道:“刘师叔,咱们自居侠义道,与邪魔外道誓不两立,这‘侠义’二字,是甚么意思?欺辱身负重伤之人,算不算侠义?残杀无辜幼女,算不算侠义?要是这种种事情都干得出,跟邪魔外道又有甚么分别?”
曲洋叹道:“这种事情,我们魔教也是不做的。令狐兄弟,你自己请便罢,嵩山派爱干这种事,且由他干便了。”令狐冲笑道:“我才不走呢。大嵩阳手费大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是嵩山派中数一数二的英雄好汉,他不过说几句吓吓女娃儿,哪能当真做这等不要脸之事,费师叔决不是那样的人。”说着双手抱胸,背脊靠上一株松树的树干。傅知音也应和道:“对呀,有不要脸的人才做不要脸的事,就是不知道堂堂嵩山派也多出了这等不要脸的人!”他二人相视一笑,一唱一和,倒配合默契。
费彬杀机陡起,狞笑道:“你以为用言语僵住我,便能逼我饶了这几个妖人?嘿嘿,当真痴心梦想。”说着踏上了一步。令狐冲见到他狞恶的神情,不禁吃惊,暗自盘算解围之策,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说道:“费师叔,你连我也要杀了灭口,是不是?”费彬道:“你聪明得紧,这句话一点不错。”说着又向前逼近一步。突然之间,山石后又转出一个妙龄女尼,说道:“费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眼下只有做坏事之心,真正的坏事还没有做,悬崖勒马,犹未为晚。”这人正是仪琳。
令狐冲嘱她躲在山石之后,千万不可让人瞧见了,但她眼见令狐冲处境危殆,不及多想,还想以一片良言,劝得费彬罢手。费彬却也吃了一惊,说道:“你是恒山派的,是不是?怎么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仪琳脸上一红,嗫嚅道:“我……我……”曲非烟倚靠在傅知音怀中,口中叫了出来:“仪琳姊姊,我早猜到你和令狐大哥在一起!只可惜……”她伤势未愈,傅知音便替她道:“……只可惜今天都要死在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手里了!”
仪琳摇头道:“不会的,费师叔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英雄豪杰,怎会真的伤害身受重伤之人和你这样的小姑娘?嵩山派是五岳剑派的盟主,江湖上侠义道的领袖,不论做甚么事,自然要以侠义为先。”
傅知音冷笑道:“好一个侠义为先!你倒是看看他们做得事情侠不侠义!随便欺凌弱小,杀人家一家来威胁别人!我倒不知现在的大侠都成了这个样子!”
费彬道:“魔教妖人自是人人当诛,采用些非常手段又算得了什么!”说着踏上了一步,挺剑要向傅知音刺去。令狐冲急忙抢过,只对着仪琳叫道:“师妹快走,去请你师父来救命。”他自知远水难救近火,所以要仪琳去讨救兵,只不过支使她开去,逃得性命。
费彬长剑晃动,剑尖向令狐冲右侧攻刺到。令狐冲斜身急避。费彬刷刷刷连环三剑,攻得他险象环生。仪琳大急,忙抽出腰间断剑,向费彬肩头刺去,叫道:“令狐大哥,你身上有伤,快快退下。”费彬哈哈一笑,道:“小尼姑动了凡心啦,见到英俊少年,自己命也不要了。”挥剑直斩,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仪琳手中断剑登时脱手而飞。
曲非烟靠在傅知音怀里,身旁是曲洋和刘正风,只听得她低声道:“傅姐姐……对不住,是我们连累了你。”傅知音见她虚弱模样,小脸苍白,只觉得心里一酸,涌起无限爱怜,只是摇摇头。
费彬招招进攻,出手即是杀招,仪琳与令狐冲无法抵挡,且战且退。仪琳望着令狐冲,心中忽然微微一甜,只觉得若是和他死在一处,倒也不枉了。
忽听得几声幽幽的胡琴响,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就像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所有人心都是一颤:
“莫大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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