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默·明希

　　（六）
　　嘴角的微笑
　　嘴角的忧伤
　　嘴角的爱情

　　到炎星高中的时候，雪几乎已经停了，只是偶尔还会落下一小片雪花。因为是走过来的，所以花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点。天默想，明希不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他一向是没什么耐心，做什么也都是三分钟热度，毛毛躁躁的，还喜欢发牢骚，嘟嘟囔囔，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天默有时候真是纳闷，这样的明希怎么会喜欢画画呢？明明是平时连三分钟都不能安静下来的人，却可以一动不动乖乖坐上几个小时画那些没生命的“拉奥孔”。
　　天默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地朝明希平时等他的校门口看去，却没发现明希的身影。天默走到已经关上的雕花铁门前，向里望进去，诺大的校园已经安静下来，偶尔有少数几个学生稀稀拉拉地从旁边的小门里出来。升旗广场上的积雪被踩得斑驳不堪，脏兮兮的，旗杆上的绳子因为没有系牢而随风轻甩着。欸，明希怎么还没出来，难道真自己走了？

　　传达室的大爷正站在传达室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应着学生的招呼，一边大声嘱咐着推车出去的男生骑车的时候小心点。歪头看见天默站在门外，大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天默招招手，喊道：“喂，学生，你来找你弟弟啊？”又搞错了，天默听后只是一笑，没给大爷纠正错误，他更关心的是明希怎么不在这儿。于是走近小门，冲大爷笑着说：“是啊，大爷，你看见他了吗？”大爷每天看见天默来接送明希，不说了解，但也早就混了个眼熟，知道他是景明高中的学生，学习还挺好，上次的辩论赛好像就有他。见天默并不像有些景明高中的学生似地那么趾高气昂没礼貌，而且有时还会跟他打个招呼说个再见什么的，于是对天默也有些个好印象。
　　“啊，看见了，他刚才去医务室了，还让我跟你说，让你来了之后就先走，他自己回就行。那学生也是，怎么那么不小心，给摔成那样……”
　　天默心马上一沉，“大爷，我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谢谢大爷……”
　　大爷还没说完，便看见刚才还一脸平静的帅小伙跟个烧着毛的小狮子似的冲进校门。
　　“哎，学生，外校学生不能进……学生……哎，慢点儿，别摔喽……”
　　大爷看见擅闯者已经跑没影了，“呵，这学生，也不把话听完，一急起来比他那弟弟还毛……”虽是这么嘀咕着，大爷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朝天默消失的拐角望了望，似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便回传达室暖和去了。这小子不像是会闹事儿的孩子。

　　“砰”一声推开医务室门的时候，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消毒水的气味，扑到脸上，心里的紧张感稍微舒缓了一些。还好，上次找明希的时候，路过了医务室，凭着仅有的一点印象，居然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医务室的人显然都被吓了一跳，正忙着给伤者查看伤势的校医差点就把手里托着的脚给扔了，回头一脸严肃生气地盯着闯入者，而伤者被牵扯到伤处，痛得眉头直皱，侧过身子，也看向门边，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咦？瞿天默？”
　　听到声音，天默一看受伤的人，也有些吃惊了，受伤的是丁楚晗。小小的医务室尽收眼底，并没有发现明希的身影。受伤的不是明希？那大爷怎么说……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校医站直身子，脸色有些难看。
　　“哦，对不起，我……”尽管还在纳闷，但看着校医脸上僵硬的表情，天默也知道自己刚才太失礼了，连忙道歉。
　　“你是来找明希吧，他去帮忙打热水，一会儿就回来了。”倒是丁楚晗给尴尬的天默解了围，微微笑着，似乎并没有为天默的突然闯入而生气。校医便也没有再追究，低下身子继续检查丁楚晗的脚。天默轻舒了一口气，转头轻轻把门给关上，挡住了外面的冷空气。知道明希没有受伤，心里便踏实了许多，只是还是为刚才自己的莽撞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好吧？”天默走到丁楚晗跟前，俯下身子，看到丁楚晗的脚踝处已经肿得很高后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有些多余，肿成那样不可能好受，但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话。
　　“啊，没事儿，只是崴了一下。”虽是这样说着，丁楚晗的眉头却一直微蹙着。
　　“嗯，还好崴得不是太厉害，没伤到骨头，来得也很及时，贴几贴膏药，多用热水泡泡脚，应该会好的很快。”校医慢慢放下丁楚晗的脚，缓缓解释着状况。
　　“谢谢王老师。唉，本来还想要多休息几星期，最好一直到期末考试，那样就不用上体育课和跑操了。”丁楚晗抱怨着。
　　“呵呵，疼不也是你受着，也不知道你们学生怎么想的，前几天也有个男学生，明明感冒吃几片药就好，偏偏连着来挂了三天吊瓶……跑跑操跳跳高，这学校也是为你们健康着想……”校医本来还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听丁楚晗这么一说，竟说教起来，且是长篇大论，几分钟后，竟扯到了前几年他给校长量血压。

　　虽然见过几次面还比过赛，但是天默面对丁楚晗顶多也只是有好感，而且这种好感，是有些敬意和尊重的成分在里面的，并不掺杂男生对女生的那种感情。不过，丁楚晗确实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女生不一样，这也是他不排斥她的一个原因。
　　丁楚晗指指背对着他们整理药柜却还在不停地顾自说话的校医，然后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用口型说“话痨”，天默看了，便用大拇指和其他四个手指做出一开一合的动作，夸张的点点头表示赞同。仿佛是达成共识般的，两人相视一笑。天默指指丁楚晗的脚，同样用口型说，“还疼吗？”丁楚晗一怔，但随即笑着摇摇手，“不怎么疼了。”
　　明希提着暖瓶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天默和丁楚晗笑嘻嘻的“无声交流”。放好暖瓶，走到旁边，盯着天默看。
　　“欸，明希，你回来了，我都没听见你开门。”
　　明希也不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副我鄙视你的表情。还说我无聊，明明笑得很开心嘛，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个大白眼狼，不说实话……看到天默跟丁楚晗在一块，还笑呵呵的，明希心里相当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是受骗了似的。
　　“明希，谢谢你啊。”丁楚晗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已经是第二次跟这两人相处，但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多余者似的，非常别扭。这两人有气场，对，一定是这样。
　　“唔，没事儿，你脚怎么样，要紧吗？”明细转了副笑脸对着丁楚晗，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对人家女生使脸色。
　　“不要紧，王老师说没伤到骨头，几天就好了。”

　　因为丁楚晗脚伤的关系，天默和明希搭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一路上，气氛相当诡异。左边的天默欲言又止，右边的明希面无表情，丁楚晗虽夹在两个帅哥中间，但一点都不好受，相反，她恨不得马上就结束这段路程。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挤在一块儿的三人，中间的女生像是很紧张的样子，不时瞅两边的男生，而男生都不说话。男生甲看着男生乙，像是要说什么，而男生乙始终脸朝正前，根本不搭理男生甲。女生长得挺漂亮，男生也都长得相当帅气。司机大叔转了会儿脑筋，又看看旁边空空的副驾驶座，心里已经构思出了一个高中生早恋的经典故事。学生甲和学生乙都喜欢女生，但他们都很优秀，女生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因此时常烦恼。女生扭伤了脚，于是两个男生为了博得女生的青睐，都抢着要送女生回家，但是两人又都互相看不顺眼。男生甲比较容易沉不住气，于是就想和男生甲干一架，但碍于女生在这里，不能毁形象，于是只好憋着；而男生乙则比较冷静，不爱说话，更不想搭理男生甲，只是坐着以在女生面前以显示出自己的大度和成熟。于是就形成了车里的这幅画面。想到这里，大叔不禁佩服自己有当编剧的潜质（你的故事好俗(#‵′)凸），心理活动也愈加活跃起来。
　　唉，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这么早就谈恋爱，还是三角恋，家里父母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要是我女儿的话，我非教训那带坏我女儿的臭小子不可……不过要是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子追我女儿的话，至少也证明我女儿不错啊，那又间接证明，还是我的遗传基因好啊……
　　当自恋又“有才”的司机大叔大叔终于停下车后，丁楚晗长舒了一口气，到家了，可以脱离这让人郁闷的氛围了。
　　家门口，老妈看天默和明希的眼神又让丁楚晗憋闷了好久，之后经过她将近一个小时的费劲儿解释，老妈才终于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被两个好心的同学送回家。
　　“真的？”
　　“嗯，真的。”
　　“唉，真可惜。算了，我不问了，我给你弄些花椒水泡泡脚。真是，两个男孩看起来都不错呢……”
　　看着老妈失望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丁楚晗真搞不明白前几天还在重申不许早恋的老妈什么时候这么开明了。

　　天默和明希因为回家晚了被付阿姨追着问了好久。明希敷衍了几句就进了卧室，让本来就担心的付阿姨上了火，好在天默好好跟阿姨解释了，才让付阿姨才平息下来。看着付阿姨唠叨着离开后，天默叹了口气，转身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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