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物语][博斯亚斯霍特主/博斯x巴兰榭]沙之堡

　　沙之堡

　　梦如山般延绵不断。
　　他的梦中是烈焰，是无法数尽的白色星辰，是望不见尽头的长路曲折。他也见过很多，死亡如山倾倒，哀怨如歌飘满天空，憎恶在大义之前粉身碎骨。
　　他见过的，他见过的太多，因为博斯亚斯霍特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所谓命运。

　　博斯醒来之时发现日光暗淡，不仅无人随侍在旁，更是连培尔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竟是难得的独处之时。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时间与空气，因为自伊始而来，他便是一个人——如果他依旧能够被称为“人”的话。
　　仿佛被这样的想法带动，左臂没有征兆地痛了起来。
　　博斯终于想起，原来伤是如此之重，不过却也值得——从他人的角度而言。
　　不是么，他支付的代价如此微不足道，却轻而易举地颠覆了整个王国，震动了整个星团。
　　然而——
　　博斯以仅存的右臂为着力点，支起半躺在椅子上的身体，走到窗前，眺望已被残阳余光笼罩的哈斯哈都城。
　　是的，这就是他的代价。
　　然而，这代价，真的是那样简单并且值得么？

　　值得，□□消灭前，博斯曾如此认为。
　　人类是人类，他们理应拥有决定自身未来的权利。然而在那之上，存在着“命运”。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亲眼目睹。在明白世界正体与荒谬之前，他博斯亚斯霍特又何尝不是个简单的人类。
　　预言者是否都是无奈的，命运二字过于沉重又模糊不清，力量不足者不足以窥探全部。
　　何其幸运。
　　那么他应是最不幸的人之一了，与那无法踏出高塔的公主毫无区别。
　　然而破碎来得如此简单与突然。

　　天照极美，没有人可以在面对那令人屏息的美貌时依旧保存否定这点的勇气。但那不过是玩偶的外壳，从出生到挚友逝去之前，那尊贵的光皇从未真正明了何谓感情。
　　博斯便在那压倒性的力量下兵败如山倒。
　　所谓命运啊，是无法改变亦无法触摸的超然外物。昔日所见之物竟从未欺骗他。
　　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人偶王子与友人死别、雷龙遇上它的妖精、剑圣成为公主的盾——它们是真的，它们竟都是真的。
　　若□□尚存他定会仰天大笑，为那不知可叹与否的未来；然而最终他仅仅是缩进了思维的角落。
　　若那都是注定，那么便不必焦虑，博斯清楚地知道，重生之日终会来到。
　　因为命运——它的确存在。

　　七百余年时光瞬间消逝。
　　即便对长寿的玖卡人而言，那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然而博斯讲那太短。
　　他说什么都没看见梦便醒了，他说尚未入睡梦就没了——仅仅如此一说。
　　然而他并非袖手旁观。精神依附于数人脑中，一点点聚集权力，一点点恢复元气。八百年啊，他花了近八百年去完成那个毫无意义的死局，多可笑。
　　但他是真的见过了。
　　各色风景各式人物交错，存在与消亡之物都曾来到眼前，他多想丢掉棋盘输了算了。
　　只是有人输不起。他身后的国土、他拥有的部下、他经手的人生，它们输不起。
　　是否还存在不曾遇见之物，支撑他的动力又是什么，那个已将巴罗人格吞噬殆尽的博斯亚斯霍特想不起。
　　他得不到答案，或许那些真相早已死在了2121年的宫殿深处；然而他还能记得，他亦曾为了某些不曾了解的想法与人惊诧不已。
　　是谁说过他的研究只为了FATIMA，是谁坦然地将全部生命与爱情献给了她们，献给了希望。
　　……他不曾见过，那样的感情，那样的人。

　　认真想来或许他们还曾擦肩而过，博斯对此很清楚，却也只是清楚。
　　是的，他不会不知道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从未试图理解“注定”含义。
　　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不是吗？
　　铭·巴兰榭将会死去，将在托兰2989年那漫天大雪的冬日中长眠。死之前这个人拒绝了一切可以挽回生命的方法，他忠实地履行了最初的宣告。
　　自此之后，这世界再无巴兰榭；那后来的小女孩只拥有头衔，与巴兰榭无关。
　　然而巴兰榭死了FATIMA活着，替他注视这个世界，或者创造另一个世界。
　　这个人，这个当初被蒂尔塔·贝伦放逐的人，这个一直任性疯狂的人，到最后依旧贯彻了自己的意志。
　　多么可怕，又多么可敬。
　　博斯便忍不住想，想若能见这个人一面会如何。
　　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博斯比任何人都明白。然而这个荒谬至极的念头挥之不去，他感到可笑极了。
　　博斯亚斯霍特从来只是“知道”而已，不曾真切地实现过什么。没有那个必要不是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切实存在”的。
　　只是那意志何其强大。
　　博斯就忍不住笑了。
　　巴兰榭公将命运为其所用，而博斯只是女神掌中小丑。
　　多么可笑，多么……多么不甘啊。
　　如果，他便真开始试想那样的如果，如果他能以任意且真正属于自己的躯体与巴兰榭相见，会如何？难道要他说，说他敬慕巴兰榭公？
　　哦，这多可笑。
　　他不存在青涩如少年的时代，他不知道炙热如火焰般的爱情，他甚至不曾拥有未来——他早已将所有交付命运。
　　不、不，连命运都不存在——想起巴兰榭，博斯真这么想。
　　他不虔诚，他不相信，然而他希望拥有自我。
　　就如那强大的意志一般。
　　然而海水冲上再退下，他的海滩上，还剩了什么？连幻影都不复存在。
　　但那些都是真的，或者说，都存在过。
　　他身体上的痛楚，他头脑中的思维，还有他早已知晓的未来，这些都是真的，它们将在命运的大殿中屹立不倒，直至不朽。
　　尽管这毫无意义。
　　博斯就那样在窗前站定，没有光、没有风，任脚下的城市没入黑暗。
　　但是这无所谓，即使这座都城将会再次绽放光芒，那时日仍旧很遥远，并且历史会记得，曾有过一段时间破败造访过此处。
　　——它们都无所谓。
　　既然生前事都无法掌控，那么身后又与他何干？
　　他无法如同巴兰榭公一样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的，那么死，也要死个痛快。
　　博斯漠然地注视着星都，注视着远处些微的光。
　　——终焉与破灭同在，那么，便让他做开启门的人吧。
　　——真正的希望。
　　——他的希望。

　　梦如山般倾倒，哀怨如烈焰般不断，他的人生葬入星辰，不见尽头，不问来路。
　　没有人可以忘记他，没有人能够记得他，只是他的意志依旧强大，延绵不断如同命运本身。
　　——不存在的命运本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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