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累累的那两年

　　位总，原名位风华。
　　长相么，实话实说，有点令人一言难尽。
　　又黑又丑，身材也不好。
　　没有柳依希的身高腿长，也没有柳依希的肤白貌美。

　　但是，在这样的一座小县城里，特别是对于小县城的西南方向，那一片区域所居住着的人们来讲，几乎人人都知道有着位总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相反，柳依希是谁，估计没有多少的人知道。

　　就如，桑幼宁所说得一样，位总在他们这些同学还在学校里面上初中、上高中，伸手向家里要钱花的时候，她便已经提前辍学了。
　　辍学之后，她跑到南方溜达了一圈。
　　溜达回来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为位总了。
　　位总这个称呼，更是已经被别人喊了十几年了。
　　那个别人，包括桑幼宁他们这些老同学，也包括小县城里那一个又一个的人们。

　　第一次听说，位总如何如何的厉害，桑幼宁还是从自己妈妈的嘴里听说的。
　　小县城里的经济水平，许多年如一日，很不发达。
　　大部分的女性都没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生活的来源和家庭的重担，也大部分都是仰仗着家里的男性来扛的。

　　桑幼宁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边照顾着桑幼宁上学，一边找些零活，打些短工，挣点小钱补贴家用。

　　桑幼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明明是住在小县城的东边，自己的妈妈竟然能够跑到了位总那里做零活挣钱。
　　妈妈在桑幼宁每一次从寄宿学校回到家里休息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跟她提起来几句。
　　县城西边，有着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带领着几百位的人员编织鞋子，编织完了鞋子，再拿去做外贸出口，挣了很多很多的钱。

　　现如今，位总比起当年是显得有些落魄了。
　　可是，位总落魄了，跟她能不能看见男人有着什么关系？

　　虽说，桑幼宁在大城市里呆了十多年，然而，在这个问题上面却显得有些单纯，单纯得差一点脱口而出，就这么直呼呼地问一问柳依希。
　　话到嘴边，又顿觉，人家位总能不能看见男人的，那都属于是位总个人的私事，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位总那么多的私事，又有什么用？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挣钱还债。

　　“你还有什么事没有？若是没有事的话，我要挂断电话了。”
　　“有。”
　　“什么事？”
　　“你…，你明天来不来我这里吃饭呀？”
　　“不去。”

　　一句不去说完，电话随之真的挂断了。
　　挂得，似要有多么的干脆就有多么的干脆。

　　电话挂断之后，桑幼宁静静地伫立在冰箱的旁边，打探着她的那一双眼眸，望了几眼空空荡荡的客厅。
　　望完客厅，走回到了房门跟前，换回了将将换下来的那一双鞋子。
　　随后，关上房门，走出去了这一套房子。

　　小雨，也还在不停地下着。
　　桑幼宁一边抽着手中的香烟，一边淋着天上的小雨，又一边沿着小区里面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绕起了圈来。

　　下雨的天气，好似总会让人莫名的感伤。

　　感伤什么？

　　或许，桑幼宁一时也说不太清楚。
　　总而言之，她此刻的心情很是低落。
　　低落到，冥冥之中，她总感觉她自己，今天因着柳依希主动地给她本人打过来的这两个电话，她的心，她的人，就要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天，桑幼宁又是睡到自然醒来。
　　醒来过后，也又是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那下了多日的小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天气，却还是阴阴沉沉的。
　　那一株又一株的乔木之间，不时地传来着几声鸟儿的啼鸣，为这阴阴沉沉的天气之中，多多少少的增添了几分，使人心情舒畅的畅快。

　　桑幼宁抽完了手中的那一支香烟，站起身子，打开了阳台上的那一道铁栅栏，走到了阳台外面的小院子里。
　　对着她昨天撒下去的那些小菜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一会儿过去，并没有看出来那些小菜种与昨天的情景有何不同，黑乎乎地散落在那一片黑漆漆的土地上，完全没有一点点想要发芽的迹象。

　　看完了，小院子里面的情景。
　　桑幼宁又走回到了阳台上，也又坐回到了阳台上。
　　坐着，想了一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找点儿事情来做？
　　自己已经回来快两个月了，自己也已经睡了快两个月了，自己再这么的睡下去，自己的整个人就要睡废了。

　　想完过后，桑幼宁走进到了洗手间里，去冲了一个热水澡。
　　冲完了热水澡，走出了家中的房门，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又一次的去找位总了。

　　这一座小县城，之所以说它小，是因为从小县城的北边到小县城的西南方向，也就是位总所处在的位置，大约只需要二十分钟。
　　桑幼宁骑着她自己的那一辆电动车，只用了十五分钟而已，就把自己的人影和自己的车子，一同停放在了位总的店铺门前。

　　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
　　小县城再怎么样的小，多年的经济水平也再怎么样的不发达，停滞不前，随着时代变迁的脚步，还是慢慢地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
　　路，比之前宽了。
　　人，也比之前多了。
　　公共设施，绿化面积，也比之前更多更大了。

　　位总于桑幼宁这一次回来的两年之前，终止了她那已经连续经营了十几年，接外贸订单做编织鞋子的生意，开了一家美容养生的店面。
　　犹如，也在跟随着时代变迁的脚步。
　　不可否认得是，现在注重美容养生的人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店铺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六七十个平方，原本是一整间通长的房屋，只是在装修的时候，用隔断隔成了两间。
　　外面的一间用来接待客户，里面的一间用来为客户服务。

　　桑幼宁停好了车子，从车座上方坐了起来，站立在位总的店铺门前，朝着店铺里面的情景看了几眼。
　　那几眼之中，看见了里面，此时正坐着一位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大姐，时不时地喝一喝她面前的清水，时不时地抽一抽她手中的香烟。
　　看起来，她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看着，这样的一幕。
　　桑幼宁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店铺上方的玻璃门，走进了店铺的里面。
　　瞬间，扬起来了一脸的笑容，又走到了那位大姐的面前，停也不停地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出来了一包香烟，并且抽出来了一支。
　　一手握着烟盒，一手把那一支香烟递到了那位大姐的眼前，亲亲热热地对她说道：“姐，抽烟。”

　　听见了，这么自来熟的声音。
　　那位大姐顿了一顿自己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及时地接走桑幼宁手中的那一支香烟。
　　而是，抬起来了自己手中正在抽着的那一支香烟，冲着桑幼宁的身前晃了一晃，又说了一说：“我有。”

　　“姐，你的那种不好抽，试试我的。”
　　……

　　不好抽？
　　试试我的？

　　大姐见桑幼宁的手中，一直举着那一支香烟，就似非得举到了，自己非得接过去不可的地步，又见桑幼宁这么样的说，只好把桑幼宁手中的那一支香烟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接完了桑幼宁的香烟，对桑幼宁说了一声：“你随便坐。”
　　“好的，谢谢姐。”

　　瞧瞧，这就是从大城市里回来的人，多么的有礼貌？

　　桑幼宁说完了谢谢，直接坐在了那位大姐对面的一只小凳子上面，两个人的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那位大姐，则是坐在了一张小小的沙发上方。

　　彼此两个人，对坐了片刻。
　　那位大姐就着自己手中的烟头，引燃了桑幼宁递给她自己的那一支香烟，抽了一口、两口，望着桑幼宁问了一句：“你是位总的同学？”

　　“是的，我刚从外面回来老家，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这个不要紧，不是跟你吹，这一块儿的人都很给我面子，你们位总的这家店面就是我给她找来的，租给别人一年一万八，租给你们位总一年只要一万二。”

　　是嘛，面子这么的大？

　　“那我们位总，应该好好的请你去吃顿大餐。”
　　“吃不吃大餐无所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我和你们位总也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们两个人属于是忘年之交。”

　　一支香烟，就能换回来这么多的信息？

　　桑幼宁听完此话，继续绽着一脸的笑容，笑眯眯地说：“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以后应该怎么样来称呼你呀？”

　　“别人都喊我丽姐，你也喊我丽姐吧。”
　　“好啊，丽姐你好，我叫桑幼宁。”
　　“你们位总跟我说过了。”

　　说过了？

　　“位总呢？”
　　“她在里面忙着呢。”

　　忙着呢？

　　桑幼宁又从小凳子上坐了起来，走到了店铺里面一扇白色的房门跟前，轻轻地推开了那一扇房门，伸长着一颗头颅和一双眼眸，找了一找位总的身影。
　　既然来了，总要先给位总说上一声。
　　说完了之后，再过去陪那位丽姐接着聊天也不迟。

　　房门里面，亮着一盏昏昏黄黄的灯光。
　　灯光下面，摆放着五六张的美容床。
　　位总正端坐在一张美容床的前方，为一位趴在美容床上，只露着一张脊背的小妹妹，或者是大姐姐做按摩。

　　“位总，你忙着呢？”

　　位风华听见了门口的声音，转了一转自己的头颅和眼眸，看到了桑幼宁的身影，立马扯着一副高高亮亮的嗓音说道：“老桑，你来了？”

　　“嗯，我来了。”
　　“中午别走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做什么好吃的？”
　　“辣炒鸡。”

　　又是鸡？
　　昨天晚上是地锅鸡，今天中午是辣炒鸡，怎么都跟鸡过不去了？
　　不过，有吃的总比没有吃的要强吧？

　　桑幼宁脸上的那一副笑容，愣是没有敢停上一停，也愣是没有敢提出来一点点反对的意见，笑着对位总回道：“好啊，谢谢位总。”
　　“谢什么，瞧你那傻样。”
　　……

　　自己傻么？自己不傻吧。

　　桑幼宁和位总打完了招呼，随手关上了那一扇房门。
　　关完房门，走回到了丽姐的面前，坐回到了那一张小凳子上面，陪着丽姐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聊天。
　　聊了一会儿，问了丽姐一个问题：“姐，你说你和我们位总都认识十几年了，那你是不是应该也认识我们很多的同学？”

　　“哪些同学？”
　　“像是柳依希呀，静静呀。”

　　说到柳依希和静静，丽姐当着桑幼宁的面，即刻毫不掩饰地撇了一撇，她的那一张嘴角，撇完了嘴角，带着点不屑地说道：“她们那两个人，一个人比一个能。”

　　“她们怎么能了？”
　　“一个抠，一个滑，没有一个人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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