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平等爱世人

作者:吱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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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0.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好像是委托相熟的辅助监督搞定照顾惠的阿姨人选,刚意识到一切都是假象的你浑浑噩噩,在将小海胆从那豪华别墅领出来后就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一心一意给小孩攒钱。

      幼稚园要钱,生活费要钱,租房水电要钱,聘请阿姨要钱……

      一夜之间,你陷入不科学的咒术世界中最科学的经济漩涡。
      曾一度认真思考能不能把禅院惠带回高专宿舍,但想了想小孩子不能没有玩伴,为了他的健康成长你到底还是熄灭了这个念头。

      还有,要为禅院甚尔下葬。

      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怨恨,在蝇头满天飞的高专你看着那具结实的尸体,站在废墟竟不知该说什么。

      丑宝缓慢蠕动身躯,咒灵的治愈力一向离谱,只是跟着你走了一段路那残破的部分竟已经补全。

      它像只没有意识到主人死亡的小狗,碎石在咒灵身下被压得嘎吱作响,耸动脑袋去推搡黑发男人的手,将那宽大厚实的手掌挪动到自己的头顶,随后安眠般不再动弹。

      废墟中扬起灰尘。

      你记得自己没有哭,当然也哭不出来,硬要挤的话也只能拿血来淌。

      泪腺酸痛撕扯,你只能傻乎乎站在天与暴君的尸体前,像个凝望雕像的傻子。
      脑子里塞满浆糊,关于未来的悲剧凝结成狡猾的溃疡,你自虐般一遍又一遍戳动伤口,任由记忆凌迟。

      该怨什么呢,怨恨他让一切重新走上正轨,怨恨身为最强的天与咒缚居然没能守护自己的妻子吗?

      还是,怨他接了星浆体任务,让五条悟成为了最强,给夏油杰提供了【猴子】这个词汇吗?

      到最后,你终于有了动作,上前将毛毛虫咒灵抱起,笨拙地将它缠在腰上绑了一圈半,再艰难抬起面容模糊的暴君。

      一个意识破开汹涌波涛的海浪,如海水击打礁石所挤压搅和出的荼白泡沫,轻盈漂浮于水面成了那时候脑中最清晰的概念——

      他们得葬在一起才行。

      奈奈和甚尔,得葬在一起才行。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那段时间你忙得像个陀螺,在神智终于清明些许的间隙,许是午夜还是清晨,坐在辅助监督车子后座的你打开了禅院甚尔递给你的盒子。

      窗外飞快后退的路灯似一道道斩断生死的闸门,又像是鞭挞你愚蠢的雷霆。

      在光与暗的交替间,圈圈环绕的咒文封印熟悉到可怕。
      当时身处何地、正在做什么、身边是谁骤然没了意义,频繁到你犹豫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病理性耳鸣,再次凄凄惨惨的奏响。

      你看见层层封印下,黑紫色手指布满褶皱的骨节。

      直到那时,你才意识到残血暮色的黄昏,那场楼梯口意外的不期而遇,天与暴君随手一掷究竟把什么给了你。

      ——他给了你奈奈给予的恩惠,给了你暗藏孔时雨联系方式的硬币,给了你杀死奈奈的凶器。

      ——他给了你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期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禅院奈奈的死不是意外。

      中断的多米诺骨牌,是被人为推倒的。

      1.

      土地神,顾名思义是土地上作怪的咒灵。

      简单来说,就是个咒灵被当地村民当作神明供奉的传统悲剧故事。
      祖祖辈辈依傍山脚的人们为了风调雨顺,给寄居于山间的咒灵搭建庙宇供奉香火,甚至还愈演愈烈采取了些不能说的勾当。

      人祭。

      自称村长的老人挥舞拐杖,年迈的脸上层层褶皱耷拉,花白胡须垂到胸口。
      他一步一咳嗽地挡在你们上山地必经之路前,声声泣血般仿佛你们一行人是多么的不可理喻,居然胆敢触怒神灵。

      老人身后是几十个手握锄头铲子的青壮年,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你们,嘴里咕叽咕叽着你听不懂的乡土方言,视线将你从头扫到脚。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若是好事,灰原不会涨红了脸挡在你身前,素来开朗待人的乐天派狗狗气的说不出话。就连对你这次陪同出任务颇有微词的七海建人也阴沉下脸身体微侧,捏紧存放咒具的刀袋。

      “这座山是保佑我们的神明大人,咳咳咳…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冒犯神明!!”

      那沾满土的拐杖甩动时带起泥壤,辅助监督先生急得满头大汗拼命解释这只是一场学生的夏令营活动,并以精湛的演技表演了一名想带学生见见世面的宗教高校老师。

      让老人打头阵着实是好招。

      因为年迈所以不能动手,推一下就能就地倒下哀嚎着进行讹诈,哭天撼地好像被人碎尸万断,身后说不上名字但多少有血缘关系的大小伙子们就能揭竿而起,以【老人被欺凌】为名义将你们赶出村庄。

      铁质锄头就算砸向谁的后脑,混乱间也会被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大家都是人证。

      你不言不语站在最后,没有开口的欲望。

      两个大男孩以那青春期特有的、飞快成长的个子把你的视线挡的结结实实不留缝隙,连带着将村民们的聒噪谩骂一并反弹,让你只能盯着七海建人延展突起的肩胛骨发愣。

      老实说,你没有感觉。

      就像过度繁殖的昆虫巢穴,彼此之间交叠的硬壳碰撞出令人耳膜发痒的脆响,晃动的黑亮长须向敌人耀武扬威,包裹甲壳的。布满透明纹路的双翅悉悉索索振颤。

      ……虫子。

      面无表情低头的你透过灰原雄的双腿看见对面村长的脚,沾染黄土的布鞋再往上是干枯树干般的脚踝,一只漆黑的小手紧紧勒住,婴儿尖利的咯咯笑对咒术师而言实在是酷刑。

      一个姑且还能忍受,但若是几十个呢?

      大大小小哀怨的咒灵纠缠着村长的头颅、脖颈、身躯、脚踝,婴儿细嫩的牙缓慢凌迟般撕咬正冲辅助监督吐口水的老人,能看见咒灵的辅助监督明显遭不住这物理加噪音的双层磨难,正在用金钱攻势试图打通进山这个难关。

      人祭,居然还用了婴儿吗?

      ——你爱的人们,就是因为拯救这样的存在,而需要去受伤、去死吗?

      你知道你自己病了,病痛的根源在那个无可挽救的夏天。

      它啃噬你的天真和善意,让你日后的每一天都沉浸在失去的恐惧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时不时翻涌的窒息感和耳鸣,偶尔再加点幻觉作为配菜。

      “村长,让他们进去吧。”突然,一个年轻的声线传来打破僵持,“不过是三个学生,想去祭拜一下罢了。”

      你无知无觉地保持低头动作,盯着灰原的球鞋发呆,也就没有看见来者额头上层层包裹的绷带。

      “让他们去吧。”看起来刚经历一场开颅手术的年轻人礼貌地说,清俊的脸挤出和善笑容,“只不过快要下雨了,得快些下山才行。”

      “山上会起雾的。”

      2.

      灰原雄很喜欢你。

      当然,这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强大——嗯,就是强大前辈的向往。
      狗狗眼的蘑菇头大男孩不止一次在背地里发表对你的夸赞和向往之情,以往会逃避同期对夏油杰那一通天花乱坠评价的七海建人,唯独在这时候忍耐力会提高一点点。

      至少会在半小时后,再物理劝阻喋喋不休的同期。

      虽然就等级而言,你还是个四级咒术师。

      这并不是讽刺手法,灰原雄不明白你的等级为什么会停滞不前,作为被你带了无数次的后辈,他和七海可以说是对你能力最清楚的人。

      泼天红海,古怪的红线纠缠为武器,聚散皆由主人一念。

      赤绳似深海舒展触须的海藻,看着柔软实则可以轻易刺穿咒灵坚硬的外壳,蠕动如蛇一般迅速,穿梭于哀嚎着的咒灵体内,自里向外捅穿。

      咒灵像炸开的水球,青紫色的粘稠液体不可避免地落了手持刀刃地黑发咒术师一身,嘶啦嘶啦发出腐蚀的声响。

      你毫不在意地抹一把脸,对身后两名新生温和讲解这类咒灵的祓除方式,前方是最恐怖凶杀电影也拍不出的场景。

      “哇呜!好帅!”

      “欸?!谢、谢谢?”

      “……两个笨蛋。”

      他的前辈,温柔又帅气,保护欲超强。

      虽然在外人看来你极其倒霉的和三个明日之星同届,也有不少地下论坛赌你什么时候因无法比拟天之骄子们而崩溃。
      但高专内部的人都知道,你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嗯,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对他人本性超级敏感的灰原雄每次见你都会超级兴奋的挥手,虽然曾被坏心眼的五条悟问的【杰和xx你选谁?】问题折磨两天两夜,最后黑着眼圈和七海商量要不一人选一个得到同期显而易见的嫌弃。

      七海建人不止一次提出让他们独自任务,你在教导他们基本操作后便也爽快放手,偶尔接几个和他们相近的任务突击检查有没有人受伤。

      他的前辈会笑着拍金发DK的肩膀小声说抱歉,再和他合力摆出让某人无法拒绝的双重可怜兮兮狗狗眼,逼得七海建人不得不投降,无奈看你们俩击掌欢呼抗击娜娜明三十二次战斗胜利。

      七海建人:……喂!为什么要庆祝这种东西啊!

      “要是遇到无法对抗的咒灵,要怎么做呢,灰原?”

      记忆里好像是某次任务结束后的聚餐,你特地挑了家七海建人最喜欢的店,笑得眼睛清亮亮留住想立刻下班的人,抗击娜娜明战斗获得了第三十三次胜利。

      “要勇敢地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灰原雄比了个大拇指,做出少年jump漫画里热血主人翁的标准台词,胳膊肘捅到了正要将肉块放入口中的七海建人小臂。

      猝不及防,金发DK脸上多了抹格格不入的黑椒酱。

      “灰原?!”

      “啊啊啊对不起!”

      你忍不住闷笑,举手向服务员示意要湿毛巾。

      竖起的食指左右摆动,目光轻软的笼罩手忙脚乱的后辈们,持刀的手无声切割牛排。

      桌上摆了盘西班牙蒜味虾,是七海建人喜欢的菜。

      “才不是这样呢。”

      “出任务不能想着别人会来救你。现在你是和七海搭档,等以后毕业和陌生咒术师搭档就不能想当然指望对方伸出援手,甚至为了独吞高昂任务金对方下黑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所以啊,灰原——”

      当时,前辈说了什么呢?

      蘑菇头大男孩吃力地想,褐色泥水灌入他的口鼻,里面兴许包含了什么草根与碎石,其尖锐部分割裂了脆弱的鼻腔,导致他呼吸间满嘴血腥味。

      灰原雄卡顿地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二级任务,他还想让你看看自己的进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到这一步的呢?

      “咕咚咕咚。”

      少年的脑袋没入湍急河水,劈里啪啦的雨滴毫不留情打在他偶尔冒出水面的鼻尖,破天倾泻的大雨浸溺耳道。
      高专校服吸了水后沉重无比,拉着灰原雄往更深的地方坠落。

      年轻咒术师挣扎睁眼,雨水和山洪——分不清是什么侵入了少年的眼球,针扎一般的疼逼着他闭眼逃避。
      灰原雄挣扎着违背本能奋力睁眼试图看清环境,额头说不出的疼,应该是被什么磕绊撞开个窟窿……咒力,咒力耗尽了。

      山洪咆哮,人类所不能抵抗的天灾震怒,拥有非人力量的咒术师在此刻也无力抵抗河流侵蚀,

      灰原雄感觉到有人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僵硬且冰冷的胳膊揽住自己的腰,身体被裹进怀抱。

      相拥的两人一起被洪水冲入河道,他不止一次听见撞击与树木断裂的可怕声响。

      震耳欲聋的波涛与依旧下个不停的倾盆大雨混合成这世上最大的噪音,它们塞满少年的耳朵。
      最脆弱的头部被那人按在胸口,乐天派狗狗的脸陷入特质衣料,金属纽扣硌到他的门牙。

      灰原雄不可能忘记这枚纽扣,他记得那深邃螺旋的花纹,记得当年是谁将新改的高专校服递给他。

      最喜欢的食物是米饭的大男孩,在浪涛击打中听见那人胸膛急促跃动的心跳,蜷缩身体抱着他撞上石块、树木时无法控制的抽搐,以及吃痛的闷哼。

      他想伸手去碰那人的脸,可胳膊被铁一般勒住,后脑更是被寒冰似的手完整护住。

      碎木因水的冲击拥有巨大的力量,它穿透了那人的手掌。灰原雄感觉到对方湿漉漉的黑发粘连流入自己的脖颈,泥土草茎与血腥味混杂,呼吸狼狈的像破旧鼓风机。

      猩红的液体自上而下淌出,滴落到他惨白的脸上,顺着唇开合的缝隙呛进少年的喉咙,灰原雄无法控制地咳嗽,感觉像童年时贪玩饮下滚烫烈酒。

      与冰冷水流不同,象征另一人生命流逝的鲜红在这时烫的惊人,几乎要灼伤他的肌肤。

      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血啊?

      灰原雄突然想起来,当时你说的是什么了。

      【要是遭遇危险,不要管别人。】

      ——前辈。

      【逃跑就行了,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不跑啊?

      3.

      你死死抱住灰原雄,咆哮凶兽般的洪水此刻化作愤怒的巨人,浪涛巨拳裹挟你们朝第五、还是第六棵树砸去,你熟练转身弓腰用身体护住灰原雄,咬牙忍下那重击。

      “嘭——!!!”

      喉头涌上鲜血,为了避免刚刚呕出来的血溅进倒霉小孩的嘴里这种不文明行为再次发生,你硬生生咽下,并从中品出了点内脏碎块——这很正常,任谁做了那么久垫背内脏都会被撞烂的,就算你是个咒术师也难逃姗姗来迟的牛顿物理制裁。

      “唔…”
      腿,没有知觉了。

      是刚刚被倾倒的枯木砸中,还是之前为了把漂着的灰原捞回来、被遗弃的尖锐金属割裂了什么动脉?
      算了算了,你的身体是最不用在乎的玩意儿。

      怀里的少年发起高烧,额头伤口在水里泡久了边缘泛白蜷起,看起来惨兮兮的。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山洪中你第三次复盘,把灰原抱得更紧了些。流窜的荆棘条随着水擦过脆弱眼皮,混着沙砾搅和在血肉里,要不是已经遭受过脊柱断裂的疼,你说不定真的会哭出来。

      一开始很顺利。
      在你一年中所设想的百种解决方案下,你以玉石俱焚的打法祓除了那只、原本会夺取灰原性命的土地神。

      意外是在咒灵祓除后发生的。

      首先是暴雨——对,生平罕见的暴雨,你甚至怀疑五条悟的无下限都会被这雨水击穿,它打在人身上的冲击力不亚于子弹。

      地动山摇。

      当时刚结束战斗的你站在溪流中央的巨石上,灰原好像被你以伤换伤的架势吓到,忧心忡忡的小狗冲到你身边想拉起你,七海脚刚踏进溪水里。

      你们遭遇了不可预料的、不讲道理的天灾。

      ——山洪。

      它的最大速度可达10米/秒以上,水流中携带泥沙和石块。暴雨冲刷开松散泥土下的岩石,洪水的巨大力量可将那些平日藏于地下的岩石裹挟着冲下。

      大自然的力量非人力可抵抗。

      瞬息生死,你就记得七海被你的红线扔到岸上时,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的滑稽模样。

      再之后褐色泥浆充斥视线,你只来得及大喊灰原的名字就被汹涌洪水裹挟带走。

      幸好,幸好你找到他了。

      视线模糊,雨水拍在你发顶,灰原雄微弱但平稳的呼吸拂过你结冰似的胸口,你不顾一切挽救的人尚且活着。

      可这一口气还未卸下,湍急水流奔涌的前方景象,倒映进你紧缩的瞳孔——

      那是块置于瀑布口的巨大岩石。

      如果撞上去,在洪水的动能推动下,切开人体不会比切块豆腐更难。

      …

      灰原,会死吗?

      会像原著中那样,只剩上半具身体被带回高专,让夏油杰意识到咒术师的未来是尸山血海,然后——

      又一次步入,苦夏?

      “灰、灰原…醒过来…”你想大喊,可充斥沙砾与血块的喉咙摩擦不出什么声音,张嘴便会被灌入洪水,呛的你作呕。

      恍然间,你的鲜血与疼痛好像是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它不停地自口中溢出,没过残存齿痕的唇瓣,啪嗒啪嗒落在灰原雄的衣领,溅上少年的脸留下艳红。

      你拥有什么呢?

      咒力已经消耗殆尽,血也快要淌完只剩下无力的身躯。

      内脏一定破掉了。
      也许是肋骨断裂后戳进了肺,又或许是你流的血实在太多,导致血腥味就算被大雨冲刷洪水浸泡也久久不散。

      比粉身碎骨的疼痛更骇人的恐惧笼罩住你,错乱间你感受不到怀里少年的呼吸,脑子嗡一下发作。

      茫然间,你摸索上他的胸膛。
      虽是盛夏,但在泥水中泡久了的你手冰的刺骨,所以也就无法从灰原身上汲取温度,判断自己的后辈是否安好。

      “…灰原?”

      你张嘴了吗,你问出口了吗,你发出声响了吗?

      ……不知道。

      4.

      电闪雷鸣间,无名指的戒指流淌出不属于你的咒力,你错愕看向那枚挂了几片枯叶的戒指。

      温润治愈系咒力连上你断裂的脊骨。

      【反转术式】

      不明力量包裹你的身躯,湍急洪水不可靠近。

      【无下限术式】

      一缕青烟似的咒灵自戒指底端冒出,试图卷上你双腿充当救生囊,

      【咒灵操术】

      …

      “戒指,当然是保护你的啊。”

      那年平安夜,游乐园摩天轮的顶端,五条悟在家入硝子的推搡下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夏油杰从挚友口袋里掏出戒指。

      白发少年扭过头去,别扭地送你礼物。

      “毕竟你那么弱,要是死在外面怎么办,多丢我…我们的脸。”

      “是个我家不要的咒具罢了,好像能一次性存储咒力主人的术式——总之,你带着就行,能救你一命啦!”

      …

      一枚戒指,可救一命。

      你忽然想笑,在这种情况下你忽然发觉了自己身为咒术师的优良基因,山崩地裂的灾难中你咧开嘴角,吐出包着碎牙的血沫子。

      是疯子,绝对是疯子吧,哪有人都要死掉了还能笑出声啊。

      绝处逢生,堪称癫狂的喜悦充斥你的大脑,被夺去的未来好像又有了重新攥入手心的可能。

      那是绝——对——不能交出的未来,是你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的美好。

      一命,足够了。

      你看向自己的手。
      因泡久了水而胀大褶皱的无名指像根胖白萝卜,源源不断输送咒力的戒指卡的死紧,滑稽又难看。

      你觉得自己冷静极了,泥浆多少灌进了你的耳道,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耳鸣终于消失,在这一刻你觉悟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就像是废品,不可回收垃圾,人型保护垫…随便什么东西,反正,是故事里不曾出现的人。

      现在,不可回收垃圾,也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逻辑如闪电,也许是流的血太多,受到的伤害达到崩溃顶点,再加上这一年来每一天每一天叠加的梦魇,那理智与疯狂的天平终于倾倒。
      你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某种东西被剥离、去除、剖开,那层温柔的皮焚烧殆尽,更为真实的癫狂占了上风。

      【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灰原不能死。

      ——你摸到戒指下的骨节。

      五条悟,谢谢你这份礼物,夏油杰不会再苦夏了。

      ——召出原本系在无名指的红线。

      宝贵的一命,就不要浪费在无关人士身上。

      ——随主人心意的红线锋利又坚固,手起线落。

      灰原雄小小的、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前辈,在天灾中抱着他,拧断了自己的无名指。

      反转术式的力量中断,汹涌洪水冲击上你恢复了点痛觉神经的身体,在撞上那岩石之前你自断指末端取下戒指,戴到了生死不知的灰原雄手上。
      幸好还有四根手指,不然戴戒指都难。

      术式启动。

      “灰原…灰原!”
      你闭上眼没了力气,混了泥沙的褐水灌进去好几口,一直以来铁钳般护着后辈的双臂松懈。

      “灰原,你不能死。”

      这种保护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好不容易松开一条胳膊,你硬是操控那残缺的手指去掰开冻僵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撬开。
      许是回光返照,暴雨中你也不知道灰原能不能听见你的话,所以你用尽了力气,把嘴怼到昏迷的狼狈小孩耳朵边,歇斯底里。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啊……”

      “我诅咒你活下去,你不能死,灰原。”

      『对不起,我总是说、不能让夏油杰陷入苦夏所以你不能死这种话……』

      可抛开这一切,抛开那个苦夏,抛开夏油杰,单单是灰原雄本人——

      他才几岁啊?

      拥有亮晶晶黑眼睛的大男孩开朗又爱笑,可以说是咒术师中罕见的小太阳性格,每次见你都会露出让你心融化般的笑容。

      『我有在努力、有在努力做个好前辈,虽然可能没有夏油君那么厉害,七海君也不太喜欢我……』

      『灰原,你要活着啊。』

      你怀里的人被咒灵迅速裹成囊,脱离水面。

      山崩地裂,滔天洪水。
      暴雨倾盆。

      水漫过鼻腔。

      好喜欢大家,舍不得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又觉得、觉得——

      翻江倒海的情绪平复,想着在灰原雄面前不能那么狼狈的你咬牙,感知心脏处呼啸而过的空洞声,最后再缓慢地将闹腾的感性咀嚼,挤出微弱的、用尽气力才能呢喃出口的话语。

      『好遗憾啊。』

      黑发的、破破烂烂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小姑娘迷迷糊糊想。

      『真的、好遗憾啊。』

      洪水推着宛如残破落叶的身体往前进,奔赴那必死无疑的瀑布岩石。

      太好了,这次。
      谁都没有死哦,夏油。

      ……他会开心吧?

      5.

      “哇呜,杰,这种天居然会有山洪啊。”

      五条悟倒坐椅子上,下巴耷在交叠的手臂里,以咒力操纵粉笔隔空调试教室电视的遥控器,在追动漫时瞥了眼突然冒出的插播新闻。

      “这个夏天多灾多难,你也不是不知道。”

      翻阅杂志的夏油杰反应平淡,算着时间今天你也该和灰原七海他们一起返程,任务地再怎么偏远,明天也该回来。

      “山洪欸,今年怎么回事什么倒霉事都能碰上,山脚还有个村庄。”白毛DK随意扫了遍新闻,惊奇咋舌,“不过这个村庄反应真快,居然全员撤离无人伤亡,这是什么能提前预知的天灾吗……杰?杰!”

      罕见地,夏油杰没有理他。

      五条悟当时就坐不住了,他翘起凳子腿转头去看夏油杰,却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怎么啦杰,难道你也想去做美甲吗?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想法——”

      “悟。”

      咒灵操使抬头,指尖摩挲无名指指根。

      他的声线很稳,稳到好似某种坚不可摧的事物缓慢凋零,一时间五条悟都没意识到他的挚友说了些什么。

      “她的红线,没有了。”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最强的五条悟,像是没有了最基础的术式常识。

      绛紫色的眼如同脆弱易碎的玻璃制品。

      “这是为什么。”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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