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平等爱世人

作者:吱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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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0.

      12月23日 小雪

      平安夜,一点都不值得祝福吧。

      1.

      夏油夫人手起刀落斩下活鱼头部,按住颤抖的鱼身熟练侧刀刮着鳞片。

      鱼尾疯狂扑腾击打木质的案板,一下又一下的拍击声让这位称霸厨房多年的母亲再一次称赞今天这条活鱼的新鲜,手上动作又利落几分。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和一帮太太们抢夺的战利品。

      用来熬鱼汤肯定很棒。

      锅里的沸水咕噜咕噜,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所谓『正统华国风味』让夏油夫人信心满满,往锅里撒了一把切片生姜与葱花。

      嫩黄姜片和翠绿葱花被凸起的气泡顶地四仰八叉,下锅后哗啦一下散开,打着旋沉入漆黑锅底,再由着高温升起浮于表面。

      客厅里,夏油杰正挽着居家服的袖子单手抬起沙发一脚。

      夏油先生持着扫帚探入许久未清理的沙发底,扫出岁月的灰尘、缠绕成乱麻的头发,以及几个脏兮兮的钢镚。

      眉眼细长,一看便知夏油杰狐狸眼基因从何而来的男人蹲下,翘着指尖捻起那硬币凸起的边缘,在半空中抖下不少尘埃。

      “居然有意外收获!”

      他笑着把这硬币丢向能够单手抬沙发的儿子方向。

      就算有心理准备,这位年轻的父亲也对穿着动物睡衣的夏油杰、能在抬沙发的同时轻松抬手抓住钢镚的行动叹为观止,深感『咒术师』真是个奇妙的专业。

      明明听起来像远程法师,怎么自家儿子看着像近战格斗呢?

      “杰,这就是你今年的压岁钱了!”

      “……连买瓶水都不够的压岁钱吗,爸爸?”

      在外咒灵操使,在家食物链底层的夏油杰发出灵魂质疑。

      他轻手轻脚放下沙发,特地观察木纹地板别被金属沙发脚划出什么剐蹭,在发现还是有那么一道淡黄伤疤后和同样对着的亲爹对了个眼神。

      两对小眼睛碰撞出火花。

      【要是被你妈发现,绝对要哀嚎半个小时她平日里对地板的精心维护,再说现在你才回来几天就搞破坏。】

      夏油先生一把年纪俏皮眨眼,看得亲儿子直龇牙。

      【不,我觉得这不怪我……这要是怪我也太奇怪了吧我都那么久没回来了,明明之前妈妈还在电话里说想我催着我回家呢!】

      夏油杰试图撇清这地板上万恶源泉的划痕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后仰上半身,以实际行动表示哒咩。

      【认命吧,在外住宿的崽回家后都这样,你奶奶当年也这么对我的。放假前问我什么时候回,放假后问我什么时候走。】

      夏油先生回顾了一会儿当年自己被亲妈嫌弃的样,为这天底下母亲的共性摇头,再给了自己好大儿一个眼神。

      夏油杰:……

      夏油杰:爸,我看不清啊…算了,也能理解。

      近战法师轻松将能躺四个人的沙发托起,对准沙发脚和那伤痕,再完美无缺的盖上。

      危机解除。

      2.

      夏油宅屋外传来门铃声。

      “谁啊谁啊,杰你难道邀请了女孩子来家里做客吗?!”

      “今天都十二月二十三号了,约会绝佳节日平安夜近在眼前,我就知道杰你不会孤零零一个的!”

      夏油先生兴致勃勃腾一下站起,仿佛刚还揉着老腰哀嚎自己年纪一大把搬不动沙发的人不是他似的:“我就说嘛,别人家的孩子圣诞节平安夜都跑出去约会的,我们杰那么帅气的男孩子一定也——”

      “抱歉,真是让你失望了爸爸。”

      穿着和你们同款的狐狸睡衣散发男孩直接打断老父亲的施法,拖沓拖鞋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确认来者是那位受自己拜托的辅助监督,再扭下门把手。

      咒灵的虚影于主人背后的空气中泛着涟漪,古怪狰狞的利爪上粘连着说不清来历的粘稠液体。

      咒灵操使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不能怪夏油杰谨慎。

      这里是他的家,他身后便是自己的父母。

      ……是夏油杰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亲人。

      天性多思多想的少年在坚持『保护普通人』信念的同时,也不会忽略咒术师这个名词下隐藏的危险与污垢,平日出任务时也遇到过穷凶极恶以为自己是神明的诅咒师。

      这一手完全是以防万一。

      “嘎吱。”

      门开了。

      辅助监督一成不变的黑西装自逐渐扩展的门缝里显现,先是西装外套的下沿边角,再是抱着熟悉箱子的手臂,与压在纸板箱底下碾出褶皱的袖口。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朦胧萧瑟的细雨,冬日的雨水总带着无形针扎的刺痛寒意,男人那漂染的浅色额发因淋了雨粘成条缕紧贴额头,

      是本人。

      夏油杰舒展开笑容,在金发男人欣喜的视线中接过对方怀里的包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还麻烦你跑一趟。”

      “辛苦了。”

      包裹里是他之前在宿舍里整理的东西,结果放假回家走的太急,直接落在了学校。

      做事谨慎的早熟男妈妈也有马虎的时候。

      “还好啦,没想到夏油君你家和xx租的地方在同一方向啊。”顺路给夏油杰带东西的辅助监督接过咒灵操使递来的矿泉水,在少年略诧异的目光中嘀咕出他所不知道的信息。

      “还挺近的,不过xx她租的地方可偏僻了,车子都开不进去……”

      ……诶?

      “抱歉——”

      动物睡衣附带的狐狸耳朵可可爱爱的倒伏,夏油杰本身对这种风格的衣服一向是敬谢不敏,但那次逛商场时你渴望的小眼神简直宛如探照灯。

      咒灵操使不擅长拒绝他人的请求,这一点在你身上更是三次方,硬是在结账时半句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

      不仅在学校里穿,甚至还带回了家里。

      可穿可爱的睡衣,不代表狡猾的黑毛大尾巴野狐狸真成了任人撸毛的无害家狐。

      夏油杰斟酌语气,力图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不那么刻意,更像是不经意的提及。

      他想知道关于你的事,又觉得不能跟挚友似的不顾你隐私,什么都从辅助监督那里套消息。

      所以,黑发少年轻飘飘开口,状似不在意地说。

      “您是说,xx她——”

      “没有回家吗?”

      3.

      “我不会承认这是麻婆豆腐的,惠君。”

      你眼睁睁最后一包赤红调料包自颠倒的塑料盒内调出,再不可置信地甩了甩空无一物的盒子,向坐在桌旁的小海胆确认道。

      “这真的不是什么新式菜肴吗?!是不是买错了,这是同名同姓的日本特产?”

      禅院惠双手扒住桌沿,肉乎乎的脸蛋侧着靠在自己的手背,重力挤压下粉色的腮帮子鼓出个可爱的弧度。

      男孩完全不能理解你的震惊,那剔透的绿眼睛从桌上的麻婆豆腐配料,再到你手里还黏着香菇条的菜刀。

      这得是有多惊讶,才会在切香菇切到一半的时候跑出来向他求证是不是买错菜了啊!

      “这就是麻婆豆腐。”

      小海胆向野猫小姐解释道,手边是老师要求看的绘本。

      “可是,它的米饭是一整块就算了,为什么豆腐也是板砖一样的整块啊!”

      你深吸一口气,抓着菜刀的手颤抖起来。

      “重点是,为什么配料表里有草莓?”

      “麻婆豆腐里为什么有草莓?!”

      品种为中华田园的野猫发出不理解的喵喵声,撕心裂肺仿佛被偷家。

      岛国小海胆问号三连,用最童真的话语对猫猫打出暴击:“麻婆豆腐里不是一直有草莓嘛。”

      “甜甜的,很好吃。”

      你:……呜。

      猫猫不说话了,猫猫沉默了,猫猫的尾巴低落下垂了。

      禅院惠眼睁睁看着飞机耳的野猫小姐耷拉肩膀,垂头丧气地托着那被掐的皱巴巴的麻婆豆腐包装盒,一步一回头走回厨房。

      嘴里还念叨着『邪道』『不可原谅』『怎么能放草莓』之类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词语,背后阴风阵阵。

      回厨房后,你又脚下生风噔噔噔举着菜刀跑出来。

      怎么啦,是最终决定要把这麻婆豆腐物理毁灭了吗?

      禅院惠这么想,但他觉得甜滋滋的麻婆豆腐也很好吃。

      “惠君!”你一扫阴霾,将手上的菜刀——啊不对,是将另一只手里捏着的翻盖手机递到翻看绘本的黑发男孩眼前,“奈奈阿姨打电话了哦!”

      “她让我注意不准你挑食只吃肥牛,明天回来她会检查冰箱里的草莓冰淇淋数量,要是都被你吃完了,你就一周没有睡前故事——”

      你回忆一秒刚把多余包心菜裹上保鲜膜放入冰箱时内部的景象,瞥了眼不安坐起来的男孩,在他摆弄手指的动作里问道:“冰箱里,还有冰淇淋吗,惠?”

      禅院惠:……

      等等,你们居然有联系吗?

      4.

      “为什么你会和那家伙——啊好啦,为什么你会和那个邻居有联系啊?”

      被妻子瞪了一眼、不得已将这个称呼你的词汇转变为社会定义的『邻居』的禅院甚尔,发出和儿子一模一样的感慨。

      禅院奈奈扶着大巴的把手走下台阶,脚尖抵上最后一阶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

      被自己要求保暖的丈夫穿了身厚实的羽绒服,横格状条纹的间隔里充盈着白鸭绒。就算是常识上显胖的羽绒服在禅院甚尔身上也不显臃肿。

      早上出门前,解释着自己才不冷的天与暴君在禅院奈奈的注视下套上秋衣秋裤毛衣羽绒服,也亏身材的过分优秀不然此刻他早成了个圆滚滚的球。

      细绒般飘落的雨落在男人肩头,悄无声息融入布料,晕染开小片边缘残破的湿。

      黑发女人笑着将指尖放上男人粗糙的掌心,五指被并拢攥紧,覆茧的皮肤擦过她的指腹。

      “倒是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啊,整天『那家伙』『那家伙』的。”她含着笑意抱怨,“明明你们超像的。”

      “才不。”

      天与暴君反驳,确保自己的妻子不会滑倒。

      禅院奈奈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温柔爱笑又和善,对他人性格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

      是个看见街边野猫都会忧心忡忡对方能否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会用休息日拖着丈夫儿子一起做个、能放在户外隐蔽处的猫窝的人。

      喜爱玩乐又有那么一点贪嘴,偶尔会有些袒露表面的恶劣坏心思,捉摸儿子也是一个母亲的日常乐趣。

      所以,兴致来了的她站在最后一节台阶,奋身一跃跳到了禅院甚尔身上,在男人假惺惺的惊呼中双手揽上他的后劲,整个人埋进那温暖的胸膛,在不影响其他乘客的前提下闷声笑得天花乱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多大的人了。”无可奈何的暴君双手提满了旅游的特产,他为挡雨而戴上的羽绒服帽子被这冲击力震地重新落回后背,偏长的黑色发丝戳弄眼眸,和眼睫交织为氤氲的阴影,“别随便搞这种突袭啊。”

      合法夫妻快乐贴贴。

      这辆回家的直达大巴中途停歇的服务站空旷无人,其他乘客也都躺在座位里沉沉睡去,只有禅院夫妇出来透气。

      夜幕来袭,天空雾蒙蒙一片,堆积的积雨云黑压压占据视野,风声呼啸。

      一望无际的荒凉服务站只有室内惨白的光芒,以及引导车辆进入的昏黄路灯于夜间闪烁。

      『冬日的天总是暗的快些。』

      天与暴君以一种不强势却又无法挣脱的力道抱着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脑子里突然意识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实。

      禅院奈奈觉得耳朵有些凉,便挣扎着将手从丈夫后颈转移到男人的耳廓,鼻头通红地给另一个人捂暖。

      “我喜欢那个孩子。”

      她说。

      “我很喜欢那个、像甚尔的孩子。”

      “那么喜欢,再给臭小子一个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我是没问题啦。”

      拢住妻子的腰肢,男人语调低沉,话里头清晰流淌的纵容。

      这让难得做出这种玩闹恶作剧的禅院奈奈不好意思低头,脸上火烧一般开始反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反、反正,你给我对那孩子友善一点啦!”左顾右盼站台上没有人的她羞红了脸,但还是强行支愣起来盯住伴侣暗沉的绿眸,“我们当然有联系啦,xx今天好像要给惠做寿喜锅,问我电磁炉在哪里来着。”

      说到这,黑发黑眼的女人点着丈夫的胸膛,保持着被凌空抱在怀里的姿势将自己藏进被他暗戳戳拉开拉链透风的羽绒服里,脸贴着内里的毛衣。

      “你刚刚也听见了吧,惠很开心哦。”

      禅院甚尔低头用下颚抵住妻子的发顶,略扎人的发尖也没能阻止天与暴君想拥抱的欲望,他结结实实地把女人包裹起来,胸膛里闷哼一声连带震颤禅院奈奈的耳朵。

      “区区一个小鬼……”

      “很开心的说晚上吃寿喜锅,还把菜一个个报了一遍,今天也被幼稚园里的老师夸奖了。”

      “那种平淡的语调也就你看来是开心了。”

      “诶,惠他开心的时候总喜欢上翘尾音,还会无意识重复说话呢。”禅院奈奈瞥了眼故作不知的丈夫,“你这个遗传根源在装什么不知道呢?”

      “别做出一副『你说什么』的纯良样子啊甚尔,过两天我公司里体检,你绝对不能再把惠忘在幼稚园了。”

      禅院奈奈开始戳男人贯穿唇角的伤疤。

      “…其实把臭小子交给那家伙的话也不错。”

      禅院甚尔偏过头试图逃避。

      “真是的,都快平安夜了你在说什么呢…呜、禁止直接亲上来逃避啦!!”

      5.

      寿喜锅很好吃。

      先用筷子抵住棉花糖状的牛油滑动于烤热的电磁炉底部,滋滋作响的油脂香味弥漫于室内,作为后续美食入锅的前奏。

      放入购买的肉片,大而薄的白红肉纹交织,因高温和融化的牛油逐渐蜷缩边缘,颜色炙烤成诱人的暗红。

      倒入寿喜汁,褐色液体铺满锅底薄薄一层,放入香菇、包心菜碎、金针菇、竹轮、土豆片以及魔芋丝。

      最后添加沸水,等到锅开再倒些寿喜汁。

      你打了两颗无菌蛋,橙黄蛋黄镶嵌于浅色蛋清中央,禅院惠笨拙地用筷子尖挑出碎裂的蛋壳,再熟练将其搅拌成金黄蛋液。

      客厅灯光昏黄,勾勒出美食与幸福的轮廓,沁了香味的白烟徐徐升起,模糊了坐在你对面的黑发男孩的眉眼。

      锅里汤汁浓郁咕噜咕噜冒着泡,褐色香菇被你切出了米字形的开口方便入味,它旁边围了圈斜切的竹轮,表面褶皱吸饱了汤汁微微鼓起,魔芋结浮涌于表面。

      你夹了块土豆送进小海胆另一只空碗里,软烂土豆险些被你一筷子夹碎。

      他正将牛肉裹挟蛋液送入口中嚼吧嚼吧吃的畅快,对此尝试过后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无菌蛋的你叹为观止,满心慈爱的田园野猫再次给小海胆夹菜。

      “叔叔阿姨明天就回来,奈奈阿姨刚给我发消息说已经在服务站了。”说到这你忍不住给吃了满嘴油的禅院惠擦嘴,男孩乖巧顺从地抬头,“真好,惠可以全家团聚过圣诞节了。”

      “姐姐明天不用和人出去吗?”

      小海胆口齿模糊地唤你为『姐姐』,在吃土豆片的间隙里歪头道:“平安夜圣诞节什么的,大人不是都喜欢庆祝吗?”

      “圣诞节那天倒是要出去玩啦,不过明天没有?”单身狗的你思索片刻明天是否有任务,想到一半又觉得这没什么意义,“能睡一整天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能好好休息了吗?

      禅院惠竖起耳朵,毫不掩饰地舒展开笑容。

      那样也不错。

      “那就,平安夜快乐,姐姐。”

      小海胆将所有对你的担忧融入这简单的话语中。

      万万没想到会提前几个小时收到祝福的你噎了一瞬,灌了口果汁猛拍胸脯,随后结结巴巴地回应。

      “啊、平安夜快乐,惠君。”

      ……

      小孩子需要充足睡眠。

      早早把小海胆照顾好的你念完了故事的结局,最后一字落下的同时,陷入枕头中的惠呼吸也沉重起来。

      你蹑手蹑脚检查一番被子是否盖好,再为睡相极佳的男孩掖了下被角,确定不会有着凉风险后推出了这间小小的卧室。

      等你无声关上邻居家的房门,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中后再简单洗漱后,墙上的指针已经偏转向十二点。

      平安夜啊……

      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个幸福的世界线,但在这种节点你还是心烦意乱,披了件长款羽绒服后出门,靠在卧室的窗檐上盯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破旧路灯。

      窗门大开,冷风灌入室内呼呼作响,窗帘也随风舞动。

      朦胧细雨不知何时凝结为雪絮,洋洋洒洒,天地之间充斥雪白。

      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地段,皎白月光流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行道木的树冠在风中瑟瑟发抖。只要你想,以咒术师的体质可以听见叶片摩挲的声响。

      短租的房间空荡,只有简单的床铺与墙上的时钟,哒哒哒转动的细长秒针一步一步循环。

      这一年的东京很喜欢下雪。

      你仰头凝视厚重云雾后月亮朦胧的边缘,那白因云层涌动一点点扩散,绵密雪絮沾染月光纷扬。

      它们于夜间坠落。

      顷刻间,有碎雪落在你眼睫间,眨眼时模糊的白在眼前上下扑闪。

      你玩闹似的哈出一口气,看着白汽升腾再消逝,抬手抹上自己的咽喉处。

      那里光洁一片,只剩下道浅淡的红痕横向贯穿,也许再过会儿就会彻底消失。

      奇怪,伤口愈合越来越快了。

      ……简直就像咒灵一样。

      笑死,要真是咒灵,你就是最弱的咒灵啦哈哈哈哈。

      你胡思乱想的吐槽,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已经是高天原神明大人的恩惠,也许是这具身躯天生自愈能力好。

      毕竟是个不科学的咒术世界嘛。

      6.

      独自一人时,你像个没有电池的玩具。

      可以独自躺在床上度过一日又一日,从日出东升到日薄西山,最后世界陷入混沌,你眼一闭一睁就又是一天。

      什么都不想做。

      什么都无意义。

      没有进食欲望,没有表达想法,昏沉陷入睡眠再因饥饿恍惚醒来,摸索着外套去楼下便利店买便当,通过进食得到活下去的能量。

      不在大家身边时你像朵枯萎的蒲公英,奄奄一息依靠于方寸破墙,借着天降雨露维系生命。

      此刻寒风吹的你脑袋晕乎乎,在禅院惠面前的活力也随着不再见面而被无形的手抽取,只能麻木凝视天上遥不可及的月色,半梦半醒间伸手。

      遥远的玉盘夹在你张开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仿佛你真的得到了它。

      【所以,你们是朋友们?】

      黑发孩子的问题在你耳畔徘徊。

      朋友。

      凡人才不可能是神明的朋友吧,现在这样,也完全是因为——

      他们是很好的人。

      他们、大家,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你自嘲的笑了笑,任由雪花落入眼中也死撑着不闭眼,刺激性冰冷让你生理性热泪盈眶,氤氲水汽的眼框泛红。

      …有点累了。

      这是什么心态啊,因为太寂寞所以死去的兔子吗?

      ……

      几乎是瞬间。

      这个念头诞生的刹那,你陷入月光的右手无名指指根泛红,凝结出赤红的环状红线,自结头穿过窗户向下延伸,直到楼底。

      你短租的房子在四楼。

      风雪交加的午夜,只有你与结缘者才能触动的红线隐隐发烫。

      惊讶间你双手撑着窗檐向下望去,隔着几乎要填满视线的雪絮遥遥看向红线的终点。

      “呼——”

      风裹挟碎雪砸向你瞳孔。

      白雪皑皑的世界间,唯有一根比血液更红的赤色红线随风扭动,是划破黑夜的唯一异类。

      岁月不可阻,山海不可拦。

      它穿梭于风雪之间,在月光流淌间一意孤行,飘渺又坚定地奔赴另一个人的无名指,得到那人一句含笑的夸赞。

      有人在雪间独自站立。

      “好孩子。”

      那人笑起来眉眼弯弯,没有扎起披散的黑发耷拉在肩头,少许发尾因主人急着出门而被夹在衣领与脖颈的间隙,咖啡色的针织帽盖住大半耳廓,耳垂上嵌着沉闷的棋子状耳钉。

      他语调低沉,指尖摩挲两下红线,得到雀跃的回应。

      热量化作雾气溢出唇角,山息般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就这样在你看来毫无理由的出现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无名指根部发烫的温度像是在回应这句话,拽了拽还茫然不可置信的主人,身后时钟许久不动的时针终于在分针的催促下懒洋洋迈出那步。

      “咔。”

      十二点了。

      你睁大了眼睛。

      那人在雪中冲你招手,无名指的红线浓稠如血。

      7.

      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二十四号。

      平安夜。

      另一个世界的十二年后,将在这一天被挚友终结性命的少年在据说是东京有史以来最大的雪中向你招手,黑发染上毛茸茸的一层冰霜雪絮,灿烂又莽撞扬起意气风发的弧度。

      夏油杰笑着对你说——

      “节日快乐。”

      “要、要不要去我家,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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