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挽回计划

　　白曌年从小就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白母引以为傲，是以从来不干涉白曌年的决定，也从来没有对他红过脸，昨晚那一个巴掌打下去，足以见得白母是真的气狠了。

　　白曌年一夜没睡，程桉陪他躺了一夜，一直等道八点，白母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个小时，白父走了出来，看着守在门外的儿子和程桉，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说。

　　白父年龄大了，眼睛有些花，鼻子上架着一副古朴的老花镜，手里却持着一根烟杆子，嘴里吞云吐雾，不知是烟雾还是哈气。

　　他道：“你妈昨晚没睡好，天还没亮就坐起来，睁着眼睛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就那么愣着，她性子要强，又至于你一个儿子，毕生的心血都加注在你的身上，你也应该理解她的感受。”

　　白曌年点头。

　　白父又道：“你的事情我不想管太多，你也大了，能够自己判断是非对错，你爸我没念过几年书，道理确实通透的，现在时代发展了，人们的思想也开放，只要你们不嫌苦，我们还能说什么。”

　　“爸，您的意思是？”白曌年抬起头，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妈她还醒着吗？”

　　白父吐出一口烟，“你妈暂时不想看见你们，所以......待会吃完午饭，你们就先回去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白曌年心里有对父母的愧疚，一时间难以说出答应的话。

　　“我走。”

　　“程桉！”

　　“你别急，听我说完。”程桉安抚性的扯了下他的衣角，看向白父道：“白阿姨半年没见到白曌年，一定不舍得他就这么离开，还是我走吧，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再来拜访。”

　　他对白父鞠了一躬，言辞恳切：“谢谢叔叔理解我们，若是未来我真的有机会能和白曌年生活在一起，我一定不会拖他的后退，我会照顾好他的，请您放心。”

　　白父受了他这一礼，摆摆手背过身离开了。

　　白曌年从刚才开始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生气了？”程桉不敢抱他，只能弯下腰冲他讨好的笑。

　　白曌年猛地把他拉近怀里，怀里人的身体没有哪一处不是冷的，他刚才听着那些话，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是个懦弱寡断的人，面对亲情和爱情，他就像站在十字路口，既迷茫又孤独，无法做出那个看似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知道，每个选项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已经用掉了一次重生机会，没有第二次了，他一直努力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试图改变程桉等人的命运，时至今日，他只做到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还要交给时间。

　　人观念的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白母的脾气和他很像，认定一件事情很难回头，认定了一个人，也很难改变，白曌年心疼程桉，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得到自己家人的任可，而他却无法坚定不移的站到他的那一边。

　　程桉笑着笑着鼻子却突然一酸，狠狠的在白曌年背后捶了一拳，打完以后又后悔的为他揉了几下，“这委屈我可不白受，都要记到你的头上，以后在别的地方给我还回来。”言罢，他抬腿在白曌年某个部位戳了一下。

　　白父站在不远处咳嗽了一声，两人便如惊弓之鸟般分开，程桉耳根微红，礼貌的对白父颔首，便回去房间整理行李。

　　山里的路不好走，白曌年不顾程桉的反对，坚持要把他送出山才肯罢休，不亲眼看着程桉上车，他着实不放心。

　　谁知准备出门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白母却出现在门外，二话不说将白曌年扯了进去，看都没看程桉一眼。

　　白曌年没来得及和程桉说一句话，便被拉回了屋子锁上了门。

　　程桉放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握到发白，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到和白曌年并肩的位置，得到所有人的任可和尊重。

　　白父有些尴尬：“要不把送你出山吧，小年他妈就这个脾气，你别和她生气。”

　　程桉摇了摇头：“叔叔，您昨晚也没休息好，我自己一个人走就可以了，来的时候我记了路，我坐上车会给白曌年发消息的。”

　　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现在又是白天，出个山应该没什么问题，白父想了想便没有坚持，只嘱咐道：“有什么事情就给小年打电话，好孩子。”

　　告别了白父，程桉拉着行李箱走出白家的大门，站在大路拐角，他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深深的执拗。

　　白曌年被白母关在屋子里教育，到中午才拿到手机，打开程桉的聊天框，却没有受到一条新消息。问了白父，程桉早上九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点不出意外已经坐上去高铁站的车了，那就奇怪了。

　　白曌年满腹疑问，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三十秒。

　　电话挂断。

　　无人接听。

　　白曌年继续打，无论打多少遍，得到的始终是最后那句冰冷的无法接听。

　　——

　　程桉踩碎一节枯萎的树枝，一脸菜色。

　　他已经在这座山里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了还是没有看到出山的迹象，但是他可以确定，他迷路了。

　　手机没有信号，根本不可能发求救信号，大过年的住在山脚下的村民都窝在家里不出来，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程桉走得累了，随便找了个干净平整的石头一屁股坐上去，摆弄着手机，看能不能收到一点信号，好给白曌年发个消息，让他快来救救自己。

　　他真庆幸现在是白日，否则他还要防着山间野兽。

　　白母一听到程桉失联了，赶紧张罗了街坊邻居去山里找，若是找不到便要报警了。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这山间小路错综复杂，他一个外地人，你不去送他，他不迷路才怪！”白母朝着白父吼。

　　白父小声说：“人还不是你非要赶出去的吗？”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现在还是赶快找人要紧！”白父敢怒不敢言，转身投入寻找程桉的大队里去了。

　　山上的小路没有以前也有八百，条条路都能下了山，对白曌年来说尚且容易迷糊，对程桉一个从没有走过山路的人来说，找到正确的大路就更加困难。

　　眼看天色昏沉，夜色浓重，程桉还是不知所踪。

　　警察已经驱车来到山脚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梭在山林里。

　　白曌年额头上带着一个白炽灯，首当其冲走在前面，除了时不时皱下眉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系统，你能定位到程桉的位置吗？”

　　“抱歉宿主，此项功能暂未开发。”

　　白父自知理亏，也没有上去搭话。

　　到了后半夜，程桉才被一个警察找到送回村里，白曌年一行人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就往回赶。

　　程桉被送回了白家，白母亲自为他热了一碗白粥，他诚惶诚恐的接过，有些不安：“谢谢阿姨，您坐。”程桉连忙让出凳子。

　　“不用，你坐下。”白母按着他坐会凳子，自己去外面搬了一张软凳进来，坐到了程桉对面。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程桉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嘴再小一点，这样就能拖到白曌年回来，就算他再舌灿烂花，面对不喜欢自己的白曌年的母亲，一肚子墨水也失了用武之地。

　　可就算喝的再慢，一碗粥进肚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还要吗？”白母问。

　　“不用了阿姨，谢谢您。”程桉连忙道。

　　白母敛下眸子，过了一会才道：“你跟我来。”

　　白母带着程桉来到一间小屋子，里面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墙上贴满了黄灿灿的奖状，下面的桌子上同样摆满了奖杯，而这些荣誉的主人显然都属于同一个人——白曌年。

　　程桉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他贪婪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好像触碰到了那个不曾被人挖掘出来的白曌年，那段他不曾参与却熠熠生辉的岁月。

　　在这一众奖项里，有一样东西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以至于程桉一眼就看到了它。

　　那是一张破旧的，边缘有明显灼烧痕迹的纸条，程桉走进了些，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穷且志坚，不坠青云之志。

　　笔迹稚嫩，却让程桉十分熟悉。

　　“这是小年六年级的时候写的，那时候家里停电，蜡烛倒在了纸上，他急忙用手去扑，差点在手上留下一道疤。”白母的声音很轻，短短几句话，程桉却一阵恍惚，眼前出现一个画面，小白曌年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这句话，却险些被火灼灭了理想。

　　“我这一辈子没几件后悔的事情，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有再拼一把，在城里定居下来，也让小年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苦。”白母哽咽，“我不求他出人头地大富大贵，只想他后半生平平安安，幸福的过完一辈子。”

　　她看向程桉，不再咄咄逼人，程桉却不敢与之对视，“不是我思想观念落后不理解你们，小年从小懂事，从来没有和我起过冲突，这是第一次，是为了你。”

　　程桉一怔：“对不起......”

　　面对一个母亲的诉说，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程桉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的道歉。

　　白母摇了摇头，眼角泪光闪烁。

　　“程桉！”白曌年冲了进来，拉着他上下扫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不管不顾的把人抱进怀里，语气后怕，“你他妈吓死我了！”

　　程桉慌忙去看白母的脸色，“白曌年，你先放开我！”

　　白曌年反应过来，面对着白母，把程桉拉到身后，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妈，山里的路不好走程桉才走错的，他不是故意的......”

　　挡在自己面前的肩膀明明十分清瘦，程桉却觉得安全感爆棚。从前都是他在前面为别人挡住危险，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拉到身后，被保护的滋味，似乎还不错？

　　白父紧随其后出现在门外，一看里面这架势，心里一紧：“这又怎么了，人好好的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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