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你的世界［单元BE文］

　　夏天将至，两人贴在一起的温度很高，即便保持了距离，胸口却有一种要被烫伤的感觉。
　　祝新河愣愣地保持动作，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于桥没抱他多长时间，他像是多抱一分钟都是罪过一样放开了他，眼神扫过校内，开口淡淡地问：“里面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还好，都是轻微伤，被送医院了。”

　　于桥点点头：“嗯。”

　　祝新河注视着他的脸，眼睛亮晶晶的，“你刚刚是害怕我出事吗？”
　　想起于桥刚才紧张的样子，祝新河就忍不住开心。

　　于桥反倒被他问得有点不自然，没摇头也没点头，祝新河懂事地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吃晚饭了吗？我忙到现在快饿死了。”
　　于桥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刚才由于紧张一直没感觉，直到现在祝新河提起他才有股饥饿感。

　　祝新河弯着眉眼，温暖亲切，让于桥忍不住多看几眼，他拽着于桥胳膊往前走，“去吃牛肉面吧！我知道学校对面有家面馆，实惠干净味道还不错。”
　　“……好。”于桥盯着他的侧脸，嘴角也跟着卷起来。
　　祝新河很懂事，他很顾及别人感受，这种小心翼翼却让于桥不适，每一句话都在看他脸色，去考虑他高不高兴。

　　为什么要这样呢？
　　祝新河很怕他不理他吗？

　　那次插曲过了后他们的生活又回到正轨，祝新河比从前忙了不少，刚带的学生即将步入高考，两人连通电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在一次二模之后，祝新河带的班级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又正值五一节假日，这才让两人有了见面的机会，那天晚上刚放学，于桥难得在海洋馆门口看到了他。

　　于桥是有些惊讶的。
　　但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一丝窃喜，这么久没见到祝新河他确实有些想他。

　　祝新河见他出来了高兴地朝他奔过去，他穿了一身运动服，看起来不像教书的反倒想教体育的，额前有一撮没打理好的碎发，于桥望了一眼，有股想帮他撩上去的冲动，但他没这样做。
　　“你怎么来了，祝老师不是一直很忙吗？”

　　“五一了呀！你们有假吗？”

　　“有的，五天。”

　　“我们也是，”祝新河很惊喜地说：“咱俩好久没见了，为这次能陪你两天，剩下三天我要回学校给学生出题然后改卷子。”

　　“他们快高考了吧？”
　　于桥很寻常地问了一句，两人很有默契地沿着马路边慢慢走着，没坐车也没打车。

　　祝新河“嗯”了一声：“带高三的学生太累了，不过每次见他们进步还是很欣慰的，我的学生们都很努力。”

　　“那就好。”路中央快速驶过一辆汽车，着急地按着喇叭滴了一声，于桥下意识地将祝新河拦到里边，一边问：“吃完面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可以呀，你想去哪儿？”

　　“酒馆。”于桥说：“想喝点酒，平时工作不敢放开喝，周六周日怕你突击检查，这次有五天假呢，你还在身边看着我！”

　　“可以，我学生新开了一家酒馆，让我去我一直没去，吃完饭再去那边吧！”

　　“好。”

　　——

　　吴峰是祝新河前年带的学生，因为实在不是学习这块料，高三没到就辍了学去打工，如今在夷平开了家酒馆，生意上也混得风风火火，他跟祝新河熟是因为祝新河真心帮过他，以前祝新河担心他因为家境穷所以选择不继续读书，还私下给了他点学费，但都被吴峰拒绝了，离开学校前祝新河也向他说过，有困难可以和他提。
　　吴峰觉得祝新河人好，实在，不虚情假意，所以工作后一直和他保持联系。

　　但当他见到祝新河拉着一位男性朋友来他酒馆照顾生意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久违见到祝新河吴峰表现得很高兴，声明他俩今晚一切酒水都免费，身为老板他很自由，于桥没插入他们的话题，一杯又一杯地品酒，吴峰在祝新河右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是座清吧，几乎很少有人浓妆艳抹，顾客都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和下班放松的上班族，清吧里放着舒缓人心的音乐，随着暖黄的灯光映入人的心里，烈酒的辣度入喉，于桥脸色被灯光衬得朦胧，他有点儿上头了，其实他的酒量一点都不好。
　　吴峰很体贴，给祝新河点了份果汁，但祝新河几乎和他聊得开心，没怎么喝。

　　他握着杯子，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想不到你现在生活得这么好，说明当初我尊重你的选择是对的。”

　　吴峰低头轻轻地笑了：“还是要感谢祝哥，当初帮了我那么多。”

　　祝新河教训小孩儿般在他脑门轻轻拍了一下，弄得吴峰抬头一片迷茫地看着他。
　　“都说了叫老师。”

　　“我离开学校了，不一定叫老师吧！”

　　服务员送来一块蛋糕，祝新河不动声色地将蛋糕推倒于桥面前，他很自然地说了句：“以前在学校也没听你叫几声老师。”

　　吴峰笑了两下，目光略过他看向左侧的于桥。

　　于桥正心不在焉地倒酒，感受到右侧投过来的目光，掀起眼皮慵懒地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两人都不适。

　　两人没在酒吧待太久，祝新河打算送于桥回家，到了楼下祝新河准备走了于桥才说：“你今晚住我家吧！你也喝了酒，不太安全。”

　　他说这话时眼神不太敢直视祝新河，祝新河看得笑了：“我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来不来？”

　　“来。”

　　上楼梯时于桥才问：“你那个学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祝新河心漏了一拍，不太理解于桥的话，“为什么这么说？”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我，”于桥回头看着他，“我是同性恋，我对这种眼神很敏感。”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于桥心想自己是不是话多了，就急着找补，“不过就算他喜欢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危机感，我们又不是一对。”

　　“……”祝新河脚步一顿，看了于桥一眼。

　　回到家后，祝新河发现于桥的屋子确实比以前有生机了很多。
　　窗台上养了些多肉盆栽，鞋架上放了几双家居拖鞋和工作的球鞋和皮鞋，饭桌上满满当当的。
　　总算有点人生活的痕迹了。

　　于桥虽没醉，却有点酒精上头，他头脑昏沉，进去就往沙发上一座，对祝新河道：“衣柜里有新买的睡衣，你先去洗澡吧！我得缓一会儿……”

　　祝新河应了声“好”。

　　于桥觉得自己应该清醒，酒精好像延迟了麻痹时间，直到现在头晕感才愈发清晰，酒精催促着他的肢体，让他忍不住多看祝新河几眼，也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他打开电视，电视里放了什么不知道，因为他没过多久就听见浴室门口出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直觉让于桥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几乎嗖的一下就窜过去，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碎玻璃，玻璃质感优异，在黑暗的空间里还发着光。
　　于桥感觉眼前黑压压一片，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他喘不过来气，祝新河在对面着急地解释，“我，我不小心碰到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于桥抬眼，目光悠悠移向他。

　　祝新河心底拔凉，因为这眼神很熟悉，恢复了当初警惕疏离的样子，看着死气沉沉，让人害怕。
　　摔碎前是一盏漂亮的蓝色水晶玻璃灯，一看就知道是花费很多财力和精力的手工艺术品，直觉告诉他这件艺术品来自于北棋。

　　“为什么……”
　　于桥尾音颤抖，嗓音也沙哑地不像话，“为什么是这件。”

　　“我没开灯，没看见。”

　　“为什么不开灯，但这东西在暗处就是发光的，你怎么会没看见呢？”

　　祝新河很失措，可能他眼瞎，但就是没看到。说再多话也只是在辩解，因此他只好低头。

　　“我没找到开关。”
　　他确实没找到开关，这句话没辩解，因为浴室里面有光，他觉得找不到也无所谓。

　　“没找着开关不会问吗？”
　　于桥情绪抑制不住，忍不住吼了他一声，这一声把祝新河吼愣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北棋……”
　　于桥说不下去了，说那些有什么用呢？祝新河不会明白的。
　　他不懂他和北棋之间如何相爱，也不懂他们的爱情如何热烈真挚。

　　“对不起，我……”祝新河觉得自己的道歉很无力，也很狼狈，但他这时候又开始嘴笨了，他说不出让于桥想听的话。

　　“对不起有用吗？你明明知道北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件？”大概是发酒疯，酒精让于桥本就生气的大脑更加愤怒，他脸颊通红，走近祝新河身边浮掉了洗手台的玻璃杯，“这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摔，你想砸什么砸什么，电视、冰箱、手机电脑……为什么偏偏是它！！！”

　　祝新河不敢注视于桥的眼，他在于桥的注视下蹲下身子，将碎玻璃捡起来，工艺品的碎玻璃和玻璃杯砸碎在一起，捡起来还要分解，于桥看着他捡，看着他发抖的手和默默无声的样子，心里也清楚他把祝新河吓到了。
　　这让他内心生出报复的快感，心口却好像被地上的碎玻璃扎得发狠，痛得流血。

　　“你捡这些有什么用？它已经失去它最大的价值了。”

　　“……”祝新河蹲在原地，手心不知被什么玻璃划了两道口子，感觉不到疼，但心口却莫名有点窒息。

　　他听到于桥的声音史无前例的冰冷：“你走吧，我今晚不想看见你。”

　　于桥说完转身走了，留祝新河愣在原地。那句话让心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浸入五脏六腑，顺着经络骨骼直冲后脑，让他险些缺血倒在地上。
　　祝新河心里骂自己没用，他不是向来百毒不侵的吗？

　　傍晚就开始落小雨了，到了半夜大风刮过，雨打屋檐的声音渐渐清晰可闻，于桥躺在地毯上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客厅的灯关着，静谧得能听见浴室的滴水声，这动静与外面的风雨交加形成鲜明的对比。

　　轰隆一声，雷电划过天际，一瞬间将黑暗的卧室照得亮如白昼，于桥也随着这一声彻底清醒。
　　他猛地冲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眼天空，乌云黑压压一片。

　　于桥承认，他又开始害怕了。

　　祝新河什么时候走的？他淋湿了吗？有没有碰到这股恶劣的天气。
　　酒醒了大半，于桥开始后悔，怪祝新河吗？太冲动了，明明是他自己没保护好北棋送的礼物，他不该把玻璃灯放在洗手台！

　　雨势很大，于桥头脑一热准备拿伞出去看看，刚换鞋打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楼道台阶上摆了一地的碎玻璃，于桥离开后祝新河挑拣了很久，他已经完全淋湿了，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到于桥后有些惊讶，有些愧疚，还有些恐惧。

　　“我……”

　　地上放了几张染了血的纸巾，于桥目光落到上面，祝新河慌张解释：“我擦干净了，没有弄到玻璃上。”

　　“……”
　　于桥觉得自己又喘不来气了。

　　这场雨应该下了很久，祝新河冒雨买了无影胶、剪刀、紫外线灯等一些工具，默默坐在外面粘了很久，至于为什么知道他粘了很久，因为那件玻璃灯已经近乎于完整了。

　　于桥觉得祝新河这样子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觉得可怜，故意让他心疼自责。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