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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郦月清醒来的时候，解曦正侧躺在她身边，眼里心里，满是春风得意。见她醒来，更是直接连人带被子把她搂到怀里，带着薄荷味气息的吻落在她唇瓣上，“月清，早上好。”
在他母亲来明珠市之前，他也是这样天天和她同床共枕。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明明起来得早，也不起床，刷了个牙又钻进被窝，还这样盯着她看。
“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很好看。”
干净舒爽的身躯直接贴着被子，这让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慢慢把头埋进被窝里，只露出眼睛，“我要换衣服，你出去一下。”
“我都看完了……”她明眸一瞪，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出去。”
房门被关上，郦月清赶紧翻身下床，浑身犹如被碾过的疼痛让她险些摔下床铺。好在及时撑住衣柜，这才不至于丢人。
但也正好看到墙角摆着的落地镜。从脖子开始，白皙的身躯上到处都有红色的痕迹，可以说是遍布全身，除非包成粽子，否则绝对遮不住。
她拳头硬了。
要不是没力气，她真的会把那个罪魁祸首往死里揍。
——他知不知道今天她要去宋校家里拜年的啊！他知不知道过年这几天明珠市气温突然飙升最高去到二十五摄氏度啊！她怎么见人啊！
副校长宋景坤是郦月清的英语老师。在她高中时期，给她最多帮助和鼓励的，就是当时还是办公室主任的宋景坤。
解曦一边开着车，一边听郦月清说她和宋校的往事，越听越觉得奇怪。
“你跟宋校夫妇关系一开始显然比跟慧姐爸妈的关系要好，怎么最后你当上了慧姐爸妈的干女儿？不是该认宋校夫妇的吗？”
“嗯，我一开始确实有点把宋校夫妇当爸妈去看，但是……宋校的儿子当时还特别小，大概，四五岁吧。他特别讨厌我这个外人，觉得是我分享了他父母给他的爱。我不想让宋校为难，所以过年那会儿，他叫我去他家住，我也没肯。是慧姐把我带回家，收留了我，于是就认识了慧姐的父母。后来……就是老张跟你说的，在他见慧姐父母那天，我认了干爸干妈。”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我觉得宋校其实也不是那么介意这些。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是，宋校夫妇对我真的很好。”她笑了起来，“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天天加班熬夜到十一点多，宋校夫妇假装跟校警聊天，然后一路送我回到教师公寓，我知道的。所以我很努力带班，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他们丢脸。每年去他家拜年，我都尽量买好东西给他们。我能回报的东西不多，而且不是过年过节，他们也不愿意接受。一年一次，找个借口买些他们不舍得的，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还有……”解曦清了清嗓子，“他还给你牵红线。”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啊！”郦月清红了脸，“唉呀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也不是。”他小麦色的脸颊上浮出淡淡红晕，“我是他的第七条红线。”
郦月清：“哈？”
解曦耐心重复：“我说，我是他给你牵的第七条红线，但是被你直接拒绝了，你还撒腿跑了。我追出去，看你没有伞很困扰的样子，于是举着伞上去跟你搭话。”
她直觉他还有什么隐瞒着她。正要问，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解曦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去宋校家，这更加加深了郦月清的怀疑。她倚着车门，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这九转十八弯的肚子里藏了不少东西啊。一会儿回家的时候，你得给我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解曦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脖子上松松垮垮的丝巾扯开，重新系了个结实但丑的蝴蝶结，“知道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行了吧。这么热的天还非穿那么多，还戴个丝巾，想不明白你。”
“不都是你害的！哎哟我腰……嘶……”
“好好好，赖我。来，靠过来，我撑着你。不要？不要就不要，别走那么快，待会儿又说这里疼那里疼，叫你锻炼你就是不锻炼，身体都被你搞坏了！”
因为去年郦月清住院，她没有来拜年，是宋校夫妇去医院看的她，还给她带了不少补品。今年的郦月清卯足了劲，买了一大堆人参鹿茸，还有宋校最喜欢的茶。一斤一千多，她眼都不眨就买了，还准备了个大红包塞在解曦兜里，由他出面去给宋校夫妇。
毕竟名义上就是谈了男朋友要带来给宋校夫妇见一见的。
解曦本想说他来包这个红包，但奈何之前花钱如流水，投资的分红年前算好了但没来得及给他，之前欠张先持六千多的饭钱他暂时还不上，实在是拿不出一分钱了。郦月清看了一眼他银行卡上1.76的余额，笑得花枝乱颤，直言解曦这像是被她包养了。解曦干脆不要脸地赖她身上，临出门还把她吻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我搬过来你家，给你做饭吃蹭你房子住，把这个包养给它坐实了，怎么样？”
“我要是说不呢？”
“那今晚我再好好伺候你。”
“……”
开了荤的狗男人，真的很不要脸。
宋景坤和朱荣夫妇早就知道郦月清要带解曦一起来来，早早就等在了家里，这让他们的亲生儿子宋睿非常不爽。一个外人，别人家的女儿，占有了他父母这么多年。他从大学回家，他父母一点都不激动也不欣喜，甚至还天天使唤他做这做那。哦，人家的女儿来他家，他父母就这么积极兴奋，而且还要他为了那个女的做这做那。烦不烦啊？
他的不爽直接发泄到了水果上。一刀下去，苹果拦腰成了两半。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了。反正这个女人还算识趣，每年就来一次，也不久坐，还带不少好东西，算算也不亏。
门铃响气，朱荣激动到自己去开门。宋睿人在厨房就听见自家母亲的欣喜：“哎呀，月清！来来来进屋里进屋里。这位，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郦月清温和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对，这是我男朋友，他叫解曦，也是二十八中的老师，宋校也认识。这是我和阿曦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师母快收下吧。”
“有心了有心了。快坐下，我让阿睿给你们洗点水果。阿睿！”
宋睿把洗好切好的水果放在大碗里，朝外应了一声“知道了”，端着果盘朝客厅走去。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那个女人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的模样。
可他看见的，是一个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娇俏女人。旁边跟着的那个男人，抬头朝他看了一眼，笑起来阳光灿烂，就连他一个男的都觉得，这男人肯定非常受女孩子欢迎。
他甚至站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果盘，向他伸出手：“你就是宋睿是吗？我叫解曦，是二十八中的老师。宋校和月清总在我面前夸你，说你读书棒又能干，是个经常帮父母做家务的好学生。要不是知道你是宋校的儿子，我就得跟月清吃醋了。”
“呃，过……过奖了。你们慢慢吃，不够我再洗点。”
坐了大概半小时，郦月清和解曦起身。临走前，不忘给朱荣塞红包。
朱荣不敢收，解曦笑着推过去，“要收，就当是你们把女儿嫁给我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月清的照顾，她的过去我清楚，她的未来我守护。这个红包，无论如何都得收的。尤其是宋校，谢谢你，让我和月清相遇。”
他认认真真地朝宋景坤鞠躬，“真的，很感谢你，帮我牵这条红线。”
宋景坤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嫁女儿的错觉。
他用力一拍解曦的肩，“那月清，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嗯？”
宋校夫妇头一回送人到楼下。看见解曦缩在郦月清那辆粉色迷你电瓶车里的搞笑模样，刚才的悲伤瞬间被冲淡。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驾驶室，“换台大的吧，这车着实小了点。”
解曦一笑，“知道了，一定换辆好车，不让月清委屈。”
车子驶出，宋景坤和朱荣转过头，看见宋睿站在身后。
宋景坤笑了笑，“不讨厌她了？”
宋睿摇头：“不讨厌了。”
朱荣也笑着问：“为什么？”
宋睿想了想，“以前觉得，她父母不要她，肯定是她有问题，她一定会赖在我家，把我的父母当作她的父母，然后鸠占鹊巢。但是，她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对她态度很不好，但她没说我坏话，她居然还给她男朋友说我好话，她好奇怪。”
宋景坤乐了，拍了拍宋睿的背，“所以我一直说她是个好女孩啊。阿睿，你要记得，看人不能只看出身，要看这个人的待人接物处事风格。郦月清是个知恩图报的，哪怕你对她态度不好，她也看在我和你妈面子上，不说你坏话。这样的人，才是值得你去来往的，也是值得你去深交的。”
结束拜访，解曦和郦月清回到了郦月清的家。
郦月清本来打算一回到家就开始盘问解曦那个什么“第七条红线”的事。但她自己给忘了。
因为她一直玩的游戏，在二人回家的路上竟发了游戏预告PV。她坐在车上抱着手机哇哇大叫，一口一句“冷然好帅”，彻底把自家男友给忘在一边。人还没回到家，就跟她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疯狂舔屏，连吃饭都不忘看手机。
盘问解曦？拉倒吧，那不重要。
解曦：……
吃过饭，更是直接钻进书房，“砰”的一声关了门，把解曦隔在门外，在里头劈里啪啦不知道在打什么字。
解曦委屈，他太委屈了。那个什么冷然就比不过他这个正儿八经能摸着的男朋友吗！
郦月清直到深夜才从书房里出来。推开主卧房门，刚想着要拿睡衣下楼洗澡，就看见某个人侧躺在床上，冬日夜晚不盖被子，衣襟半敞着，朝她眨了眨眼，“亲爱的，你来了？”
郦月清思考了三秒钟，决定当作没看见：“我去洗澡，你盖上被子吧，别感冒了。”
解曦郁闷极了。盖上被子，钻到郦月清惯常睡的靠墙一侧面壁。直到郦月清洗完澡进门，解曦都没从里头挪出来，这让郦月清哭笑不得。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双手从他背后环紧他的腰，“怎么了？谁惹你了？”
“郦月清惹我了。”
“啊？她怎么惹你了？”
“她就知道看她的冷然，把我关在门外，晚饭都不下来跟我吃。”
“……”
“说要盘问我肚子里的弯绕，结果冷然一个视频，就把我给忘了。”他转过身，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得不到主人关注的可怜大狗狗，“是不是我跟谁开房，她都不在意了？”
郦月清其实很想笑。
但她知道，她要是笑了，解曦就真的要跟她生气。
于是她故意坐起身，叉着腰，凶巴巴地命令：“解曦，把你手机给我，我要查你是不是跟别人开房了。”
解曦把手机递给她，温顺地盘腿坐在她面前。她也没想太多，别的软件一个没看，直奔美团而去。订单数量极其稀少，没两下就翻到了底。大部分是外出吃东西的团购，少部分是旅游时玩项目的团购，甚至没有一个是外卖，这点倒是让她诧异。
等下，这是，酒店开房记录？
她的脸色一变，解曦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拿：“手机给我！”
“你敢过来！”郦月清把手机藏在身后，眼里慢慢流露出生气的火花，“坐着，不许动！是你让我看的，现在抢回去几个意思？”
“月清，还是给我……”
“不准动！”她干脆跳下床，确定解曦老实坐好，才重新用她的指纹解锁，点开那唯一的一条酒店开房记录，瞧了一眼订单时间，松了口气。
九年前。九年前的开房记录，就算是跟前女友开的，也没什么要紧了。
嗯？不对，他明明之前还说他是第一次，可是九年前他就跟前女友开过房……盖棉被纯聊天？开什么玩笑，从他对自己那态度来看，他可一点也不像是会跟热恋中的女朋友盖棉被纯聊天的啊！
她又一次核实了时间，是九年前的八月十七日。算一算时间，那时候的解曦应该是高中刚毕业，要读大学的时候。哇，高中刚毕业，就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在首大附近开房，还盖棉被纯聊天啊？
“解曦，你要诚实回答我。”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坐在床铺上，“你昨天，真的是第一次？”
解曦哭笑不得：“真的，如假包换啊我的女朋友。”
“真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实践过？之前可听说，你有三任前女友的啊。”
“真没有。”解曦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会儿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蹭课的班上确实有女孩子看上我了，整天没事做来问我问题。我的天，老师在上面讲课她不听，她来问我问题，烦死了都。我就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她说是，我说那就交往吧。喏，这就是第一任女友。”
“那怎么分的？”
“……嫌我眼里只有数学题，不会嘘寒问暖，就分了。然后立刻有人跟我告白，我立刻同意了，两个礼拜左右，又分了，理由大同小异。第三个也是这样，结果我风流的名声就传遍了数学系，再也没人跟我告白了。我那时可高兴了，终于没人烦我，我可以好好学习了。”
郦月清被他这骚操作给震懵了。这就是所谓的“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数学版吗？
“月清，你不会是不喜欢我……没经验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像是在别人身上有经验，你嫌我不是第一次？”
“没有没有。”郦月清赶忙否认，感觉再这么下去，之前自己纠结的那套会被他再次搬出来说教她，“你第几次我都喜欢，真的。”
“那你为什么介意这个开房记录？”
“我不是介意，这都陈年旧事了，就算你……好好好，你没有。我就是没想明白，你这个开房记录……”她把手机还给解曦，“九年前的八月十七日，首大附近的开房记录，你那时候应该已经入学了，学校有宿舍，能出来开房不就是……跟女朋友……见面吗？我想不明白，以你的性格，对热恋中的女朋友，一点什么都不做？”
解曦彻底没了脾气，一把将她拉进被子里，用手温暖她的背脊，“傻瓜，九年前那个女人是你啊，我能对你做什么？”
郦月清眨了眨眼，“噗嗤”笑出声：“我九年前根本不认识你诶。”
“九年前，你跑到首大门口，给一个男的打电话，然后看到他跟一个女的手牵手走在一起。你很生气，上去就把他手机摔了，叫嚣着你要分手，然后跑到校门外，蹲在路边嚎啕大哭。后来，你去了首大附近的酒吧喝酒，我记得很清楚，是Ramos Gin Fizz，而且你要了三杯。”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还记得那么清楚她喝了什么？这些细节连她都忘了。
“你喝大了，就跑去撩骚，撩的那几个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有一个人就拦下了你，陪你跳舞陪你疯。最后你断片了，那个男人就把你送到酒店。那时候那个男人身份证还没成年，拿的你的身份证开的房。他不是跟你盖棉被纯聊天，他是为那个点了三杯Ramos Gin Fizz的客人——也就是你——Shake到手断结果还被吐了一身的可怜虫，他哪有心思吃你啊？他那天晚上洗了澡没衣服换，用吹风机在厕所吹了一宿，付了房钱还一宿没睡，他很可怜的好吗？”
也就是说，他那个开房记录，是跟她开的？
是啊，她记得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里，衣服很整齐，没有人动过的。当时她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她送过来，钱没少，证件合同一样没丢，但她很害怕，就赶紧跑路了。这么说来，当时的好心人，是解曦？
解曦这回真的郁闷了，捏捏她的鼻子，“还没反应过来？当时在校门口看见你跟洪子期吵架的人里有我一个。你去的酒吧，我在那里当调酒师，你点的三杯Ramos Gin Fizz是我调的。你喝大了去撩那几个男人，我看你刚失恋很可怜不想让你落入那种渣男手里，就跟林哥请了假，陪你跳舞陪你疯，你倒好还吐我一身。现在想来真是冤家，真的，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这么栽在你手里。”
郦月清背过身不理他，他反倒把手机怼在她面前，指着开房记录，“这个开房记录的男主是我没错，女主是你啊。你今天问我为什么跟宋校有渊源，我现在告诉你，我当然跟他有渊源，因为面试的时候我拦下了他，问二十八中是不是有一个叫郦月清的老师，于是我就成了他介绍给你的第七条红线。”
“我跟我爸妈吵架不假，我绕着南方城市投了一堆简历也不假，但也许是缘分，二十八中是最快给我面试通知的。我站在学校门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当时翻你身份证时看到的合同，写的就是明珠市第二十八中，我就拦下宋校问了那句话。”
他丢开手机，把她箍进怀里轻吻。
“月清，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你了。八月份借你伞那一次，不是我跟你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也说过，那时候确实……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月清，现在回头想想，说不定这就是缘分。但凡其中有一条错位，我这一辈子，就遇不到你了。”
他将她翻过身，让她面对自己侧躺着，“月清，我真的很庆幸能在九年前和你有过那样的经历。”
“所以，你其实认识洪子期？也知道……他出轨的事？”
“嗯。他是数学系的学长，我听别的学长学姐八卦过他。也……整过他。”
“怎么整的？”
“就是，把他那个女朋友，你知道的那个——把他搅黄了。还故意在帮方老师传话的时候，传错校门，方老师直到他毕业还在跟我吐槽他。”
“嘶，够狠。”
“我其实那时候不是为了你，我就单纯是看不顺眼他，但我以为……现在跟你说，至少你会觉得高兴。”
“嗯？我很高兴啊。”
“真的？”
“我最亲爱的男朋友竟然在那会儿就帮我报仇了，我当然非常高兴！”一个吻粗鲁地落在他的唇上，“不过以后不要再做了。他在我眼前已经是一个连普通同学都不如的无关紧要的人。阿曦，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们抬起头，看看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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