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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蓝奕玩味地看了楚怀真一眼，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
楚怀真这手，拿剑稳得很，拿笔嘛……
以钟红玉跋扈的性格，这画得不好，他可就等着看一会儿屋内鸡飞狗跳的热闹了。
楚怀真推开内屋的门。
这成衣铺内为了多吸引些女主顾，便特意在店内开辟了一个隔间，充当更衣室，里面放了些寻常的妆奁供人使用。
内屋中真正给人换衣服的地方还隔了一道纱帘。
楚怀真向纱帘看去，红玉正手拿铜镜，背对着他在额前勾画。
纱帘上红玉的剪影勾勒出少女已经有些曼妙的身姿，楚怀真踌躇一下，伸手便将纱帘掀开。
红玉穿了一身嫩黄轻纱舞衣，手举着铜镜正蹙着眉头，正全神贯注地跟铜镜中的自己较劲。
额头上的花印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已经糊成粉粉一团。
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红玉给谁磕了八百个响头……
楚怀真眼中闪过一道笑意，拍了拍红玉的肩膀，“还是我来吧。”
红玉转过身，楚怀真这才看到这件纱衣的全貌。
紧贴着身体的纱衣跟随着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膛，与纤细的腰身起伏，一双白皙的手臂在轻纱后若隐若现。
楚怀真迅速抬头看了红玉的脸，被她拿鲜少染上胭脂色的双唇惊到了似的，又不知该往哪儿看，干脆垂下了眼睛。
红玉狐疑地将手中的画笔递过：她也没听说过楚怀真还有画画的这个技能啊？
楚怀真没有接过画笔，把红玉拽进了帘内，转手就将帘子拉上。
红玉举着画笔，却发现楚怀真那一双眼睛看天看地在屋内逡巡了快一圈，却就是不看自己。
……看楚怀真这幅尴尬的模样，自己不会画画这件事，他不会是才想起来吧？
红玉刚要把胳膊收回来，楚怀真就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衣服，拉出来一把将衣服塞到了红玉的怀里，“这件比较好看。”
红玉一低头就看见楚怀真手中拿的那件红黑相间的留仙裙。
……这裙子确实好看，但，这是件正月过后才能船上的冬日礼服啊！
楚怀真这给自己找的台阶也太烂了吧！
好歹蓝奕还是三清门内剑修中出了名的风雅人，红玉推开那件这三伏天她穿上估计还得搭配冰心诀使用的礼服，“楚师兄别不要为难自己，要不……我还是叫蓝师兄来帮个忙吧。”
她话刚说完，楚怀真就像想要证明自己似的，麻利地放下了那件留仙裙，从红玉手中直接拿过画笔。
不知是不是红玉心里作祟，总觉楚怀真看她额头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上辈子答应给师傅过寿下厨时，头一次拿起菜刀盯着菜板上的豆腐不知道横切一刀还是竖切一刀的眼神吗？
……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没机会再拦楚怀真了，红玉轻咽了一下口水，认命地垂手等待。
额头上限传来的是冰凉的触感，红玉抬眼，就看见楚怀真正拿着打湿了的白巾将她的额头轻轻擦净。
沾了口脂的画笔带着一点点湿润，终于点上了她的额头。
楚怀真刚刚下笔还有些犹豫，后来笔触就慢慢纯熟了起来，“我并不是自幼在三清门内修剑，那时也曾学过画艺，师妹不必担心。”
红玉想起楚怀真的回忆中的堂哥，似乎确实因为楚怀真课业好而心生嫉妒，扬言要将楚怀真早日赶出家门。
她心中一紧，楚怀真前几日就因为三清门不干好事而不正常过一回，不会因为帮她画个花钿，再来一次吧？
额头上一阵温热，红玉不自在地缩了缩，她的额头又不是真的宣纸，就算再吹也晕染不开啊。
楚怀真似乎也意识到了，退后了一步，匆匆将铜镜塞到红玉的手中，“我画好了。”
红玉顺势拿起铜镜打量。
别人的花钿皆是些花草吉祥纹，结果楚怀真画了一把剑……
一柄笔直地长剑从红玉的发心一直延伸到眉骨之间，朱红色的长剑将红玉脸上的三分娇态压了下去，更显凌厉明艳。
这花钿画的，一看就不好招惹。
红玉细细看这柄剑，却觉得与楚怀真配件有些相似，扭头还想调侃楚怀真时时不忘心中有剑，楚怀真却已掀开纱帘离开了。
蓝奕在门口已经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摆弄起铜钱，看楚怀真与红玉终于先后出来，嘟囔了一句，“便是我画一整副的美人图都不需这么久。”
他看到红玉的舞裙一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额头瞧了几眼才笑道：“好一朵带刺的娇花，没想到楚师兄还有这个本事，没几笔就把钟师妹的性情都给画出来了。”
“走吧，你师兄我可等不及看你跳舞了。”
……她看他是想看热闹还差不多吧？
***
红玉匆匆取过木签，站在了队伍最后。
因为换舞衣耽误的这些时间，刚才排队的姑娘们大多都已经跳完，歇在一边只等个结果。
红玉前面就只剩下两个姑娘。
看红玉走来，这些姑娘们都下意识地避了避身子。
……楚怀真是在她脑门上画了个退避符还是什么？
红玉一双杏眼稳稳抓住了姑娘们装作不经意间抛来的打量眼神，微微一笑，眉目间更添几分飞扬，弄得那几位姑娘反倒是不好意思一般低下了头。
鼓点声起，排在红玉前面的第一位姑娘已经上台。
只见这翠绿衣裳的姑娘站在这台上以半袖遮面，在琵琶声出的同时就突然露出了一双眼睛，似乎像在好奇窥探。
接着打了一个哈欠，好似才起，长袖翻转之中，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很快让人明白了这是正在梳妆打扮。
看她推开门，似乎在打量街上的奇景，抬起的足间没一下都正点在鼓点之上，邻里相见的欢喜，遇到歹人的泼辣……台下的观众似乎也跟着这个小娘子逛完了琴丘城。
自进了三清门外剑堂后，就被迫一直苦修，就差忘了自己还爱看舞的红玉，忍不住在台下喝了一声“好！”
这姑娘简直把琴丘成内的小娘子给舞活了。
红玉只恨手边没有一盏好酒相佐。
那姑娘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叫好的红玉，很快又低下头去。
没想到琴丘城内还能看到这样的好舞，红玉眼含期待地看向下一位姑娘。
第二个姑娘上台，红玉像只重获新生的小公鸡一般精神抖擞，可这只小公鸡的头，却越往下看越是疑惑地歪向一边。
这第二个姑娘的舞跟上一个姑娘跳得，怎么好像……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那些跳完歇着的姑娘们讨论声。
“金凤这只舞跳得可比上回好多了，那教舞蹈的姑姑还说金凤和金枝两个虽是姐妹，但是同样的舞也能跳出来的味道可全不一样，一个活泼，一个文静，今天一看果然就是这样。”
她们说话的声音接下去压低了几分，可还是一字一句传到了红玉这个修仙者的耳朵里：“那个穿纱衣的小姑娘我怎么都没在学舞的时候见过，她的花钿还挺别致，就是人可真张扬，难道是我后来不小心缺了姑姑的课？”
红玉僵硬转过头。
这个舞女的考核，不会……就只能跳这一只舞吧？！
那个女管事不是说，她人来了跳舞就可以了吗？？
一支舞肯定是难不倒一个成熟的剑修。
但是谁也没告诉过她，这跳舞跳得是固定的舞啊！
红玉侧过头去听别人说话的这个功夫，第二位姑娘的舞已经快跳完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红玉赶紧一边提起了裙子，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捋顺着刚刚看过的舞蹈。
坐在台下的众人，看着这眉目飞扬的陌生少女上了台，都有些期待。
可袖管拉下的一刻，众人不禁皱了皱眉，这小娘子的眉眼怎么没有刚才亮，看起来有点……呆？
当然呆，边跳边想，谁来谁呆！若是红玉能听到台下人的想法，一定会狠狠地反驳回去。
可惜她现在只能拼命地回忆，这起床梳妆之后，出了门的琴丘小娘子是应该先看热闹还是先遇歹人来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偏偏还不小心踩到了不知哪个上台姑娘的落下的绸子，红玉反应极快地稳住身形。
可台下的姑娘们这只舞早已看过百遍，一丁点的不对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更何况像红玉这样一整段都忘了动作。
台下传来阵阵窃笑。
红玉呼了一口气，直接捡起来地上的长绸。
长绸抛向了台下窃笑的姑娘，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就在快碰上她们的脸颊时，又被红玉生生收了回去。
看着台下止了窃窃私语，红玉回首狡黠一笑。
姑娘们还没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就看台上的红玉已将红绸当成佩剑一般挽起剑花。
长绸似浪，在台上绵延翻转，红玉便似那踏浪之人。
迎着风浪，宁愿做弄潮儿身死浪中，也不愿有一刻随波逐流。
台下的楚怀真追逐着红玉，与红玉扫过后，却又垂下了目光。
一曲终了，台下静默了片刻。
没过多久，刚刚那给红玉登记的女管事便站起来说道：“这舞是要献给国主，齐舞还是整齐划一的好，依几个师傅讨论，便取了姚金枝，”
“就是她吧。”一个男子打断了女管事，指着红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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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楚怀真：想盯着一个人一直看，还不想被对方发现，请问这是什么症状，还有得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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