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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所以说，你是与楚师兄，冷战了？”韩父喻一边吃着冰凉的甜水一边问道。
红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再招惹他，只是他不理我了而已。”
那日红玉回到住处，看药堂房间里无人，便将双佩环带上。
她左脚刚踏入房间，就听到楚怀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屋中的烛火不燃自明，楚怀真正端坐在屋中，一副正在动作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没走。
昏黄的灯光下，楚怀真的脸色异常苍白，唇底竟显出点点青色。
“还请钟师妹将佩剑还我。”楚怀真盯着红玉，仿佛咬住了钟师妹三个字。
楚怀真不太对劲。
红玉的脑海中浮现出蓝奕那套大乱苍生的话……
难不成楚怀真这次竟然受了暗伤，被她气得旧伤复发就要走火入魔？
红玉迟疑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她从储物镯中掏出楚怀真的佩剑，伸手递上。
“我没事。”楚怀真回道。
两人在接剑的一瞬，手指轻轻相触，明明是透骨的冰冷。
红玉捻动了一下手指，狐疑地看着楚怀真，他这时的脸色又变得正常起来。
“既然你不喜欢我来教你，也不喜欢呆在药堂，那明日我便跟门派管事去说清楚。”
“门派中的有些事自有规矩，但并不是真的要囚你在此。”
“你大可直接说出来，不必非要如此行事。”
楚怀真拿起佩剑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至于我，以后便不会再来。”
“谢过钟师妹相护的情谊，天色不早，师妹便早些歇息吧。”
红玉的脑子里，楚怀真的异常和蓝奕的话还搅和着，一时不知该怎么问出口自己疑惑。
回过神时，楚怀真已经走出房间。
她连忙拦下楚怀真，“师兄，等下……”
话还未说完，门已经被楚怀真从外面关上。
听了红玉掐头去尾的转述，韩父喻放下了汤匙。
“如果楚师兄真这样说，那他确实是生你的气了。”
楚怀真走后没几天，红玉就被放回住处修养。
马上就要夏祭日，外剑堂已经休课，这才有了韩父喻与她相约来山脚下镇上的这一幕。
韩父喻看了一眼还在没心没肺喝着甜水的红玉，一把将红玉的甜水盖住。
“你还有心思吃喝？”
红玉拿起碗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睁着一双眼睛看回去。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又要怎么样？
韩父喻看得也生了些火气，“你这副模样，我是楚师兄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她疑惑地看向红玉，“你怎么一会儿忍不住以身替死，一会儿又全不上心。”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楚师兄？”
红玉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她也没办法回答韩父喻。
红玉终于放下了碗，“我又找不到楚怀真，他不在住处，外剑堂又休课。”
“我每日都用双佩环喊他八百声，可他也不回我啊。”
现在系统也没了能量，她找遍了外剑堂也没找到楚怀真，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日楚怀真走后，红玉追上去连个人影都没见。
她查看了楚怀真坐过的蒲团，发现这蒲团表面虽然松软温热，只是内里冷得像刚从冰天雪地里拿回来。
她知道楚怀真不对劲，可楚怀真就是对她避而不见。
韩父喻闷头喝了一口甜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拉着红玉便走。
“明日就是秋祭日，所有的弟子都要参加的，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韩父喻拉着红玉去了书店，愣是往红玉的手里塞了好几本书册，“这些你都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楚师兄对你那么好，你可得好好道歉才行啊。”
楚怀真对她很好吗？
红玉想到他强迫自己做得那许多事，疑惑地想道。
她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书册。
《驭夫三十六计》、《剑尊心慕我》、《我与师兄不得不说的故事》……
？？？
若她记得没错，她之前托韩父喻带的都是些剑客江湖的话本啊。
红玉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书又是知心大姐和邻家小妹哪一派的？”
韩父喻没想到红玉竟也关注这些，兴奋地问道：“难道师妹竟然也爱看这些？”
韩父喻拉起红玉的手说道：“师妹说得那些早就不流行啦！眼下最时兴可还得看这几本。”
“你回去看了这几本，学学人家姑娘是怎么说话，我包楚师兄回心转意。”
……行吧。
想来韩父喻和系统应该很有话聊。
红玉想着自己还有一次送礼任务没做，顺从地跟着韩父喻又钻进了又一家珍宝店。
只可惜这店里的东西太过花哨，没一件适合送给朴素得过头的楚怀真。
倒是韩父喻又低头想了片刻说道：“要说送礼还需心诚，就不如自己亲手做一件，楚师兄见了保准就消气了。”
“师妹可会什么，说出来一同参详参详。”
……给上辈子的师傅做过一个板凳算吗？
红玉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也会简单地编一些剑穗。
等到两人挑了些丝线，回到门派就要分别时，红玉才想起，她明日正好当值。
外剑堂的弟子都会分到轮值的任务。
红玉正好修养，原本在并不危险的药田轮值算是个合理的差事。
如果不是明日就是秋祭日的话。
“秋祭日还安排什么轮值，况且你还正修养着。”韩父喻听了十分不满道。
“我定要祖父查查，是谁这样不讲道理。”
她一掌拍在红玉的胸脯上，倒是没有一点见外，“明日我替你，你放心去吧。”
红玉一愣，刚刚韩父喻也在精心挑着礼物，很可能就是已经有了想要送礼的人。
“别，不用耽误你的……”
韩父喻已经跑开了，回头对红玉说道：“你我过命的交情，什么你啊我啊。”
“这等小事还需犹豫，那我成什么了？”
“就这样一言为定，”她回头打趣地笑了一下，“你再不跟楚师兄和好，我就要受不了你的坏脾气了！”
虽说韩父喻之前也送过她许多东西，但从来都不曾这般直白地表示过好意。
红玉僵硬地挥舞了两下手臂，随即不自在地低下头。
不知韩父喻想要将礼物送给谁，红玉心想道。
罢了，也只能暂且这样，将来定寻个机会帮韩父喻达成所想。
***
秋祭日是三清门独有的节日。
之所以叫秋祭日，不过是因为每一届外剑堂的弟子都在这一日学完了三清九式。
秋祭日便意味弟子们将从外剑堂离开，不久后的门派大比上，就算都成为内门弟子，也难再有相聚时光。
这同时也意味着，少年剑修们托于门派的短短惬意时光也结束了。
所以这一天对弟子们来说便变得尤为特殊起来。
红玉熬了一夜，终于磕磕绊绊地将剑穗编好。
剑童轻扣房门，“师姐，若再不去塔林便要迟了。”
红玉打开门，剑童古怪地扫了一眼红玉手中的剑穗，“师姐哪里买的青蜈蚣，倒很是别致。”
红玉不悦地看了一眼剑童，才从他的手中接过请柬。
青蜈蚣？
这明明就是一条好看的剑穗！
能否让楚怀真消气，可就看这只“青蜈蚣”的了。
打开的请柬中飞出一只凌霄花。
凌霄花并没有飘落在地上，而是浮在空中。
请柬中传来清脆女声：“请弟子顺着凌霄花指引进入秋祭日场地。”
红玉听出这是术法教谕黄青鸾的声音。
这栩栩如生的凌霄花竟然是术法所变？
看来自己练习烟雨幻梦还需用心几分才是。
凌霄花将红玉引往塔林，那里正是她常与楚怀真练剑的地方。
可她刚踏入塔林，眼前熟悉的景色就为之一变。
无数弟子手捧凌霄花出现在她前方。
凌霄花在黑暗之中如同簇簇火焰一般，映出了弟子们的面容。
红玉连忙在人群中搜寻着楚怀真。
可没等她找到，花朵就从弟子手中飞出，在黑暗之中慢慢汇聚。
“出剑。”红玉听出这是沈从云的声音。
沈从云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虚弱上几分。
可这并不影响他踏空而来，手下的剑招如排山倒海似的向弟子们袭来。
众弟子心悸之时，外剑堂的四位教谕已经出现在他们上空。
教谕们脚踏火焰一般的凌霄花，不算大的一处空间很快被纵横剑气填满。
红玉认出，他们四人所用的竟然就是三清九式。
她第一次旁观这样多人用三清九式。
原来楚怀真说得没错，三清九式确实是一套剑阵。
弟子手中佩剑轻哮，已经有弟子开始跟随着教谕们使出三清九式。
红玉的簪子忍不住从发间飞落，在红玉手中也化作一把长剑。
她手握佩剑，下意识回望。
那里当然没有楚怀真的身影。
不知为何，红玉忽然有些真的想念楚怀真。
红玉随即用出剑招，但她很快沉浸在由众人激发出的剑式意境当中。
她感觉到楚怀真仿佛像往常一样正站在她的身侧。
不，不只有楚怀真。
是还有很多很多人。
她从未见过创造这套剑法的祖师。
但此刻，红玉却感觉自己正在追逐他。
而站在她身侧的，是外剑堂的所有同门。
前方的道途没有尽头，而无数三清门剑修却好似并立在一处。
众人举剑，剑身轻吟，呼啸而去。
——吾辈不孤。
四位教谕已然停下，可这句话的余音尤在心中缭绕。
沈从云开口道：“三清九式从不是孤独之剑，而是同伴之剑。”
“这是祖师用剑招教给你们最重要的事情。”
“这也是外剑堂教给你们的最后一件事。”
“时间于修行之人不过须臾，希望你们未来迷途之时还能想起这句话。”
“秋祭日开始，好了，去庆祝吧。”
随着沈从云最后一句的话音，凌霄花化为点点星火。
而转眼间，众人已在塔林之中。
她急急转身，果然在人群中瞥见那个最先离开的身影。
在弟子们的呼朋引伴之声中，红玉摸了摸怀中的剑穗，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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