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动心了

　　不知为什么，就这么两个字竟极大的安定了赵染的心，她看着姜修，点了点头。

　　赵染也被带到了公堂，只不过没被带到前面，而是隔着一架木质屏风，她能听到公堂上的声音，听见京兆尹的的问话声。

　　这一次，陛下让她在旁边坐下了，还让人给她松了绑，似乎因为胜券在握，心里很是得意。

　　惊堂木重重拍下，京兆尹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云王，私自调兵，意图谋逆，这罪你认是不认？”

　　此话一出，外边听审的百姓一片哗然，他们才知道云王殿下原来是因为这种罪被抓到诏狱的。

　　赵染在后边安安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没有听到姜修的回答。

　　赵染把手伸到袖中，握紧了那块玻璃镜，似乎是在做一个极大的抉择。

　　京兆尹又问了一遍。

　　姜修却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般，把京兆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私自调兵，意图谋逆，这罪，本王该不该认？”

　　京兆尹一时有些着急了，眼神不住地往后瞥。

　　姜修自然知道京兆尹在看什么，但他偏偏还问了一句，“大人一直往后看做什么，难道昨夜睡觉落枕了？”

　　京兆尹的动作本来不怎么明显，但被姜修这么一点，那些本来没注意到的人也看出来了，不由对屏风后面的情形产生了好奇。

　　陛下的脸色沉了下来。

　　京兆尹不说话，姜修继续道：“前几日，本王的未婚妻失踪了，为着她的名誉没有声张。今日得知本王才得知她就在这里，大人想用她要挟本王认罪。”

　　姜修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往屏风后边看去。他故意没有提陛下的名号，让别人觉得这件事儿就是京兆尹为了立功才做出这等事。现在围观的百姓对京兆尹的看法越大，等屏风被退开，陛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的反差就会越大，对陛下也会在心底埋下一根刺。

　　在他说的时候，陛下似乎知道了姜修要做什么，站起来着急就要从后边的门走，还一边挥手让人把赵染也带走。赵染也下了决心，一把将那只嵌满珍珠的镜子掷到地上，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片就放到了自己的脖子处。

　　外边的人们听着后边似乎有什么碎了，不明就里，但姜修看到了滚到屏风旁边的珍珠和溅过来的玻璃碎片，猜到了事情的过程。

　　赵染用玻璃碎片死死抵住自己的脖子，那两个侍卫怕伤了赵染，不敢上前。陛下看着满地的碎片和珍珠，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他刚吩咐，“杀！”外边就有人冲了进来，制住了离赵染不远的两个侍卫，这两人正是青竹和青崖。

　　看着这两人进来，陛下自然知道外边森严的防布都作废了。他要离开，一打开门，却被人用剑又阻了回来。

　　赵染抵在脖子上的手慢慢垂下，既然陛下要她的命，她这么做自然威胁不到什么，只是刚刚终究动作太过，在脖间留下了血痕。

　　木屏风被慢慢推开，众人自然看见了后边的情形，这女子不是云王殿下的未婚妻吗？难道果真京兆尹要逼云王殿下认罪？再仔细看，却发现女子脖间有一道血痕，后边站着的那个男子又是何人？

　　大成没多少人见过陛下，应该说是没多少人有资格见过陛下，姜修怕他们不认识，立刻躬身行礼，“姜修拜见陛下。”

　　这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怎么可能是陛下？

　　陛下被姜修这一下搞得进退不得，他阴着脸道：“免礼。”

　　“朕过来听审，你们继续。”眼见走不开了，陛下随口编了一个原因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那些人哪里会信，从云王打了胜仗回京陛下就开始针对他，如今这般，京兆尹估计是没那么大胆子敢动云王的未婚妻。这么想的话，赵染就是陛下抓过来威胁云王的了。所以说，赵染脖子上的血，应该是她不愿成为逼迫云王的的利器，自己划伤的。

　　听审的百姓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议论纷纷。

　　陛下还得压着怒火，在百姓面前表现出一副仁君的面孔。

　　几人从堂后走到堂前，陛下自然坐在了主位上，京兆尹则让人搬过来一套桌椅，在下方坐了。听着这些议论声，他一拍惊堂木，“肃静！”

　　声音小了之后，京兆尹用袖子拂了一把额间的虚汗，看了一眼陛下，又道：“云王，当日你调兵进宫已是事实，还是早些认罪吧，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他这句话是惯用的官话，本来也没什么，但现在百姓心情正激愤着，听京兆尹说这些，自然是又炸开了锅。

　　陛下像是早就料到这些一样，只对京兆尹道：“公堂之上，在朕眼皮子底下爱卿就要屈打成招了吗？”

　　京兆尹听出了陛下的意思，感觉站起身朝陛下恭敬道：“臣不敢，是臣失言。”

　　赵染走到姜修身边，轻声问他：“你身上的鞭伤都好些了吗？”姜修点头，“有染儿那般费心为我奔走，已经好多了。”

　　外边的人自然听不到两人在低声言语什么，但陛下却听得到，京兆尹也听得到，在里边办差的人都听得到。上边那位才说了那样的话，下边跪着的这两位就说这样的话，总是感觉怪怪的。

　　姜修对赵染道：“你去旁边站着听就好，不用在这里陪我。”姜修自己迫不得已在这里跪着，无论如何也不愿赵染还陪他跪在这里。

　　赵染点头，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姜修看着赵染站在一边，对她点了点头，然后道：“陛下，臣姜修有冤要申！”他高声说着，拜了下去。

　　陛下感觉事情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但他只能同意姜修的话，保持着一个帝王的威严，让姜修申冤。

　　“御林军崔统领，护城军张统领私自调兵入宫，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姜修说道。

　　盛京中最重要的两支军队，一支御林军，一支护城军，这两支军队陛下自即位起就一直牢牢把握在手里，别人丝毫沾染不得。姜修若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两支军队是极为重要的。至于民意，自然也是重要的，但到时候他是需要和陛下真刀实枪的作战的，盛京里的军事控制自然也得提上日程。

　　听姜修说这两人，陛下脸色未变，但离得近的京兆尹感觉到身边的气压已经降到极低，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陛下道：“把证据呈上来。”

　　姜修应是，然后让青竹和青崖把查到的证据都呈了上去。

　　一看见青竹青崖两人，陛下感觉自己胸口又上来一股闷气。前段时间这两人乖的和什么一样，他还以为这两人也是识时务的，再说这两人怎么说在朝中也有正经的官职，不能像扑通的侍卫一般发落了，便对他们看的没那么紧。这一放松，竟是放任他们找到了拉自己的人下马的证据。

　　陛下翻着薄薄几页纸，怒气却是越积越盛。这些证词里不止写了那日调兵的具体操作，还把那两个人的家底都扒了个干净，几月几日崔府侍卫当街打人，几月几日张统领借职位之便向入伍之兵收人头费。诸如此类的话整整写了几页，就算陛下不想因为调兵之事把这两人抹下去，其他的错误也不容他们在待在这个职位上了。

　　他没想到，算来算去竟是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他问姜修，“既然你有冤情，为何当时不与朕说？”

　　“当时臣没有证据，虽喊了冤，但却没人相信。”这个没人自然也包括陛下。

　　陛下右手压在姜修送上来的证据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局他实实在在的输了。

　　“云王无罪释放，今日就到这儿吧。”陛下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说罢站起来往后边走去。

　　这一摊子事儿到了这里就没有需要京兆尹处理的了，京兆尹跪送陛下离开之后赶紧让衙役给云王打开镣铐，把这尊大神送走。看着赵染和姜修相伴离开，青竹青崖在后边跟着，京兆尹又拭了一把鬓间的虚汗，盼着云王可千万别再来京兆尹公署了，他真是经不起。

　　姜修出去后，上了青竹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此时他衣服还是囚服，但从那间牢狱里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神清气爽。

　　姜修从马车上找到了药，打开后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药香，他边在赵染脖子处的伤口涂药，边说：“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不想还是差了些时间，让你受伤了。”

　　他心中一直算着时间，他在这里派了五十个侍卫，其中如青竹这般的好手也不在少数。所以他计算着对付陛下带出来的那三十多人，应该是比较快的。这段时间里最难的是证据的收集，原本他是不急的，可自那日陛下告诉他赵染被抓了，他就又改了策略。

　　之前他的打算只是自证清白，剩下的徐徐图之，但陛下动了他的染儿，他便不能忍了。若他不反击回去，恐怕陛下还当他是个软柿子。现在好了，御林军和护城军的掌控者都得换，到时候再推上去的人，可就不能是陛下的心腹了。

　　他把一切都把握的很好，包括民意，包括他手里的证据会让陛下产生什么反应，最终带来什么后果。

　　其实就连时间都没差太多，他心中算着，口中说着，陛下最终也没能跑出那个门去，时间差了算起来也不到一分钟，但就因为这段时间差，染儿受了伤，还差点丢了命。

　　现在，姜修自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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