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豢恶犬

作者:臣三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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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珈蓝旧曾谙


      “凤卿,到母后这儿来。”
      坐在窗边读书的小童脆生生地应了,将手里的书放下来,自己挪下有自己一半身量高的凳子,朝走进来的女子跑过去。
      女子面容柔和,笑得温婉,颜色动人,头上戴着的凤头钗金步摇因为弯腰抱起小童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错儿今天一早就到我房前哭,说惹了阿兄不高兴,央我替他求求情,”女子抱着怀里的小童,一边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哄着,一边说,“我知道,定是他又调皮了,否则凤卿这样好的脾气,怎么会不理他呢?”
      小童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撅着嘴蹭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粉雕玉琢的幼嫩脸蛋上满是不情愿,仍然乖巧地说:“我没有不理他,他和小项子一起踢球,用那球砸我,我都摔倒了,所以我才生气的。”
      “砸到哪儿了?痛是不痛?让母后瞧瞧?”
      “不痛了,我只是摔倒了,我是男子汉,所以我自己站起来了。”
      女子抱起小童,满脸笑意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错儿为了等我们凤卿从书堂回来陪他玩,过一会儿就要问阿兄回来没有,小项子嫌他烦了才带他去踢球的,现如今他把那球儿都丢了,哭得好伤心。”
      小童揪着女子的衣裳,好一会儿才说:“那他要跟我说他错了,我才原谅他。”
      “阿兄,我错了!”
      从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更小的娃娃,脸上还挂着鼻涕泡,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到了两人跟前,又紧张兮兮地牵住了衣角。
      还是女子拉了他一把,他才伸手去够她怀里的小童,嘴里奶声奶气说道:“阿兄,你不要不理我。”
      秦玉卿记得,白自堂长到十二岁,天天都要跟他说“我错了”,他总说他错了,可又从来不改。
      以至于秦玉卿一度觉得,是父王母后起错了名,若是不给白自堂起个“错儿”的小名,不起“错己”的表字,他也不至于总在给他擦屁股。
      白自堂仗着有他这个阿兄,读书也不用功,练武也不尽心,反正天大的事,他只要喊一句“阿兄救我”,白庭夜这个哥哥便是在做顶要紧的事,也要搁在一边,跑去救他的小命,又往往是替他向父王求情,向夫子求情,不让他们把他揍得太狠。
      直到白庭夜十四岁,父王领了大魏天子的圣旨,愁眉苦脸地和王臣们昼夜不眠地商议,烧掉了一根又一根的白玉烛,始终选不出要从白庭夜和白自堂中选谁送到大魏为质,母后陪在他和白自堂身边,面上不显,在人后却一场一场地哭,帕子湿了一条又一条。
      白庭夜受不了这压抑至极的气氛,跑到浣衣所找到琴娘,琴娘向来不待见他,一见他便骂了一声:“孽子!你怎么还不跟那些魏国来的人走!”
      琴娘是宫里数十上百个洗衣奴中的一名,还是白庭夜的生母。
      珈蓝王醉了酒,跌跌撞撞转到了浣衣池边,琴娘在那儿洗衣裳,叫他捉住了,只这一晚便有了白庭夜。
      诞下白庭夜,珈蓝王却不敢相认,他和王后情义深重,因着浣衣池醉酒一事已经愧疚难当,如何敢让王后知道还有个白庭夜。
      白庭夜满周岁时,王后押着珈蓝王到琴娘跟前认错,又请琴娘回到宫中好好地养身子,白庭夜便成了珈蓝第一个皇子。
      琴娘从未原谅白庭夜的父王,也不愿意在珈蓝宫中呆,养好了身子便要回到浣衣所。她是农家女子,到宫中浣衣贴补家用,满了年岁便要放归回乡,在乡下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我虽是浣衣妇,却不是浣衣奴,任天下千人万人觉得他珈蓝王好,我也不要。我洗我的衣裳,赚了银子自回我家去,留在宫中非我所愿,我也不做那劳什子这妃那妃。我知道你能把我的孩子教好,他不是我所爱,我也不愿耽误他,你抱了去,需要应我一件事,只把他视若己出,不许提我。”
      王后求她陪着白庭夜到三岁再走,等白庭夜到了三岁,她终究还是留了下来,可依旧留在浣衣所,不用再做那些粗活,却也不肯进中宫半步。
      白自堂是王后所出,可从来没人要他当王君,他自己也只觉得珈蓝是阿兄的职责。
      大魏的圣旨连下三道,催着珈蓝质子进宫面圣,珈蓝王调集的军队渐压边境,杀戒一开只怕生灵涂炭。
      白庭夜自请为质,又自陈三有二无,一则忝居储君之位而无功于珈蓝,有愧父王,有愧母后,有愧社稷,二则为兄不友有愧弟恭,为儿不孝有愧母恩,为臣不忠有愧百姓,不忠不友不孝无颜为君。
      他登车为质之时十四岁,白自堂不过十二岁,父王一夜白头,而王后哭得晕厥了两回,琴娘拔了头上的金钗给他,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却只说:“不愧我儿。”
      白自堂六神无主,拉着他的手直喊:“阿兄!阿兄!”
      白庭夜揪着他的领子,一贯地恶狠狠,一字一句说道:“白错己!白自堂!你听着!你一出生,你便欠我!你欠我!你爹欠我,你娘欠我!我此去经年,你敢叫父王母后少一根汗毛,叫我娘少一根头发,叫珈蓝少一分安宁,我若有还国之日,定唯你是问!”
      白自堂连连摆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庭夜哪里肯放过他,逼着他赌咒发誓一通才松手。
      从珈蓝到大魏都城的路,马车走了一月,白庭夜在大魏为质七年,西戎进犯,西陲八洲失守,大魏驰援久久不至,珈蓝亡国。
      消息传到大魏宫中,已是金秋十月,天干物燥,那偏斜的质子宫院连着冷宫和西角楼连连起火,烧了一整夜,火扑灭了,白庭夜骑着快马也上了山道。
      跟着他入魏的珈蓝十二死士七年来死伤皆有,最后一位仿着白庭夜的身形缩骨后带着珈蓝王印葬身火海。
      是以白庭夜只来得及斩杀围住自己的山匪寇首,挡不住那源源不断的虾兵蟹将,只是一棍,便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得了个新的名字,唤做秦玉卿。
      秦玉卿不是珈蓝储君,不是亡国质子,只是秦游故后府里养的一个小宠奴,每日弹琴念诗,再加上等秦游故,日子一轮轮地从门前过,这便也蹉跎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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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我最爱的白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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