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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脂*******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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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杨柳岸旁风月好


      第二日,贾环从王府回来,还未进院子便听内里传来哭闹声,那声音听上去竟是赵姨娘。贾环忙疾步入内,只见院子里赵姨娘跪在当中,王夫人端端正正坐于一张椅子上,脸上虽是正经八百的表情,可眼神中的狠辣劲尽显无疑。
      周围围了一圈丫鬟婆子,各个幸灾乐祸的瞧热闹,迎春,探春,惜春也规规矩矩的听着,看这氛围活像要当众使家法,二奶奶王熙凤立于王夫人身侧,彼时正当家做主的她可谓神气活现。
      王熙凤的声音颇有几分威严:“姨娘怎的如此不懂事?撺掇家里头的爷们去干些下贱的行业,这不是打我们贾府的脸面吗!像我们这样富贵的人家去学外头的商贾,万一传了出去你让我们东西两府如何做人?你让我们府里的爷们还怎么在朝堂上行走?今天这事情若是不处置,恐家法难容,待老爷回来后自会处置你,现在就先跪着自省吧。”
      赵姨娘嘤嘤噎噎的哭道:“太太饶了我们这一遭吧,都怪我不省事,若非要处置,就只处置了我吧,不关环哥儿的事,是我撺掇他干的。”
      贾环听到这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跑出来跪在赵姨娘身侧,脸上却装出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样:“太太,可是姨娘干了什么错事?为何让姨娘在此罚跪?”
      王夫人冷冷的道:“孽障,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丢人的事自己还不知道吗?”
      贾环错愕:“太太莫要冤枉环儿,环儿日日学堂读书,怎会到外面惹是生非,太太是不是听了别人的闲话?”
      王夫人哼了一声道:“怎么,还是我冤枉你了?来啊!把赵国基家的女人压上来,看看我冤枉你了没有。”
      说着贾环的舅妈被几个粗使婆子押了上来,赵大嫂也哭的泪人一般,头发被拉扯下来,脸上还有个大大的巴掌印子。
      几个婆子把赵大嫂扔到了贾环与赵姨娘面前,赵大嫂一见王夫人便扑了上去,拽着王夫人的裙角哭道:“太太,不关我们家的事,是环哥儿在外面造了业,他叫他舅舅给他买铺子看铺子,我们原本是死活不愿意的,可他是贾府的少爷,我们不过是贾府的奴才,他下了令我们哪里能不从,太太慈悲,饶了我们这一遭吧,不关我们家的事。”
      王夫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得意,她腻着眼睛看向贾环道:“你听到了,还敢狡辩吗?做了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情,看老爷回来怎么收拾你!”
      贾环思忖了一下目前的形式,一脸恳切的道:“太太,您是不是误以为环儿在外面学那些商人们经商,错了,错了,我舅舅他们净是些蠢材,倒是害得环儿被太太误会了。我叫舅舅替我在抚顺街上办得那个铺子虽然是印了我的名字,却并不是我的店铺。”
      听了这话,王夫人心中猛的咯噔一下。自己太心急了,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纠集众人在这里大肆处置是有些鲁莽了。万一这事跟环哥儿没关系,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自己的过错,老爷和老太太他们也得抓着这个由头。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是骑虎难下,只得继续厉声问道:“你这话怎么说的?明明印了你的名字,怎么不是你的铺子了?好好的哥儿不在家里老实读书,反而弄些腌帻玩意,难道你还有理了?”
      “回太太,有件事情我已经禀报了父亲知道,想是父亲还未来得及告知太太。前些日子,承月王府安源王妃招了我去当承月王府小贝子水贤君的伴读,我盘下的这个铺子是为小贝子盘下的,您知道小贝子自是不能亲自行商,所以委托了环儿替他办事。这件事情本来极为隐蔽,因为传出去对小贝子的名声不好,所以环儿才隐瞒不说,可是今天弄得大张旗鼓,万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且不说王夫人的脸色如何难看,一帮下人如何好奇的打量,王熙凤首先就悄悄退了一步站到王夫人椅子后面,似乎今天的事跟她毫无干系,刚才她大骂赵姨娘只是属了王夫人的意。
      赵姨娘一听此事与贾环无关,而且贾环还做了王爷府贝子的陪读,底气一下就足了,干嚎一般的大哭,眼泪串珠似的,边哭边骂:“这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陷害我们娘俩,使的太太也冤枉我们,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王夫人一听赵姨娘哭闹,立即皱起了眉头,心道:“一个小妾竟敢找起我的不是来了,等过了今日我再收拾她。倒是贾环这个小兔崽子,看来我平日小瞧了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牵上了王府的线。”
      贾探春在一旁干着急,刚才见太太要处置赵姨娘和环儿,暗自气恼他二人不懂事,竟生出经商这样不着边际的糊涂事。接着只道是一场误会,又听说自己的兄弟得了王府贵人的眼,还没来得及高兴,这赵姨娘却又自找麻烦埋怨起太太来,就算她之前有委屈现在也哭诉不得了。正着急间,却听贾环说了一句话解了这尴尬的氛围:“环儿唯恐事情闹大,还请太太就此解散了众人,也让今天所有听到此事的人都能三缄其口,否则一旦干系到了承月王府,恐怕会惹得安源王妃不痛快。”
      王夫人闭了眼睛,看不出她有何神态,只是沉默的‘嗯’了一声作为答复。
      王熙凤咯咯一笑,又从后面站了出来,向贾环亲热的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做嫂子的在这里先向环哥儿赔罪了。”又急忙指挥众人,“你们这些没眼力劲的,还不赶紧把姨娘扶起来,扶到屋里去。还有!今天的这件事就院子里的知道,若是传了一句两句出去,我拿你们试问!”
      ※
      晚上,赵姨娘与贾环在屋里悄悄论及今天白天的事情。
      赵姨娘满面春光,捧着贾环的脸一阵赞道:“娘的儿子真是出息,当了王府贝子爷的伴读,看今后什么人还敢欺负我们娘俩。她那个宝玉有什么?跟我的环儿比无品无貌,就知道跟一群丫鬟鬼混,待到有一日,让他们都知道我的环儿比起宝玉要好得很。”
      贾环无奈的摇摇头,不作答复。
      赵姨娘又戳着贾环的脑门问:“你怎的不把你在王府陪读的事告诉娘知道,让娘也高兴高兴。”
      贾环道:“父亲我都没告诉,对你我更是要瞒着,若你一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你叫我怎么收场?”
      赵姨娘惊道:“今天当着太太的面,你不是说老爷已经知道了吗?让太太知道你哐她可怎么了得?仔细她到老爷跟前告你一状说你欺瞒主母。”
      贾环冷笑:“她还敢到父亲面前告我?她不紧着隐瞒这件事才是蠢了。”
      赵姨娘狠狠地咬咬嘴唇道:“没错,今天她冤枉了咱们,又让我当着众人下跪,又说要老爷处置了咱们,咱们没的轻易饶了她,明天我就告诉老爷,让老爷给咱们做主。”
      贾环道:“你省省吧,原本是我们占理的事,你后来当着众人跟她一通埋怨,她反过来说你要宠妾灭妻,撵了你出去怎么办?你且好好记住,以后在她面前低服一些,受了委屈也权当是自己错了,你是个妾氏,要贤惠些才能让众人念着你的好。所以明日见了老爷只说你错了,没教好儿子云云。”
      赵姨娘不大服气,拧了贾环一把道:“兔崽子,管教起你娘来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贾政就把贾环叫去了书房,劈头盖脸一阵责骂后转入正题。
      贾政问道:“你是怎么跟承月王府的人搭上关系的?当了贝子伴读为什么不回来禀报?你可是觉得攀上了王府的关系了不起了?”
      贾环急忙辩解,使劲挤出两滴眼泪,边哭边道:“父亲莫要这样说,简直愧煞孩儿,孩儿认识贝子爷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本来早就想向父亲回禀,只是多日未见父亲,而父亲又忙于朝廷公务,孩儿为了芝麻小事使父亲忧劳,何其不肖?遂拖至今日。若因此事引得父亲气恼,便是孩儿难辞其咎了。”
      贾政因听说昨日后院里大闹了一场,起因竟是二儿子当了承月王府贝子爷的伴读。这种事情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如今朝局变幻莫测,每个人都有所在的派系,谁知道这承月王府是哪一派下的人,自己的儿子入了王府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想到这里,贾政对这个惹了大麻烦的二儿子心生不满,认为他好不懂事,行事之前没有通报自己知道,若不是开店铺的事情闹了出来,恐怕自己还被蒙在鼓里,遂罚他到祠堂里跪了一夜,又命他今后没有事情不得出门。
      话说这日是贾敬的寿辰,贾环跟着众人热热闹闹的给贾敬做寿。到了老太太处,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宝玉并贾珍和贾珍媳妇尤氏都到了。
      老太太头上戴了金丝镶边抹额,着土黄色秀牡丹花样管家绸缎的袍子,乐呵呵的坐在主位上,众人皆捡着好听的话讲,席面上一时其乐融融。
      却不知怎的,老太太突然想起贾环来了,命丫鬟将贾环叫道跟前儿,一阵嘘寒问暖。都是问些前阵子掉进水里好些了吧?日间到学堂里都学了什么书?贾环也乐得跟她虚与委蛇,一一答了,甚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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