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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哥怎么会养个那么恐怖的东西?”终于好好地吃了一顿,沈怀弃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
季拈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兔子他早就在崔亦笑那里见识过,当时他也觉得崔亦笑养这东西让人实在无法理解。
但转念一想,如果有人告诉他——“崔亦笑养了只普普通通的兔子”,那他会觉得更加不能理解。
沈怀弃虽然吃得大饱,但没有一点要回客栈的念头。一想到那只兔子吃牛肉的样子,他怕他又要把刚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大哥,”沈怀弃用凤求凰推推季拈商,“我们去附近逛逛吧?”
“也好。”季拈商把银子放在桌上,领着沈怀弃出了酒店,四处溜达起来。
从益州所属的剑南道与岭南道毕竟是相隔了一个黔中道,风土人情、地域风貌迥乎不同。
一路看着小镇中那些岭南特有的风景,沈怀弃和季拈商不禁都有些新鲜。
突然,沈怀弃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二十岁出头,黑肤方脸,面貌端正,隐隐透出些贵气。但他的穿着实在打眼,衣着华贵艳丽,装饰着野兽皮毛,帽子也毛绒绒的,煞是好看。
季拈商小声解释道:“他是吐蕃人,看样子还是个贵族。”
也难怪沈怀弃没见过,他一直都被西风老头“关”在北方,北方本来就难见到吐蕃人,再加上沈怀弃极少离开促织小居,因此不认得吐蕃人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季拈商不禁恨恨地想,若沈怀弃当年没有被西风老头强行“要”走,三年前大闹剑南、山南西、黔中三道的他和崔亦笑,无疑会如虎添翼。
若他们三兄弟相互配合,再加上崔方无和季啸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看那江南十二楼的老顽固们还能不能轻易拦住他们!——不一举闹到吐蕃的逻些城去,他季拈商把脑袋狞下来给他们当凳子坐!
沈怀弃可不知道他大哥心里正涌起了对少年时代的无限怀念,他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吐蕃贵族,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弄一个兽皮做的帽子玩玩。
季拈商见时候不早,便对沈怀弃道:“我们回去吧,免得亦笑一个人无聊便突发奇想,弄出只吃人的兔子来。”
沈怀弃闻言立刻点头:“走吧。”
经过那吐蕃人身边,只听见那个贵族对身边汉人打扮的随从用极标准的蜀话道:“只有是姓沈的,都抓起,莫管那么多!”
沈怀弃一愣,季拈商还没来得及捂住沈怀弃的嘴,他这个没脑子的三弟已经不满地问道:“姓沈的和你有仇吗?”
那个吐蕃人看都不看他,皱眉道:“关你啥子事,未必你姓沈?”
季拈商拉过沈怀弃,抢着说:“我这个小弟只是好奇罢了,兄台不要见怪。”
吐蕃人看了季拈商一眼,立刻对这个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的人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这位英雄,不晓得尊姓大名安?”
季拈商拱拱手:“季拈商。”
吐蕃人眼睛一亮:“你姓季?那你认不认得到一个叫季方楚的人?”
“季方楚?”季拈商摇摇头,“从未听过。”
吐蕃人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季拈商多管闲事的毛病顿时又犯了起来,看着那个吐蕃人问道:“你在找人?”
那吐蕃人点点头,然后突然一拱手说:“哎呀,我硬是失礼得很!在下涅丹巴,是吐蕃涅人。”
季拈商一听这吐蕃人有姓氏,便知道他果然是个贵族,于是笑笑说:“涅兄,幸会幸会!不知道涅兄到底要找什么人?”
涅丹巴倒是不打算隐瞒,老实回答说:“我奉命专门来找个叫沈无风的人,但是都找了大半个月了还是半个人都没找到。”
“才大半个月?但你的蜀话说得很地道啊!”季拈商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从小就学蜀话,也去过几次益州。”
季拈商“哦”了一声,立刻热情地说:“对了,你有没有要找的人的画像之类,我看看有印象没有。”
涅丹巴露出一阵苦笑:“我都不晓得那个沈无风长啥子样子!”
一旁本就对涅丹巴有些不满的沈怀弃插嘴道:“样子都不知道,那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涅丹巴这才看了沈怀弃一眼,立刻赞赏道:“这位小兄弟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沈怀弃奇怪道:“我不过是说了句是人都知道的实话,你就看出我不是普通人了?”
季拈商忍俊不禁,同时也对这个看人颇准的涅丹巴来了兴趣——只知道一个名字就满天下找人,他季拈商还是第一次遇到。
涅丹巴对沈怀弃笑道:“我是从你身上的锐气看出来的,普通人莫得你这种不一般的气质。”
季拈商冲沈怀弃打了个眼色,然后说:“这是我二弟怀弃。”
季拈商故意省掉了沈怀弃的姓,然后不等那涅丹巴说话便问道:“不知道涅兄弟打算怎么找那个沈无风?”
涅丹巴回答说:“我爹说过,沈无风一般都和两个人在一堆,一个叫季方楚,一个叫崔啸。他们几个都是沸头子,肯定有到处惹事,所以一问就会有人晓得……”
季拈商闻言一愣:沈无风,季方楚,崔啸?怎么和他们三兄弟一个姓?
“你要找的人,大概什么年纪?”季拈商不动声色地问。
“四十开外。”涅丹巴说。
季拈商刚放下心来,脑海里又突然一震:沈无风,季方楚,崔啸!
沈怀弃他爹的名字是沈楚,崔伯伯叫崔方无,他家那个老头子叫季啸风!——涅丹巴要找的人的名字,正是他们三兄弟的老爹的姓、名混合在一起组成的!
季拈商心中震惊异常,而脸上却依然是泰然的神色:“大唐地域广阔,涅兄又只知道个名字,这几个人可不好找啊。”
涅丹巴叹了一口气:“我也晓得不好找,莫得法撒。”
“我从小在剑南道这一带长大,从未听说过这几人的名号。涅兄何不去北方找找看?那边比南方繁华得多,若是打听起人来,得到消息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季拈商不动声色地给涅丹巴乱作引导。
涅丹巴感激一笑,说:“管他的,我爹认得到沈无风的样子,我找不到就喊他来一起找。”
季拈商也配合地露出微笑,说:“有人认得样子,那就方便多了……冒昧问一句,涅兄老远从吐蕃赶来找那个沈无风,到底所谓何事?”
涅丹巴抱歉地笑笑,拒绝道:“季兄弟,这个我说不得。”
涅丹巴没有编个理由敷衍季拈商,可见他是真心想和季拈商交个朋友。
季拈商见这个吐蕃人毫无心计,真诚老实,于是友好地笑笑,说:“我也只是好奇罢了,涅兄就当我没有问过。”
沈怀弃在一旁听着,也早已发现了这姓名中的蹊跷。见季拈商从涅丹巴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说道:“大哥,是时候回客栈了。”
季拈商配合地点头,对涅丹巴一笑,作别道:“涅兄,那我们就有缘再会了。”
涅丹巴的眼中露出些遗憾的意味,叹口气道:“我也要赶路切了,但愿以后和季兄弟遇得到。”
“告辞。”季拈商说完,和沈怀弃一道快步朝客栈走去。
季拈商正在把遇见涅丹巴的事告诉崔亦笑,沈怀弃则皱着眉头和那只逆天道的兔子眼对眼。
“这件事必须尽快通知那两个老头。”崔亦笑把兔子往沈怀弃身上一扔,提起笔就写起书信来。
正和兔子比眼力的沈怀弃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突然朝自己撞过来,吓得往后一倒,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接着怀里一暖,沈怀弃下意识一摸,赫然是那只毛绒绒的兔子!
“你要是敢把它扔出去,我马上就把你扔出去。”崔亦笑头也不抬地写着书信,语气轻描淡写却让人绝不敢怀疑其真实性。
沈怀弃进行了一半的“摔兔子”动作顿时僵在了空中,一下子扔也不是,抱也不是。
扫了一眼苦瓜着脸的沈怀弃,季拈商假装没有看到那求助的眼神——开什么玩笑,那兔子和他主人都是会咬人的,他哪敢帮?
崔亦笑把写好的信递给季拈商,三人之中只有季拈商能随时唤来季庄专门伺养的鹰来传信。
“什么时候我也得养只东西送信了……”崔亦笑自言自语道。
季拈商心头一跳:“你直接去我爹那要只好了,别去弄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崔亦笑抬抬眉毛:“什么叫莫名其妙的东西?”
季拈商指着在地上僵了半天的沈怀弃:“怀弃手里那个。”
崔亦笑不慌不忙地从沈怀弃手里提过兔子,把沈怀弃拉了起来,说:“它还挺喜欢你的。”
“啊?”沈怀弃愣愣地问。
“如果是大哥碰它,早就被咬掉指头了。”崔亦笑顺顺兔子毛,沈怀弃却听得直冒冷汗。
季拈商也懒得围绕着一只披着兔子皮的怪物多扯,于是走出门外招鹰去了,害得沈怀弃只得陪着崔亦笑聊那兔子。
“二哥养这兔子做什么?”
“好玩。”
一阵沉默。
“二哥,这兔子有没有名字?”
“兔子。”
又一阵沉默。
“二哥,我们给这个兔子起个名字吧?”
“什么名字?”
“沈拈笑……”这是沈怀弃从涅丹巴所说的名字那里得的灵感,沈怀弃的沈,季拈商的拈,崔亦笑的笑。
“好……”
沈怀弃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起的名字得到认同而高兴,只听见崔亦笑继续道:“就叫崔拈弃。”
他崔亦笑的兔子,自然是跟着他姓崔。
继续沉默。
“二哥……”
“亦笑,怀弃!”季拈商突然奔了进来,打断了沈怀弃,“快走,去扶城……”
“怎么了?”崔亦笑见季拈商已经开始收拾包袱,立刻皱眉问道。
“我被人追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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