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二十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彼岸花·誓言》
　　地点：新镇
　　人物：程清萧易
　　在程清和徐凤追忆往昔寒暄的过程中，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听你们聊天，你叫程清？”
　　“是，你是？”程清回答道~
　　“你在新镇初中上过一年学？”那个姑娘接着问道
　　“是的~”程清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长度到锁骨、面带微笑、身穿灰色大衣的女生，没有一点印象~
　　“我叫肖笑，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肖笑？”程清端详着眼前的人，随着岁月的增长，她不再是以前笑呵呵傻傻的模样，倒是有些都市丽人的韵味。当时程清还跟肖笑说“不知道是因为你爱笑才起名叫肖笑，还是因为你叫肖笑你才爱笑”，肖笑说“兼而有之~”
　　“是~”肖笑点头回道
　　“我真的是没敢认，看到你太好了，好久没见了，一直想遇见你和程一，但后来一直都没遇见~”程清感慨道。
　　虽然两人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时隔多年，人也变了很少，程清能感觉到和肖笑的距离感，终究都不再是以前青涩的少年，她好像成熟了很多。
　　“程一嫁到我们家附近了，我回家还看到她呢，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小的也快上幼儿园了~”肖笑很知性地说道~
　　“这么快啊~”程清说着，好像那个年代辍学的孩子都是这样，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娃，然后外出打工，年复一年~
　　“是的，两个孩子都挺好看的~”
　　“应该长得像程一，她那时候就很美~”程清笑着说道~
　　“你也很美啊~现在怎么样了？结婚了？”肖笑看着眼前的程清，不再是那个胆怯的小女孩，比以前落落大方了很多，笑着问道~
　　“我？额，体质有点注孤生~”程清回答道~“你呢？”
　　“我之前考到了Z城，本科毕业后也就在那里上班了~”
　　“挺好的~成家了？”程清问道
　　“去年家里人催着结婚，相亲到现在当兵的男朋友，世界也真的很小，他居然是徐重的发小，我也是今天过来才知道~”肖笑说道~
　　“哈哈哈~缘分嘛~当兵？帅吧？不然我觉得应该入不了你的法眼~”程清还记得肖笑年轻的时候跟她说：“一定要找一个帅的对象，这样吃饭的时候也下饭~”那时候的她们还莫名地对当兵的小哥哥很是向往。
　　“你还记得啊，长得还行吧~但人挺好的，待会带你认识~”肖笑笑着说~
　　“好啊~”程清笑着回复~趁着喝水的空隙，程清偷偷跟萧易发信息道“装作不认识我，我遇到你前女友了~”
　　随着程清他们的说话，徐重也是把新娘接了回来。礼炮的声音很响，程清他们便走了出来。
　　新镇有个习俗，就是新娘子在女方家洗好脚穿好鞋后脚不可以沾地，在女方家是弟弟背上车，到了男方家是新郎抱着到新房才可以下地。而在新郎抱新娘的过程中，一般新郎的朋友便会阻拦新郎，磨砺新郎的体力。好在新郎的伴郎团人比较多，很快便把新娘送上了楼，大家也都跟上去看热闹。程清是不喜欢热闹的，便没跟上去，后面有人拍了她，程清回头是看到没跟上去的萧易。
　　“我还认为你跟着一起上了楼~”程清看着满头彩色碎的萧易说道~
　　“没有，你没事吧？没人欺负你吧?”萧易看着一会儿没见的程清说道~
　　“你低些头，我帮你理一理头发”程清说道，边帮萧易理了理发型，边笑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来的欺负~不过我看到你前女朋友了，好看了不少，不过可惜有男朋友了~”
　　“她没欺负你吧？”萧易担心地问道~
　　“她干嘛欺负我？我们挺好的啊~我还要看看她现任男朋友，是不是什么都比你好？”程清挑眉对着萧易，接着坏笑地说：“不是说初恋都是难以忘怀的吗？只要没结婚，你都还有机会~”
　　“我的初恋可不是她”萧易说道
　　“萧神，可以啊，不是她？那比她还早就有了啊？我还想着帮你为你两肋插刀，帮你夺回初恋呢，你这不给机会啊？”程清笑着说道
　　“可以给你机会，帮我夺回初恋啊，只是那个女生不是她而已~”萧易看着程清英勇就义地姿势笑着说道~
　　“得嘞，真行还是你萧神~”程清说完后，便想上前挤进人流，打算去楼上看大家聊天了。
　　“喂，你这就跑了，是对我初恋不感兴趣？”萧易追上程清说道~
　　“你这三心两意的恋爱，能不能认真？太不守妇道了~”程清边爬楼边跟萧易说着~
　　“我哪里三心两意了？再说妇道？程清你能不能不要乱用词汇？”萧易说道~
　　“从一而终，懂吗？再说了，知道我高考为什么没考上T大学吗？语文没考及格呗~”程清说的没错，当年其他科都考得不错，唯独语文没到及格线，其实语文能考这么低，也是很难的。
　　“程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徐军”肖笑看到程清走来，便拉着她给她介绍刚刚说的当兵的男友。
　　“你好，我叫程清，是以前肖笑的同桌~”程清看着这个黝黑的男生，应该是经常锻炼，身材强健，比萧易稍微矮了一些，但散发出刚毅的气质，很是成熟稳重，一般男生只要不邋遢、不啤酒肚，其实也都不丑~
　　“你好~”徐军笑着说道~
　　程清悄悄跟肖笑说：“眼光不错，阳光健康的兵哥哥~”两个人都笑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肖笑常常逗程清笑的日子。
　　跟上程清的萧易，看到肖笑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他们交流了一会，就走近了程清和肖笑，程清看萧易靠近，转身到给大家分喜糖的徐凤身边，对徐凤说：“说我帮你~”
　　“肖笑，好久不见”萧易对肖笑说道~
　　“萧易，好久不见”肖笑认出七八年没见的萧易说道~
　　“你过得还好吗？”
　　“都很好~那是我男朋友，徐军，我们大概年后结婚~”肖笑指着远处和徐重他们开玩笑的男生说道~
　　“恭喜你~”萧易看着肖笑洋溢着幸福的眼神看着远处的男生，说道~
　　“谢谢~你呢？”肖笑说道~
　　“还没有毕业”萧易回答道~
　　“你还是那么专注学习~这次她回来了，你别再错过了~”肖笑看了下程清，示意着萧易说道，“其实之前我都知道，初中的时候你就喜欢她，路过打招呼的时候你其实只关注她，篮球场上你也会偷偷看她，你每次路过她身边都会走得很慢~”
　　“那都是过去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忘记她，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了”萧易说道~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肖笑说道~
　　“从你说分手，有七八年了吧~”
　　“以前大概都是我得不到的执念吧，那时候我和她在一起，你总看不到我，后来你和她还靠得很近，我其实还挺恨她的，我就想一定要超过她，让你看到我。其实那些年是自己太偏执了，从小到大没有被忽视过，所以才坚持那么久，但在和你在一起后，其实我发现很多都是自己的假象，你不温柔也不体贴，又太爱学习，那不是我想要的~”肖笑回答道~
　　“你们也是同学？”徐军看到肖笑和一个男生聊了很久，便上前来搂着肖笑说道~
　　“是的，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徐军”接着温柔地看着徐军，说道：“这是我和徐重的初中同学叫萧易~”
　　“缘分嘛，我是徐重小学同学~”徐军刚说完，就被一边的人拉过去有事情去了~
　　“很高兴你现在找到自己的幸福~”萧易说道~
　　“你也加油~”肖笑冲着萧易笑着说~
　　仿佛两个人回到了高中开始的原点，那天聚餐后，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而是互相道了声“再见~”
　　萧易和肖笑聊完，宾客也都去了酒店，打着扑克、搓着麻将，程清早就随着徐凤去了酒店，找到了同学的桌位坐了下来，等着婚礼仪式的开始。徐重看到萧易还没走，便拉着去了婚礼场地。
　　随着音乐的响起，两个花童很是可爱的撒着花瓣，新娘的父亲牵着新娘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伴郎和伴娘。
　　在司仪的流程把控下，新人结束了互说愿意、交换戒指、亲吻对方等等仪式。但从父亲把新娘的手交给新郎默默离开的那一刻，程清的眼就湿润了，程清是看不了这种交接的。程清觉得新人的婚礼是两个家庭的融合，不是父亲的退场，父亲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别人，他只是允许多一个人来守护女儿，而不是把女儿交给新郎，程清总是喜欢圆满的大结局。
　　“怎么哭了？”结束仪式的萧易走到程清身边，拿出纸巾给她擦了眼泪。
　　“没什么，就是看不了父亲离开的背影~”程清小声说道~
　　“就是个仪式而已~”
　　“可是我看到好多视频上都是父亲背后偷偷流眼泪~”程清还是很伤心地说~
　　“那是喜极而泣~”
　　“即便这样，我也看不了离去的背影”
　　“好好好~都过去了~”萧易安慰程清完，心想“以后一定不要安排这种仪式，不然全场都在看新娘哭，那还怎么收场”
　　“你怎么过来了？”程清缓过来问萧易。
　　“忙完了呗~”萧易坐在临近程清的旁边座位~
　　“你们聊了那么久，都聊什么呢？”程清疑惑地问~
　　“说你没有男朋友，让我追你啊~还有就是她说她现在的男朋友很好，说我不温柔不体贴，爱学习~”萧易说道~
　　“那可能她没看到你的好吧？”程清说道，其实程清看过一些鸡汤，多是些“不是他不会，只是他没那么爱你，不愿意为你去学；不是他真的没时间，只是他没那么爱你，不愿意为你挤时间之类”
　　“你能看见就行~”
　　“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觉得她男朋友好~”程清转向肖笑和她男朋友，正看到抢到捧花的他跑到肖笑面前单膝跪地~
　　看完捧花到肖笑手里，程清接着对萧易说：“我觉得这应该就是爱情了，你应该做不到去抢捧花给她~”
　　“是的，我做不到~”萧易想着即便是程清，不喜欢出风头的他也做不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为她做这些，这或许就是肖笑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也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萧易错过程清的原因。
　　“是吧？所以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啊，相比之下，高下立判，再说那身材，一看就是身强体壮~”程清一脸花痴的样子看着他们~
　　“程清，你给我清醒点，我也有腹肌的好吧?”
　　“就你这小身板，啧啧啧……小鸡仔……”程清嫌弃说道~
　　“什么？小鸡仔？你喝醉的时候谁把这么重的你抱回去的？”萧易生气将之前低声的音调抬高了些，说道~
　　“大哥，公共场合，你小声点，别瞎说话~”程清连忙拉着萧易说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贬低我的代价~”萧易想着这姑娘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不在的时候，她还和其他的男生聊得很欢~
　　“行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先让你，你先去练个十年再说~”程清挑眉说道~
　　婚宴已经开始了，“你吃饭吧你~”萧易咬牙切齿地说道~
　　吃完饭，萧易便带着程清和徐重的兄弟团一起聊天做游戏了。程清本是觉得都是男生不想跟着的，萧易偏要拉着她一起。婚礼前，程清还碰到程清大姨家的女婿——程清姐夫，过来参加婚宴，还跟姐夫说吃完饭去看她大姨，萧易却不放她走。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俯卧撑十个~”
　　“不行了，不年轻了，做不了了~2个吧，这都有啤酒肚了~”
　　“公主抱一个兄弟，深蹲十个~”
　　“你们一个个都一二百斤的胖子，我哪里抱得动~”
　　看着他们大多数人许是工作忙碌了，大家都没有时间，现在的他们也渐渐没有时间打球锻炼了吧？青春之所以被人念念不忘，大概就是因为很难再回去了吧。回不去的年龄，回不去的热血，回不去的无忧无虑，还有很难再回得去的身材。
　　萧易开车，便没有喝酒。因为还要送程清回家，便没有和徐重他们聚会到很晚。太阳还没完全落山，萧易便带着程清走出了小院，程清和徐凤还有肖笑打了招呼，便上了车。
　　“时间过得好快，好多人都结婚生娃了~”坐在车里的程清说道~
　　“是的”
　　“好多人都变了，随着时间的分割，有些人好像走着走着就散了~”看着窗外渐渐便暗的霞光，程清说道~
　　“时间可以拉进两个人，也可能拉远两个人~”萧易边开车边说道~
　　“可能吧~”程清看着车窗外太阳渐渐落了下去，路灯随之亮起，想着和肖笑的疏远、想着程一已经有了孩子，想不到时间流逝地那么快~
　　车里寂静了好一会，回过神的程清问道：“钱钟书《围城》里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你说你以后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
　　“大约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应该也有琴棋书画诗酒花吧~”
　　“那你会娶什么样的女子？”程清问道
　　“如果她愿意的话，希望是那年给我苹果的女孩吧~”
　　“你确定一个够？张爱玲不是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嘛？”程清所有所思地说道~
　　“你想什么呢？你所在的国家一夫一妻制”萧易被程清这种思想震惊住，把车停在路边说道
　　“不是，我就是思考下，人为什么结婚，再说我这里不论男女，假如你真的有两个女人，一直纠结不下，对谁不是苦恼呢~我就是奇怪，人这一辈子真的会遇到一个人就这样一辈子嘛？小时候不是上过小猴子捡芝麻捡西瓜的寓言故事嘛？现在社会结婚了不是还有出轨一词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婚姻这回事呢，不仅仅是感情，还会有责任，可能真的如你所说，还会遇到更心动的，只是出现地晚了，少数人可能做出逾矩的事情，但大部分人还是会只捡个芝麻或者西瓜就过完这一生，没有好不好，只有合适的时间正巧遇到合适的人~”
　　“太高深了，不懂~”程清听完很迷茫，便笑着说~
　　“你年后有什么安排？”萧易说道
　　“没有吧？估计还和以前一样，走亲戚呗~”
　　“那初一上午借给我半天？”萧易问道
　　“付费我可以考虑~”
　　“你掉钱眼里了？”
　　“男人都靠不住，只有钱不会背叛你~”程清说道
　　“你这一堆谬论哪里学的？”
　　“本姑娘自学成才~”程清有些自豪地说道~
　　萧易看着天色渐暗，便启动车把程清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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