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二十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韦庄《思帝乡》
　　时间：研究生
　　人物：程清萧易
　　元旦的第一天，白天两人醒的都很晚。中午的时候萧易有给程清发信息“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程清下午一点多才醒看到，就没回复~
　　一直到了晚上，萧易又问她：“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程清回：“在食堂吃过了~”
　　萧易接不下去了，他其实是找借口想见程清，终于理解了程清这么多年注孤生不是没有原因的~
　　转弯抹角是没办法了，只能直接点了，萧易又问：“说好的重新认识，不见面怎么认识？”
　　程清回复：“认识又不要见面~你给我论文提的意见，我还要看看，没时间~”
　　萧易想是要败在她手里了，表白了两次都失败；自己明明之前两段感情都是被表白，怎么遇到程清就变了。
　　元旦假期结束后，萧易提了一个小礼品袋给了程清。
　　“你这是干嘛？”程清看了里面有一把梳子，还有一封信，信摸起来还挺厚实~
　　“重新把以前的事补回来啊~”萧易说完就去忙自己事了，走时还不忘吐槽程清“你记忆力那么差~”~
　　程清提着包裹回了宿舍，拆开了信件，看了上面写着第一封 第二封……第十封的字样，认真看了起来。写的都是一些过去的小故事，小时候的书本和笔、程清被欺负后躲着哭的树洞、摘过的桑葚、程清小叔去救她、初中的信、泰坦尼克电影……以及他之前放弃很多年后再次收到程清消息时失眠的夜晚……可能“念念不忘，必有回想”是对萧易那么多年来最好的概括。信的最后写到：
　　“
　　本以为时间长到我已经忘记了你，但知道你消息那夜的失眠，我才发现少年瞬间的心动便是永恒。
　　想要给你生命之重的守护，陪伴你看睁开眼睛的第一缕晨光，看夕霞落下的最后一片云彩，这样的一天结束，你累着睡去时，是在我的肩膀环绕里。清，我曾经憧憬过所有的美好都和你有关，我想在将来的每天，你在清晨刷牙时，把嘴角的泡沫蹭到我脸上，你在和我一起吃饭时，把你不喜欢吃的菜夹给我，你在夜晚睡觉时，面对面对我说晚安。
　　我知道这这个世界里，你有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声音，喜欢的零食，喜欢的电影，喜欢的游戏，我也有好多，比如你，你，还有你~
　　”
　　看完信，程清发给萧易：“看不出来平时正人君子，还会写这么女儿情长的东西啊”
　　萧易回：“……”
　　程清提交的小论文老是得不到期刊的认可，上次萧易也说了，她的论文用词不太准确，给她大致画了出来。这已是修改的第三次了，再得不到期刊的回复，不说被延毕了，可能延毕几次都很难毕业了。程清为了可以安静地修改，已从实验室搬出来转战到在图书馆全身心投入修改了。
　　“给你牛奶，还是热的~”经过一夜夜班的萧易上午睡过觉后，便来图书馆找奋战的程清。
　　焦头烂额的程清抬头看了看一张熟悉的脸，便很委屈地小声说道：“我觉得我要被学校开除了~”
　　“说来听听~”已是午饭时间，图书馆人少，萧易看周边没人，便坐在程清旁边小声说。
　　“还不是之前你给我提的意见，我换了其他词，感觉还是怪怪的~”边指了指图书馆电子阅览室电脑屏幕上的文字边说~
　　“我看看~”萧易边靠近程清边说~
　　程清把椅子挪到一边让位置给了萧易，便在一旁喝萧易带过来的牛奶。
　　等到程清喝完，萧易差不多把她论文大致看了一遍，说道：“说实话，你这个论文应该是内容不错~”
　　“真的吗？”程清很是吃惊，感觉得到了认可~
　　“不然我觉得如果我是审稿人，我看着你这中文思维的表达，我肯定把你拒了~”
　　“有那么差吗？我都改了很多遍了~”程清其实真的努力了~
　　“说实话，应该是有……上次给你画的，你这改和没改区别不是很大~”
　　“那我岂不是没救了？”程清求救的眼光看着萧易。
　　“你的表达太口语化，不像是论文书面语~”
　　“完了，这次再写不好，他们肯定不录用了~我已经改了三次~而且这次再不录用，我都赶不上第一轮的延毕了~”程清一些的希望也破灭了
　　“没事，你还有我……虽然我看不懂内容，但这个表达，我还是可以给你矫正的~”
　　程清像是得到救命稻草一样，拉着萧易，说：“天哪，你一定要救救孩子~”这还是程清第一次求人，以前的程清什么都是自己扛，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努力游了好久还是看不到收获，而看到萧易，像是看到浩瀚无边的大海中有一艘小船，事关毕业，程清好像也没有之前张不开口的窘境。
　　“那孩子，我们先吃午饭吧，下午给你改~”萧易笑着看着程清说道~
　　程清紧绷的心弦放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瞎翻译了。
　　“你应该是语法学得不错~”下午图书馆阅览室电脑前，萧易边帮程清修改论文边说道~
　　程清听到夸奖，沾沾自喜地说“那必须的啊，当年我单词不认识，全凭语法考的英语~”
　　“可是吧，一般不这么表达”
　　“额……我还认为你夸我……”
　　“你这表达各种杂糅的长句子，读起来真的有点费劲……”
　　“主要是之前老师教的要使用高级句子……”程清小声试图推卸责任地说道
　　“那也不能通篇长句啊~”萧易无奈地说道~
　　“不是显摆自己的高深嘛？”程清白眼反驳道~
　　“怕不是百度翻译的吧？”看着她很有道理的样子，萧易还是揭穿了她
　　“这么明显？”
　　“嗯，很明显”
　　“那要不你改改……”求人办事的程清只好委曲求全地对萧易说道
　　可能确实是程清写的不好，等萧易改完，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了，没吃饭的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
　　“终于改好了，通篇读下来，顺畅很多~”萧易伸了伸腰，说道~
　　“嗯嗯，我读起来也顺畅了~”程清附和道~
　　“你确定你读起来有差别？”萧易疑惑着看着程清说道~
　　“额，当然有……一点点，我虽然写的不好，但我也是有点语感的好吧？”程清回击道
　　“那你还有的救”萧易伸了伸手臂说道~
　　“没你的时候，我也是凭借自己本事考进来的好吧”程清不服气道，而后渐弱说，“只不过考试没有考听力……”
　　“嗯嗯~你也是有实力的大神~那大神，我饿了，我们收拾去吃东西吧？”萧易敷衍地说道~
　　“不饿，你自己去吧~”程清感觉到萧易的嫌弃，有点不开心地说道~
　　“你减肥？”
　　“没有，我想把论文弄好~”自尊心强的程清倔强地小声说：“不就改个论文吗，至于嘛”~
　　萧易确实是坐久了，也很饿，自顾自地说道：“那我先去了？”
　　程清本没有理他。
　　萧易察觉到程清的一些变化，但还是自己去图书馆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给程清带回来。
　　“吃点吧？”回来的萧易走到程清旁边说道~
　　“你怎么回来了？”程清看到他很快回来，说道~
　　“你知道河豚吗？”萧易悄声在程清旁边说道
　　“不知道”看到旁边的萧易，程清还是有些生气，便继续提交论文没看他回答道~
　　“你刚刚生气地样子就像它~”
　　“本来英语就是我的短板，就很自卑了，你还那样说我~”程清把自己的怨气说了出来~
　　程清英语一直不好，六级报名五次，考了四次，最后才以460分通过。程清第一次六级是本科的时候，她觉得裸考四级没问题，六级问题应该也不大，不曾想裸考只了424分，差了一分，第二次做了一套试卷，结果只考了396分。当时向念知道后还嘲笑她“只要去考，最低290分，你这大多完美避开错误答案啊”心态崩了的程清感觉要放弃了，确实第三次额外还要准备实习和论文的事情，确实缺考了。
　　上研究生后，程清好好复习，做了很多套卷子，结果六级考试还是不到400；当时的程清真的有点崩溃了，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考好。第五次的时候，她都动起了歪点子，找平台花了1500买押题，结果人联系不上试卷也没收到1500也被人拿走了~就这样被推上考场的程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破财消灾，但不报希望的她那一次居然考过了。
　　“河豚，我错了~”萧易两手指做下跪状，“负荆请罪~”
　　看到萧易诚恳的样子，本来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程清就原谅他了，接着问道“油腔滑调，你是不是是这么哄别的女孩子吗？”
　　萧易想了一下，说道“额，好像没有~”
　　“我不信~认罪这么娴熟，不像初犯~”程清关了电脑看了一眼萧易说道~
　　“那可能有吧……”萧易陷入了沉思
　　看着萧易沉思的样子，有点吃醋的程清收拾起物品，累了一天的程清打算回去休息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程清收拾完，打算离开座位，看着萧易没动，悄声说。
　　回过神的萧易，看着程清收拾好，便一起走了。
　　走出阅览室，萧易看到程清有些吃醋的样子说道：“我刚刚认真回想了一下，以前应该也哄过一个女孩子”
　　程清想起刚刚他沉思的时候微笑的嘴角，大概是他以前和别的女生有趣的过去吧，便边加快步伐下了楼梯边说道“我不听~”~
　　“那女孩可不像你现在这样火急火燎的”萧易追上程清说道~
　　“那你去找你那女孩去吧~”气冲冲的程清走出图书馆~
　　“也行~”萧易坏笑着说完，想上前拉住快步走的程清，电话就想了起来。
　　程清听到他说他想找之前女生，更生气了，气鼓鼓地说了“再见”
　　萧易拿出电话，接通后是医院打来的，要他过去一趟，萧易便对跑远的程清说：“我回来再找你~”
　　“不用，你找你的那女孩吧~”程清也没回头看他~
　　快过年了，同学们都在准备大论文答辩事宜，而只有程清一个人在修改小论文，前几天还提交了延毕的申请。萧易走后，程清一个人显得孤零零地，S城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没有暖气，外面看到图书馆里灯光下的学生许是认真在准备期末考试，路上行人很少，程清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程清想着，为什么大家都很优秀，唯独不包含她。一直以来程清都在努力，可是她觉得像是永远也追不上别人的步伐。寂静的夜，昏暗的路灯，宽阔的马路更显着程清背影的孤独。
　　“你回来了？”随着程清的开门，程玲玲看到灰头土脸的程清说道~
　　“嗯~终于把小论文提交了，好累~”程清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落~
　　“我定了后天的票回家，你呢？”
　　程清看到宿舍里已经收拾好箱子的程玲玲，说道“唉，我可能要等到过年了，我的小论文还没着落，这几天正好有个会议的投稿快要截止了，我打算多投几个，概率大一点~”
　　“嗯，我之前也是投的会议，几乎不刷人，你可以的~”程玲玲安慰道~
　　优秀的人都有各种优秀的成果，程玲玲之前实习的公司留用，论文也有了，等开学答辩就好了，而程清啥都没有，本来就很受挫，萧易还调侃自己的英语不好，心里还惦记着别的女孩~想着这些，程清不免更是失落了，便收拾下衣服，趁食堂旁边的澡堂还没关，打算去洗澡~
　　“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化妆？”
　　“我男朋友生日，刚上来拿点东西，我今晚不回来了哦~”程玲玲边化着妆边对着程清笑着说~
　　“女大不中留啊~”程清笑着对程玲玲说~
　　“你再不去澡堂，该关门了~”程玲玲催着说~
　　程清便提着洗漱的篮子下了楼，正好看见程玲玲的男朋友楼下等她。程清和他点了点头，便去了不远处的澡堂。
　　洗完澡回到宿舍的程清，程玲玲已经走了~程清便放置好洗漱物品，拿着篮子去洗衣房洗衣服，之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刷着朋友圈看一些新闻以及一些动画片。
　　等萧易再次找程清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刷着手机的程清看到萧易发来的信息“睡了没？”
　　程清许是因为看到萧易的消息，才想到气没消，便回复说“睡了”
　　“我忙完了~”
　　“哦”程清躺在床上气愤地回复道~
　　“还生气？”
　　“没有，我睡了，你去找你那女孩吧~”
　　“你确定？那我去了~”
　　程清看完萧易的信息更生气了，也没回复他，一气之下，还把他删除好友、拉黑了。
　　“可是那女孩说睡了~”萧易刚发出去就看到自己的信息被拒收了，这个女孩气性也太大了吧，就把自己拉黑了？刚打车到家门口还没下车的萧易跟司机师傅说去T大学东区宿舍楼。
　　大约二十多分钟，程清收到一个陌生电话，便接了起来~
　　“喂”程清很是温柔地说~
　　“你给你下来！”一听到程清接通的回应，萧易就生气地在电话里压低声音的喊道
　　听到萧易的声音，程清也很生气，说：“我就不！”
　　“你再不给我下来，我就让整栋楼都知道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算你狠~”程清倒不是怕萧易喊，主要是觉得这么晚他还在楼下也是不好意思。
　　两人之间的对话像极了小学生之间的斗气，萧易还用的是别人的电话。
　　程清便拿了件外套下了楼。因为是临近宿舍关门的时间，楼下有很多舍不得分开的男男女女，萧易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点明显。
　　看到程清走来，萧易黑着脸说道：“居然拉黑我？”
　　“你不说你去找那女孩了吗？我怕她误会~”程清理直气壮地看着萧易
　　萧易很是无奈地说：“那女孩是你啊，小时候同桌的时候我把你最喜欢的玻璃文具盒摔着了，虽然你说没关系，但我还是看到你的失落，我还给你买了糖偷放在书包里~”
　　“你就编吧，反正我不记得~”程清虽然不记得这件事，但她记得自己确实有一个文具盒，上面有一个玻璃盖，放在阳光下五光十色，自己很是喜欢。
　　“你爱信不信，把我加回来！！！”萧易拿过程清的手机~
　　“加回来就加回来，怕你啊~”程清小声说道~
　　萧易把自己从程清手机的黑名单里剔除，交还给她，“以后不许这样了~”萧易是真的怕再次弄丢程清~
　　“要你管~”
　　“下不为例~”
　　“再说吧”程清并没打算原谅他，即便这个是她，他毕竟还有那么多过去。
　　因为太晚了，程清穿的不是很多，便上去了。但到宿舍正要从兜里掏钥匙的时候，她才想到钥匙被放在洗衣服时候的篮子里了。而室友已经走了，也不好再去打扰让她回来，便只好拨通了萧易的电话。刚上车还没走的萧易看到了程清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我忘记带钥匙了”程清那头无奈说道~
　　萧易便跟师傅说等等，接着说“你室友呢？”
　　“约会去了，今晚不回~”
　　“你下来吧”
　　程清下了楼，看到出租车旁边的萧易，便很尴尬地上了车。
　　“看吧，你拉黑我的代价”看着里面睡衣外面羽绒服的程清，萧易笑着说~
　　“你如果不让我下楼，我用得着回去没钥匙吗？”程清看着萧易坏笑的脸说道。
　　“那还不是你说让我找你~”萧易无奈地说道~
　　程清转向一边不说话，好像是自己没有道理。
　　其实信奉马克思主义的程清，事后分析六级考过的原因还是程清努力的结果。因为之前的所有积累，都会化作无形的储备存在程清的记忆力里，一如人那些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不是也会体现在一个人的教养里嘛。速成的知识大约是不适合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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