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

　　她打生下来，就被人说是个凶兆。她妈吓得差点没把她丢尽马桶淹死。
　　她爸说她克，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哥哥，还是从七楼掉下去摔死的。死的时候，双眼瞪得圆，涨的要紧，要掉出来似的。头骨碎了，血伴着脑浆慢慢流出来。她妈当场就晕过去，从此跟闺女没多说过一句话。
　　没办法，只能把她当男孩子养，做的也是男孩子的活。
　　弟弟出生了。不是妈的孩子，是小姨的。她不知道小姨不是真的小姨，每天傻傻的到她屋里凑，回去妈就会骂她。难听的话说遍了，可她依然往小姨屋里凑。看着弟弟，大大的眼睛，像极了姨，也像极了爸。
　　爸又迎来一个孩子，是妈的，这次却是妹妹。
　　唰唰的水声，妈在厕所不知在干什么。她只听到一两声啼叫。是妹妹吗？扭头看看，爸去上班了，姨带着弟弟出去打牌。姨很厉害，可以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摸牌。
　　慢慢推开门，她惊得捂住了嘴。
　　妹妹起初还会哭喊，挣扎，可渐渐，不动了。静得可怕。其实妈知道她在后面看着，一动不动，用那发森的眼神看着她。
　　“妈。”她怯怯的叫声。妈没理她，只是恍恍惚惚的回屋子去了。
　　她去看妹妹，妹妹还这么小，一团肉一样。伸手摸摸，还是暖的。她却笑了，笑得歇斯底里。这是个疯狂的世界，黑暗得混乱。
　　爸爸回来了，没有过问。爸只想要儿子。女儿不值一提。
　　姨却偷偷把妹妹抱走，不知放到哪去。
　　十五岁。年华正茂。
　　她第一次见识了宝马，奥迪和奔驰。名车靓女，羡慕得她口水直流。
　　人无完人，她承认，她爱钱。
　　钱能办到她想干的事，钱也能办到她不想干的事。
　　第一次接客，姐姐说，要堕落很容易，要翻身很难。姐姐有个男人，是帮派小头头，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
　　他对姐姐很好，天天捧她的场，场内场外，人家都说他们是一对。
　　只有她看得出来，姐姐并不幸福。姐姐的笑，不是爱人应有的笑。她看得出来，是痛苦的。
　　她想，姐姐爱的，另有其人。可是，爱在这个欢场上面，太过奢侈。
　　那一天，经过休息室窗下，听到床咯吱咯吱的响。轻推开门，是两个缠绵的人。水乳交融，情意遍布着每一个角落。
　　事情还是暴露了。
　　出局子回来的时候，姐姐已不知所终。晚上，门反锁了。
　　男人们走了进来，她看到有一个高个子的。妈妈，姐姐们，还有自己，都被绑起来。一个一个，排在墙根，像篱笆一样。
　　剩下来，她不记得了。印象中有血的颜色，还有腥味，像鱼一样，臭臭的。有几丝溅到她的脸上，摸摸，是稠的，还是粘粘的。坪！坪！坪！坪！坪！连续很多声，差点把耳朵震聋了。
　　五月七日，钻石夜总会发生三级大火，波及邻近商铺。警方证实失火原因有可疑，同时在内发现十四具尸体，其中大部分是枪杀，不少还被奸污。
　　大火中，也有少数幸存者。
　　她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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