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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连神经大条到一定程度的阿尔都看的出来,柏格斯统最近很不在状态。他拉着头上插满鲜花的塞维大呼小叫着“要让婚礼上的美食把全法国的厨师都比下去”,和柏格斯统撞了个满怀。然后柏格斯统只是蹲下来捡起散落的土豆交给两人安安静静的走开。塞维和阿尔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易安,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已经第三次了。”
“第一次我和塞维碰倒了水桶——”
“第二次阿尔放走了仓库的猪——
“第三次——”
易安竖起一只手制止两个人的即兴发挥:“所以呢?”
“现在船上的流言都说是因为华梅小姐嫁给了你提督受挫,大家都很期待你和提督能来一场正面的对话!”
“对话还是对决?”
阿尔傻兮兮的摸摸脑袋:“只要是热闹就好看啦!”
两秒钟后,阿尔和塞维被踢出了祈祷室。在外面一众看热闹的船员大声哄笑。易安揉着被吵得发疼的额头,觉得确实应该跟最近总是发挥失常的提督谈谈了。
他大马金刀跨坐在被钉死在甲板上的木椅上,和已经在桌子后面坐了半天的柏格斯统对视。
“传言说你因为华梅嫁给了我一直郁郁不乐。据我所观察,传言倒有几分真实度。”
高挑的眉毛再次不赞同的扬起。
“你的灵魂根本就不在这里,大概流连在某个也在准备结婚的英国贵族身上?”易安噙着一丝冷笑,“看,猜都不用猜。”
“还有多少人像你一样聪明的多余呢,易安?”柏格斯统用威胁的语调反问。
“除了格尔哈特那种老实人,还有阿尔和塞维那种缺脑子的……我是说,天真无邪的人,以及不明情况的船员们。费南德大概也已经早就知道了,虽然他一直在装傻。”
“那么,作为整支舰队里最有智慧的神父,你的建议是?”
易安摘下尖头帽来回把玩:“您不觉得参加婚宴以及在婚宴上勾引伴娘这种事情其实更适合费南德?而作为一个著名的瑞典大海盗……”
“掠夺才是我的天职。”柏格斯统接上了他的话,两个男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银色披风如巨浪般翻滚着擦过易安的尖帽,纤长有力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严峻的声音留在他的耳边:“希望我离开的时候舰队别再被人趁虚而入。”
易安化开了嘴角的微笑。
“绝不会让你失望第二次,我的提督。”
与热心操劳主人结婚盛宴的管家老头相比,克利福德悠闲的仿佛结婚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他拒绝了下属们为他举办的单身告别宴会,整个府邸的仆人们面部表情和平时一样沉静安然,似乎有没有女主人,这里的一切都会照常进行下去。
这是一桩并不被女王认同,但却仍旧受到她本人祝福的婚礼。在那个遥远的午后,她和自己的海军宠臣交换了对这桩并没有爱情的婚姻的看法。
“我同意这桩婚姻,尽管我认为你应该得到更完美的爱情。我对你所作出的决定不会有任何干预,包括你对克利福德家财产的分配问题。”伊丽莎白已经略显干枯的手握住克利福德的腕子。
“陛下,我的爱情还在彷徨,而我已经不再年轻。”克利福德抬起手腕,女王借势站起,两个人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母子亲切的漫步在花园小径上。
那天下午他们说了很多,那些心结却依旧没有解开,两个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只能作为永远的伤痕而存在,没有任何粘合剂能够弥补它。
“我听说柏格斯统曾在你的庄园留宿?”
“那只是朋友之间的拜访。”
“詹姆斯,你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见到你,你还只有那么大。”女王比了个手势,笑容在快乐的回忆中逐渐蔓延,“你那么年轻,充满了活力和朝气,在宴会上满脸的不耐。那时候你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
“在您的教导下,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
“而在我眼中,你仍旧是个孩子,那些肤浅的贵族看不透你,不代表我不能。”女王摇摇头,“街头巷尾流传着克利福德的传言,他们说你冷酷、无情,没有人能够得到你的真心相待。酒馆里那些粗俗的女人甚至打赌看谁能在你的床上待过一夜。”
克利福德挺直了身体:“她们没有人能赢。”
这句话总算是逗笑了伊丽莎白。
“是的,詹姆斯。”伊丽莎白那双温柔睿智的眼睛仿佛能看懂一切,“我看到了你的爱情依旧彷徨,也知道原因。在我们这个位置的人,获得爱情轻而易举,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
“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请您像从前那样相信我。”克利福德谨慎的措辞,“皇家海军将永远是英格兰的骄傲。”
克利福德离开的脚步匆匆,而伊丽莎白的担忧之色越加浓重。她怀中的信一直没有交给克利福德,她闭上眼睛,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君臣二人的裂痕已经足够大了,她不想做那个让两人彻底决裂的坏人。
“我们静等结局吧。”
一个没有任何人能赢,却要牺牲很多的结局。
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这桩被所有人都在议论的婚礼上出现的新郎新娘亲戚朋友简直少的可怜。克利福德的亲戚们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那个即将掠夺他们财产的女人,而克利福德的海军同僚却用逼人的气势压制着那些憎恶和不满。他们看着效忠的提督和故去同僚的妻子成婚,没有发出任何指责。哪怕克利福德对他们没有过任何解释,甚至对街头巷尾的流言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他们也已经习惯于服从和永不质疑。
整个婚礼过程十分枯燥和无聊,连神父都因为这冰凝的气氛而不断打磕巴。他偷偷打量着传说中的魔鬼提督和那位温婉却未带一丝笑容的新娘,猜测着曾经听到的流言的真实程度。
克利福德用警告的目光看着神父,提醒他要进行到宣誓环节,神父如梦初醒尴尬的咳嗽两声。克利福德牵过了新娘的手,漫不经心的重复着誓言,眼睛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转着,犹豫着要不要吻新娘。
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守在门口的两名侍从猝不及防的被外面的人拎着领子推了出去。
几乎凝滞的空气被忽然搅乱,几乎所有的海军军官一瞬间全部站起,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腰侧,去拔那不存在的剑,然后紧张的去看他们的提督。
克利福德的眼神死死的定在教堂门口,挥手化解了同僚和下属们外露的敌意,本来进行到高潮的奏乐也戛然而止。
“赫德拉姆·约阿其姆·柏格斯统。”克利福德平静的念出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名字,然后拍拍紧紧握着自己的新娘,“不用这么紧张,你快要把我弄骨折了。”
他看着那个气还没喘匀的银发提督,心里在打鼓:他来干什么?祝福?警告?还是……抢婚?抢走新娘还是我自己?
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新娘倾斜,他轻柔的在新娘的唇角落下一吻。他看着柏格斯统眼里被点亮的火焰渐渐熄灭,心脏突然如撕扯一般的疼痛,嘴唇都禁不住的发抖。
婚姻缔结。
就像无数次的舰队结盟一样,双方在缔结协约的时候没有喜悦,甚至半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就好像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将要迎来的并不是和平,而是暴风雨之前可怕的宁静。柏格斯统深吸一口气,退了几步,把失望的神色从脸上抹去,只剩空白。而克利福德背过身去,把他执着的目光拒于千里之外。
“克利福德提督。”另一道温和而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华贵的衣裙在地板上拖曳的声音让克利福德整个人都僵直了身体,他难以置信的回身,眼中倒映着那个十年都未曾见过的女人。
曾经如小鹿一般纯洁,如今却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法国贵妇的优雅——
“克利雅?”似乎仍旧不能相信,连一向灵巧的舌头都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单独前来的贵妇走过长长的过道,在属于家属的位置安然坐下,香水味在周围悠然飘散。
克利雅·波福特?
柏格斯统冰蓝色的眸子陡然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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