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我怀(重生)

作者:丸子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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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万忠入内时见圣上手边摆了一壶三生汤,不觉大惊失色,后来一想,方才好像是郑娘子在侍奉皇帝,随即释然。

      不管皇帝心中如何想,但郑娘子不知喜好,总比御前其他人不知晓的要好。

      “圣人,玉城长公主送帖,殿内的人过来请您示下,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宗亲们也会邀皇帝外游,玉城长公主尤甚,她久居清幽之地,虽然自在,也难免无聊,夏秋时节圣上与诸位皇子狩猎,常往她那去。

      不过自从上次行猎遇雨后,圣上得遇郑娘子,一时对山中打猎的兴趣减弱许多,竟然再也没有去过。

      圣上对这个妹妹一贯还是极纵容的,紫宸殿知晓圣上百忙之中难得抽身往西苑去,但终究拿不定主意,将奏疏与请帖一并送过来。

      “她要玩,少不得一群命妇小姐的簇拥,文人墨客赞她,再有几个风流名士调笑,或许还要带坏几个小辈,朕去了,朕没意思,他们也拘束。”

      圣上接过拜帖,展开笑道:“明日就要开宴,今日才下帖子,可见也未必真心邀朕。”

      万忠面上带着笑,知晓这是不去,“长公主想来是特意避过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再请人,再过一二旬又是圣人万寿,宴饮繁多,只怕您不得空。”

      帝后的生辰相去不足一月,皇帝的三十岁整寿,自然更热闹些。

      “朕竟也至而立,”圣上随口笑道:“告诉皇后节俭些就是,不必弄太多排场,朕早年没做皇帝不也是一样过这生辰,吃碗面而已。”

      皇后自然也不会教皇帝的寿辰只似当年军中,连酒也没有一盏,全军每人能吃一碗羊肉汤面就算庆贺,万忠笑道:“戎马倥偬,自与万乘之尊不同。”

      节俭也算是好事,圣上也会嫌那些繁文缛节,万忠应是,圣上而后道:“夜间宵禁暂止一日,放火树银花至子时,今年只增这一项。”

      原先只有上元节前后三日可以松弛宵禁,其余时候还从未有过,皇帝整寿想要破例,增一项花销与民同乐,也无不可。

      他见夜也渐深,圣上手边的三生汤似乎也已经凉透,轻声道:“观中的管事来问圣人是否要领诵明日的早课,奴婢怕您夜间晚睡,总也歇不好。”

      皇帝的信奉也只是供养,身体力行的时候不多,攻城掠地过后,守成休养生息时以怀柔示弱为主,用烟雾缭绕使君主的权柄更为神秘莫测。

      有时候万忠甚至觉得,圣上对张真人的言论动心,除却他当初在军队外谒见所说的那一番玄谈高见,更多却是想遏制皇后族内的权柄,方士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郑娘子如今身在道观,耳濡目染,难免偶尔也来听道士们诵经。

      圣上“嗯”了一声,正当万忠以为圣上或许正在静思,不愿意说话时,却听圣上道:“万忠,你说朕是会宠信骗子的人吗?”

      万忠不知道这骗子是指谁,连忙伏低道:“圣人明察秋毫,主掌乾坤,谁能欺瞒圣人您呢?”

      他背上的汗涔涔而下,心中却纳罕,思索如何应对。

      圣上才借鬼神之言,不愿立皇后的嫡长子为太子,这时候中宫若是恼怒也不好向皇帝发,只能迁怒攻讦皇帝宠爱的道士。

      但圣上却摇摇头,语气中难得带了一点柔和:“朕不是问你朕是否能分辨,不过是方才有人这样说朕。”

      万忠这才知道与自己想的完全是南辕北辙,讪讪道:“郑娘子关心时局,却爱说笑,圣人宽宏,何必与她计较?”

      “朕只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是要和她计较。”

      圣上注视着那盏茶,语气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轻缓:“朕有时候想,朕真的不知道么?”

      其实茶汤的滋味也不见得有多不合乎口味,只不过那是她原本用来讨好丈夫或是情郎的手段,教泾阳长公主的儿子见了那双手也要怜悯动心。

      入宫之后,她却再也不肯喝这盏汤了……甚至也从未与他说起过她小时候遇见算命方士的趣事。

      郑观音,人如其名,面若观音,实则却是个不择手段的女子,否则也不会用那样肮脏龌龊的手段害他宠爱的嫡长子。

      只不过他现在只是一个道士,她就连新的招数都懒得想了,仍然是这三板斧。

      这讨好人的手段虽说也教人受用,但对比起梦里那些内廷争斗的心机,尚且远远不够。

      她后来柔顺时待他也曾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盏擂茶留下的不快,实在是微不足道。

      万忠见圣上手指抚过茶盏,正想劝阻,却听见圣上低声轻笑,似乎有些不明的轻松,可以称得上是愉悦。

      “朕也许久没有作画了,总也手生。”圣上淡淡道:“教内侍们将画具都送到寝殿去,明晨起身早课再来教人收拾。”

      她现在尚存了一分青涩懵懂,并无太大的野心,将情爱看得比权欲和性命更重,不将皇子放在心上,反倒来勾引一个所谓出身宗室的观主。

      总归被她骗还算得上是件趣事,与其教她去骗别人,倒不如松松手,予她一点好处,继续算计他。

      ……

      谢文徽是个守诺的人,次日休沐,便预备往京郊道观去。

      不想山门处热闹得很,马车华盖云集,引路的女使不大认识他,纵然是谈吐气度不凡,望之霞然轩举,然而还是固执要拜帖。

      他自然没有,犯难望着手中一包略显寒酸的香,无奈重新上马,对谢贺道:“过几日姨母不忙我再来。”

      然而一语未毕,门前新至的马车里却步下一人。

      “谢郎君也有在女郎面前受窘的时候吗?”

      大皇子在马车中便听见他烦劳那女婢,若不许他入内,烦请带一个女道士过来。

      然而这婢子或许将这位观主的外甥当作有求于长公主一流的人,很是不耐烦。

      他从前尚幼时有些体宽,而这位表哥长他几岁,身量与容貌非幼童能比,谢文徽做他伴读时甚至有宗室私议“大殿下虽俊秀温雅,然而与谢郎共坐,正如蒹葭倚玉树。”

      虽说阿娘时常教导他,有胸怀的君主不因臣子某项长处,特别是无用的容貌胜过自己而衔恨,但他看见谢文徽也有在女郎面前失利的时候,还是有些快意。

      那婢女是认识他的,见状连忙行礼,大皇子却摆摆手,示意她去问旁人,轻声叱咄:“谢郎君你也敢拦,姑母若知道他来,只有欢喜,怎会责怪?”

      那女使才十五岁,在外来人前,将管事的命令看得最重,见大皇子训斥,面上还有些不服气的倔强,然而眼中已不觉泪汪汪,道了一声是,去见别的宾客。

      大皇子尚有些不满:“这是谁调||教出来的奴婢,这样不知事,该向你赔礼才对。”

      “她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我并不知道姨母今日设宴,”谢文徽见他,手里的纸包就有些突兀,淡淡一笑:“臣就不打扰殿下赴宴了。”

      除却一些重要的嫁丧,长公主们很少邀请其他姊妹,她们都有自己的属官,泾阳长公主不大喜欢他到这种地方来,他也没想过会遇见大殿下。

      “这样急着去私会女道士做什么,”大皇子携了他入门,等至苑中无人处才悄声低问:“表兄,你可去过西苑了?”

      谢文徽想起郑观音面对大皇子的为难与婉拒,点了点头道:“我原想今日去,但又有人托我送家里人一点东西,昨日下了值就过去了。”

      他心里闪过那望着他笑意盈盈的美人,淡淡道:“依臣之见,殿下还是歇了这份心思为好。”

      一个宫人顺从了皇子未必直上青云,但反抗的下场却不见得轻飘飘,谢文徽也清楚大皇子有些随皇后的刚性,只是劝道:“不过一个女子罢了,何况殿下在圣上那里才得了不是。”

      大皇子也不至于听不出,眉峰渐耸:“她仍不肯从?”

      “娘娘不中意这种美人,殿下要她,也是害她。”

      他平和道:“之前不知,原本就不该走这一遭,皇后娘娘还说教臣约束殿下,不许近女色,臣倒做起帮凶。”

      大皇子看他这样一脸清正君子样,不觉气恼,也不告辞,冷笑了两声,直接便赌气走了。

      谢贺拎着东西随在后面,见大皇子发脾气,见自家郎君面上也是凝重,稍稍有些担忧:“郎君也是难做,娘娘和殿下之间,总是难做。”

      “殿下还有些小孩子脾气,这也没什么,”谢文徽望着大皇子远去背影,若有所思:“倒是郑娘子……”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再奔波一回、去提醒她的义务,然而这分心思冒出来的一刻,觉出的并不是责任,而是有些莫名心安理得的怡然。

      谢贺正好奇这位郑娘子怎么了,却见郎君忽然板了面孔,低声道:“走罢!”

      ……

      郑观音倒不大在乎自己拒绝大皇子这样一个小自己许多的孩子,他会不会伤心,几乎一夜便将这件事丢在脑后。

      然而翌日再去前殿服侍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甫一入门,殿中正在敲磬的观主似乎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圣上看向她,果然,这个骗子乖巧立在殿柱后,时不时偷觑。

      “观音,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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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今天准备用什么甜言蜜语骗我
    下一章就入V啦,之后三天除了肥更,评论区也会随机掉落红包,上过夹子后我会固定一个时间更新,
    完结古言尽在专栏,浅推一下预收~
    同类型年龄差文《回来后我又嫁给了暴君》,狗血文《又逢春》高岭之花权臣和太后那个其实是多男配文
    接档文《罪臣之妻》和《帝台春》,一千预收以上的文我都会尽量开
    《罪臣之妻》
    姜兰妩十五岁的时候新君御极,赐了一批宫人还家,她贿赂了掖庭令,得以出宫嫁给表兄。
    郎君是个光风霁月的男子,他们成婚之后夫妻和美,举案齐眉,孰料一场科考舞弊案,夫君含冤入狱,阿妩四处奔波,却求告无果,眼睁睁看着夫君被流放千里,自己被叔伯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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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公说,只要她伺候好了贵人,她的郎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陛下拥有的女人何其之多,待大赦归来,她依旧可以是江夫人。
    行宫夜半,美人沐浴过后,只披了一层薄纱,把夫君血书的陈情信呈给了圣上。
    圣上却不急着看信,反而打量着眼前万千春色。
    “久闻夫人之美,世所罕见。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虚。”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但皇帝却始终惦念着她
    《帝台春》
    新帝继位,第一道诏书便直斥先帝中宫,以私通之罪废去嫡母名位
    兰陵公主姬婉不顾夜雨如瀑,散发跪于紫宸殿前,自请为庶人,交还封邑,以己身代母受过
    她心存侥幸,然而昔日宠爱她的兄长如今高高在上,不复从前温和,将她下狱,以同党论处
    从此,艳极一时的兰陵公主不知去处,而天子身畔却多了一位私藏的美人
    那夜紫宸殿,灯火通明,天子自卧榻披衣而起,怜爱抚触昏睡中的佳人,喟叹一声:“茜茜若早能如此乖觉,废后也就不必受这许多苦楚。”
    美人身上被盖了“天子御制”的印章,视为掌中之物,藏于深宫把玩,却不料她从未有一日真心柔顺,欲借助昔日未婚夫之力逃出宫闱
    是夜马车刚自长安而出,车中改作农妇打扮的顾婉便听得外间一声巨响
    她掀帘去看,车辕边,情郎当胸中箭,尸身轰然倒地
    身着骑装的天子自林间策马而出,居高临下,笑吟吟道:“朕素有夜间猎野狐的爱好,不会吓到茜茜了罢?”
    “茜茜,你总是这样任性天真。”
    他轻轻拭去姬婉腮边珠泪,“日月所照,莫非王土,皇后怀着朕的骨肉,只凭一只野狐相随,还想逃去哪里?”
    *
    先帝在世时,常怀抱幼年兰陵公主,顾东宫而言:“朕疾甚,若年不永,你当善抚姊妹,择佳婿许之。”
    东宫至孝,每每伤感,惟伏地涕泣,不能应承
    而后数年,东宫践祚,细数先帝皇后罪行,废兰陵公主为庶人,出宗谱,囚于天子殿,强占入怀,昔年有意尚主者,一一为帝所诛
    他本少年有德,被世人称誉,却在她的身上不肯退让丝毫,落得满身罪孽骂名
    “若坐上这个位置,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又何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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