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色盲

　　迪达拉在夜风中把身上的大衣又再裹紧了些，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很暗，街灯昏黄的照射着匆匆的人群。沿街的店铺全部都有漂亮布置的橱窗，精致的糕点，时尚的服装，还有摆放着人物模型的游戏店。迪达拉一个人走得很慢，无聊地一家一家店看过去。他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看板吸引住，停下了脚步。那是一间画廊，看板上面写的是目前正在展出的主题叫『smoke』绘画摄影展。看板上还贴了一幅画，那是一个正在抽烟的女人的侧面像。橙色的卷发，金色的烟斗，祖母绿的眸子，硕大的蓝宝石饰品，紫罗兰的长指甲，黑色的晚礼服，金碧辉煌的宫廷背景。那个女人微微扬起的的下巴让迪达拉不由地猜测，作者本人一定也是个高傲不驯的家伙吧，对于自己运用色彩的能力这么自信，敢画出如此绮丽的画。迪达拉随手拢了拢额前的金发，走进了这家画廊。

　　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墙上，都挂满了作品。左边是黑白的照片，右边是绚烂的油画，如同被中间的走道分开的两个世界。

　　漂亮精致的油画里是哭泣的小红帽，红灯区里在街边呕吐的陪酒小姐，脚边伏着豹子的高傲王子，扬起鞭子的蓝发女巫……漂亮的冲突色彩背后是让人战栗的残酷真相。
　　迪达拉，看完右侧的画转向左边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走廊尽头的优雅男人。他穿着裁剪精致的花式西服，过肩的黑发被天鹅绒缎带仔细地束在脑后。他很安静地在工作台上画着些什么。迪达拉开始看那些黑白照片。
　　盛放的雏菊，果实累累的向日葵，贫民窟里的孩子，被捏扁的啤酒罐，和小山羊一起玩耍的女童，泥泞山间小路行走着的人……一张张看过去，清晰的照片里某种单纯的快乐，在被放大，在被净化。
　　迪达拉觉得心里的某一个部分被牢牢地抓住。
　　他指着一幅太阳刚巧卡在地平线上的照片问那个男人：“这幅，多少钱？”鼬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对不起先生，那是一幅非卖品。”他的眼睛是和他的样子略有些不协调的血红色，又或者，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卖给他吧，鼬。”突然冒出来的红发男子说。鼬又开始专心画画：“随你，反正是你的作品。”迪达拉不由看了看照片右下角的落款。一个字：蝎。迪达拉看看蝎那耀目的红发和左耳上的红色耳钉，忍不住笑着问：“为什么只拍黑白照片？”

　　“因为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蝎看着那幅照片，“我是一个色盲。”
　　“我不知道我搭配出来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看见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只把自己看见的如实记录下来，我只拍黑白照片。”

　　短暂的寂静。

　　迪达拉终于复又开口：“多少钱？”
　　“碰到喜欢它们的人，我一向不收钱。”
　　“可是……”
　　“如果你坚持要给什么报酬的话，”蝎看着迪达拉，“如果你愿意，做一次我的免费模特吧。”
　　迪达拉点点头：“好。”

　　原来外表优雅的人也会画出如此颓败的画，原来色盲的摄影师也会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那样灿烂到让人悲伤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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