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周警官的林间小鹿

　　得知要见哥哥的师父，鹿阳确实慌得厉害。前一夜根本就睡不着，都在401躺下了硬是翻来覆去好半天又坐起来，半夜两点偷摸跑到楼上604敲门。

　　苏一鸣睡觉轻，率先下来开了门，一看是鹿阳，惊愕道：“你哥没跟你说我今天在吗？”

　　“唉，苏哥你先把门开开，我有事，”鹿阳穿着睡衣，12月的B市气温已经很低了，他冻得发抖，苏一鸣一侧身就往门里钻，动作灵活，与之前堪称天壤之别。

　　“诶，周哥，先说好我还要睡觉，你们两个就算要折腾也不许发出声音。”

　　“闭嘴，”周林招手让鹿阳上来，用被子裹紧后，对苏一鸣说：“我们两个要说话，你......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没事，苏哥，我就是睡不着想抱着我哥睡，不说话。”

　　鹿阳被捂得只露出小半张脸，被子里身体紧紧贴着周林，暖和了，也不抖了，安安静静的。

　　苏一鸣知道周林和鹿阳都不是乱来的人，就随他们去了，翻身上床，把降噪耳机戴好，决定就算他们闹翻天都不会动一下。

　　那当然是不至于，周林在鹿阳眉心亲了一口，小声问：“睡不着？”

　　鹿阳点点头，他忐忑得不行，总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不过这话不好跟他哥说，而且也不能打扰苏哥睡觉，于是在周林下巴上亲了一口后，就把脸埋进他脖子里，闭上了眼睛。

　　“乖，睡吧，哥抱着你，”周林把他搂得紧紧的，隔着睡衣布料，两个人的心一块跳动。在安静的夜晚中，一个不说，一个便也就不问了。给予温柔的呵护，陪你一夜安睡。

　　第二天早上，苏一鸣醒来，发现对面床上周林已经睁眼了，却维持着动作不变，眼睛一直盯着还在睡的鹿阳。

　　看见他坐起来，周林第一个动作就是手指竖起，比了个“嘘”声手势，然后给口型——“动作轻点”。

　　行吧，知道你疼你家小男朋友，吃惯了狗粮的苏一鸣比了个“OK”的手势，蹑手蹑脚下床，洗漱后拿着东西离开，还贴心把门轻轻关好。

　　约好10点到，快8点的时候，周林才把鹿阳叫醒。鹿阳脑子还有点懵，加上晨起的生理反应，不自觉就抱着周林蹭，声音轻轻软软的，简直招人疼到了骨子里。

　　要不是还有正事，周林肯定......

　　“宝贝，快起床，今天还要去师父家里。”

　　“噢，”鹿阳眼睛睁了一条缝，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直挺挺坐起来，着急忙慌穿衣服。

　　周林笑了下，搂住腰把像个没头苍蝇的小家伙捞进怀里，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说：“不急，师父家里离这儿很近，我们9点出发就可以。”

　　鹿阳已经清醒了，考虑问题很全面，说：“第一次上门拜访他老人家，我要买什么礼物呢？还有衣服，是不是应该穿得正式一些？”

　　“礼物我都准备好了，衣服也有，”周林下床，拉着鹿阳的手把他带到衣柜跟前。

　　里面挂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蓝白色的卫衣，灰色休闲裤，很年轻的装扮，吊牌已经剪了，而且水洗过，直接上身就行。

　　鹿阳摸了下，卫衣是加绒的，现在穿正好，“哥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个月跟师父去市区开会的时候，”周林拍了下鹿阳屁股，催促道：“先去洗漱，出来换衣服。”

　　“嗯，”鹿阳走之前偷袭似的在周林喉结上咬了一口，很轻，绝对不会留下痕迹，不过谁让他打自己屁股。

　　周林伸手摸了下喉结上的口水印子，轻笑，换了衣服去楼下食堂买早餐。

　　9点半，两个人打扮得周周正正，拎着牛奶、水果和一罐包装得很正式的茶叶出现在公安大学的家属院里。

　　周林来过好几次了，而且保安处有收到老先生给的访客通知，一路都非常顺利。

　　到楼底下，鹿阳装了一路的淡定终于绷不住了，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去。

　　“没事儿，哥在呢，”周林试图安抚他，结果小家伙腿都打颤，一脸害怕，问：“哥，你说我不去行不行？你就跟先生说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你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会信？别忘了老人家可是研究了一辈子刑侦，一双眼睛明察秋毫。”

　　“哎呀你越这么说我越怕，”鹿阳想起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老鹰抓猎物之前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肉，要被手起刀落，剁成几块。

　　“额，失策了，应该跟你说点师父随和的事儿，”周林绞尽脑汁想，忽的一笑，有些尴尬，老人家好像真的不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和善老人。

　　“来，小鹿，你这么想，警察抓的是犯罪分子，对老百姓都是保护，对不对？”

　　鹿阳点头。

　　周林又说：“你不仅不是罪犯，还是要投身公安队伍的年轻力量，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师父都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你问问有几个老百姓不怕警察的，”鹿阳自己也是跟他哥队里的交警混熟了才不那么害怕，但是遇到其他警察胆子就小了。

　　“那你别把师父当成专业人员，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当成我的父辈......”

　　这次周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鹿阳都快哭了，说：“就是觉得像见家长嘛，不然昨天晚上也不会失眠，哥，我真怕。”

　　“怕什么？我老头子有这么吓人吗？”

　　忽然冒出一个声音，鹿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人家坏话被抓包，脸都白了。

　　周林拉着他转身，看见身后师父正提着两袋蔬菜，看样子是被师母打发出去买菜刚回来，赶紧拉拉小鹿的手，示意他过去接一下。

　　鹿阳小跑过去，诚惶诚恐地从老先生手里接过两兜子菜，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周林对他比口型——严老师，他接到信号赶紧张嘴喊人，结果“严”字还没出来，周林就被老先生训斥了。

　　“他是你对象，当然要跟着你叫师父，喊什么严老师，坏了规矩。”

　　“师父您说得对，是弟子一时心急乱了规矩，”周林把话头接过来，不慌不忙地说：“小鹿，听到师父的话了吧。”

　　鹿阳点了下头，弯腰鞠躬，规规矩矩冲老先生叫了句：“师父。”

　　“这才像话，”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发话道：“走吧。”

　　两个人不敢逾矩，让老先生走在前面，不过摁电梯的是周林，8楼。

　　电梯里，周林把两只手上的东西拢到一处用单手拎着，空出来的手拍拍鹿阳的手背，无声道：“没事，有哥在。”

　　鹿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同样无声道：“我没事。”

　　殊不知，电梯银白色的金属门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照得清清楚楚，老先生抿紧的唇角扬了下，然后又故意扳起来。

　　802，周林接过钥匙打开门，请师父先进去，然后在门口的鞋柜里给鹿阳找出拖鞋，小声跟他说：“家里就师父师母。”

　　“噢噢，”鹿阳乖乖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他哥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别问其他的人吧。

　　现在还没到饭点，师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一开便主动迎上来，她跟周林见得比较多，现在又跟来一个白白净净、长相帅气的小伙子，很是热情，招呼鹿阳过来喝茶。

　　“师母好！”

　　周林跟鹿阳站在门口礼貌鞠躬问好，动作整齐一致，给老太太逗得直笑，开玩笑道：“老严，你看他俩动作像不像是在拜高堂？”

　　严先生对这个性情跳脱的妻子很是没有办法，说了句“为老不尊”便没了下文。

　　师母早习惯他的性子了，不理他，谢过两个孩子带来的礼物，叫他们坐下喝茶。

　　不得不说，在师母随和的态度中，鹿阳慢慢放松了下来，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而且也会甜甜地叫“师母”，跟她说自己第一次高考特别差，然后去送外卖，再然后被他哥鼓舞选择复读，在一年的努力后考上公大的经历。

　　师母听了夸道：“小鹿这孩子真厉害，第一次考了三百多，复读一年能考645呢。”

　　严老先生“哼”一声，说了句：“还行。”

　　“这哪里是还行？简直太行了，全国那么多人，能上公大的有几个，”师母拉着鹿阳的手鼓励道：“好好学，毕业了考个研究生，以后大有可为。”

　　“想考研究生可不能光脑子好，胆子也得大，要是被犯罪分子吓得枪都拿不稳，还是趁早改行。”

　　这话说得鹿阳立即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而且他知道严先生说的是对的，自己胆子确实不算大，可是这也不是就不能当个好警察啊，他会努力练习的。

　　周林看了眼师父，眼神示意他老人家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小鹿才刚大一，后面路还长着呢，等再过两年，学的见的多了就不会了。”

　　“就是，又不是所有的警察都要跟杀人犯面对面搏斗，”师母也打圆场，“有些职位也可以参与案件侦破，还不是很危险，小鹿就可以去呀。”

　　“对不起，师父，我知道我胆子还不够大，不过我会训练的，”鹿阳想了想，觉得自己只是经验不足，他小时候那么调皮，祸闯的也不少，没道理长大了就不敢。

　　男生抬起头，直愣愣看着严正强，笃定地说：“我绝对不会被吓得拿不稳枪，我要做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跟我哥一起，匡扶正义，为人民服务。”

　　“好！”严正强双手一拍，大声道：“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刚才在楼下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男子汉，就应该不畏艰辛，英勇无前。跟你哥好好学，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

　　“是！”鹿阳声音嘹亮，还冲老人家敬了个礼。

　　师母被他们两个的对话感动到，眼角有些湿润，曾经她的孩子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可惜......唉。

　　看时间差不多了，师母起身去做饭。鹿阳赶紧说要帮忙，被老先生抓住，让他坐下，老先生说：“让你哥去，他有经验。”

　　周林还能说什么，师父胳膊肘已经拐到小鹿身上去了，不过他乐见其成。

　　两人走后，严正强抓紧时间教育孩子，“你哥比你大，就要多照顾你，以后他哪里做得不好，你就来找我，找你师母也行。你哥家里人不管他，我们管。”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把周林当儿子处的，鹿阳暗暗惊奇，只是他老老实实道：“师父您放心，我哥他对我很好的，处处照顾，不会有那天的。”

　　“那还算他懂事，人这辈子找个伴容易，能相扶到老却很不容易，”严正强颇为感概地说：“你看咱们国家的离婚率，一年比一年高，这说明什么？”

　　“说明现在人结婚太冲动？”鹿阳试探着回答。

　　“没错，很多年轻人对待感情太草率了，脑子一热婚就结了，不深思熟虑，婚后遇到点问题就吵架，不想着解决，只想着离婚。这样说没就没了的感情，就不该结婚。”

　　“那确实，”鹿阳点头，不过想到姑姑的经历，他补充道：“如果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其实离婚也是件好事。”

　　“谁说不是呢？可是小鹿，你知道全国每年有多少刑事案件是因为男女感情问题引发的吗？很多人结婚容易离婚难，赔上性命的不在少数。”

　　这话说得鹿阳心惊胆战，严正强也不是故意吓他，绕这么大圈子，他就是想告诉鹿阳：“男的跟男的处对象也是一样的，互相体谅，互相照顾，遇到问题要商量着解决，知道了吗？”

　　“知道了，”鹿阳连连点头，不过看老先生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要好好跟他哥处对象，总感觉好好笑，然后他就笑了。

　　被问起时自然老老实实回答：“我之前听说过您的名字，大家都说您很严肃，是老古板呢。我实在想不到您会支持我们的事。”

　　“哼，那是他们少见多怪，再说，对别人跟对徒弟媳妇能一样吗？”

　　严正强板了一上午的脸，这会儿笑了，脸上皱纹不少，笑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头，还挺慈和的。

　　厨房里，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夫妻俩本来商量好了师父跟徒弟聊，师母跟徒弟媳妇聊，不过师母看样子就知道丈夫也很喜欢那个孩子。

　　她对周林说：“小鹿心思单纯，你比他大，必须把他照顾好。如果被我跟你师父发现你欺负他，可绝不轻饶你。”

　　周林点头应好，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守护的人，怎么舍得欺负他呢。当然，在床上就另当别论。

　　四个人一块用过午饭，周林就带着小鹿告退了。从单元门出来后，鹿阳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跟上午来时判若两人。

　　他牵着周林的手一甩一甩，倒退着走，大声道：“师父和师母人真好！”

　　“那是，”周林用力拉了一把，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一口，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以后可要好好尽孝。”

　　“嗯！”

　　苏一鸣打过招呼了说这两天都不回来，两个人自然懒得折腾，窝在604过周末。

　　晚上运动结束后，鹿阳躺在周林怀里，看着他，不知道心里的问题要不要说出来。

　　周林直截了当地问：“想什么呢？眉头都打结了。”

　　“哥，那我就说了？”

　　“说吧，只要不涉密，哥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林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臂撑着头，另一只手拢拢被子，确保小鹿不会着凉，然后低头看着小家伙，鼓励道：“随便问。”

　　鹿阳纠结了好久，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比较委婉地问：“哥你跟你家里关系还是不太好吗？”

　　“家里？”周林愣了一下，笑了，在他鼻尖亲一口，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就今天师父说你家里人不管你，他和师母管，我就好奇嘛，”鹿阳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揭他哥的伤疤，可是自己家里人他哥都见过了，也过了明路，他哥家里自己却几乎一无所知，难免会多想。

　　周林叹了口气，温声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家里一直希望我学完物理就进公司，做研究，稳稳当当的搞学术。然后我离经叛道，擅自考了交警，许是觉得当父母的尊严被忤逆了吧，反正我跟他们说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能理解，非要我辞职。”

　　“你肯定不听话，然后就吵架了？”鹿阳猜测道：“哥这算不算离家出走啊？”

　　“算吧，”周林轻笑，“我这一生前二十年都很听话，突然这么叛逆我爸妈都惊呆了，他们说话也比较难听，我当时年轻气盛也不服软，双方就冷战了。”

　　“那这几年呢？”鹿阳追问，“你有没有回去找过他们和解？”

　　“刚开始的几年有，过节的时候会回去，不过没让我进家门，后来就不回去了，逢年过节发个消息给他们，还好手机号没被拉黑。”

　　“这样啊，”鹿阳听过觉得也还好，既然手机号没拉黑那伯父伯母应该还是念着他的，于是他试探着建议道：“今年过年咱们回去一趟？”

　　“额，小鹿，我先听我说完，”周林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苦相，继续道：“今年过年咱俩好的时候，我发了个消息给他们，说我给他们找了个男媳妇，然后就被......拉黑了。”

　　鹿阳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一对连孩子的职业都想控制的强硬父母怎么会允许自家孩子是同性恋呢？

　　“哥，幸亏你大了，能养活自己了，不然我都怕你被父母绑回去关家里然后再逼着咱俩分手。”

　　鹿阳庆幸地搂紧周林，脸贴在他胸口，被子里手脚八爪鱼般缠着他，生怕他离开一样。

　　“没事，不用怕，我好好的呢，”周林开玩笑道：“以后当了警察就更不用怕了，在我国，禁锢公民自由是犯法的，囚禁警察可以算袭警，要从重判处。”

　　行吧，鹿阳忍不住嘿嘿”笑了，周林也在笑，他躺下抱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两个人笑着笑着就吻到了一起。

　　至于家里的事，慢慢来吧。

　　生命中从不缺乏各式各样的苦痛，能不能从荆棘中向阳而生，既要看勇气又要看韧性。

　　周林做到了，跳出那个禁锢自己的牢笼，从一个跳板到另一个跳板，终于走上了向往已久的理想大道。

　　生命中也从不缺乏各式各样的机会，能不能放弃现在安稳的生活，开始另一段未知的人生，需要勇气，也需要努力。

　　鹿阳做到了，他感谢这个带领他认识到更广阔天地的人，是爱人，也是领路人。

　　未来如何，谁也不敢说。

　　或许是一片光明坦途，也可能是另一条布满漩涡和陷阱的暗道。

　　但是我们一定要有勇气，敢于挣脱现在不断消耗自己生命力的生活。

　　认准自己真正想走的路，去努力，去坚持，即使前途未卜，也会充满力量。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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