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周警官的林间小鹿

　　鹿阳家里亲戚少，年初三，爷爷这边的叔爷爷和家里的小辈们过来，姑姑张罗了一桌。

　　饭桌摆在奶奶这套屋子的客厅，他们一家子五口，再加上来的表姑表叔两家和叔爷爷一共14口人，坐了两桌。大人在一桌，高大的圆桌旁围了一圈，鹿阳带了几个小的在小方桌上吃饭。

　　席间，表姑父夸夸其谈，对鹿阳高中毕业去外面打工这件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给人打工没多大出息，更别说还是送外卖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言辞之间，对鹿阳很是贬低。

　　表姑尴尬地一直拽他袖子，让他少说点。表姑父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还在一直说。其他人并不附和，但正面对着他们的鹿阳看得出来，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薰儿有点生气，拉住鹿阳就要起身离开，鹿阳却低声对她说没事，大过年的，没必要惹得大家不开心。

　　话是这样说，但谁都能感受到鹿阳情绪不高，送走客人后，奶奶把鹿阳叫到屋里，抓着他的手安慰他，说：“你别听你表姑父瞎说，我们小鹿最好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奶奶，都夸你给我买的帽子和围脖好看。”

　　“奶奶，”鹿阳眼睛有点湿，坐在炕上，把脸埋进老人的腰间，想一直抱着她。

　　奶奶手掌从鹿阳头上抚过，遗憾地说：“要是你姑姑再早回来几年就好了，你小时候其实挺聪明的，基础打好了肯定能考上大学，都怪奶奶，什么也不懂，给耽误了......”

　　“不怪奶奶，”鹿阳在她腰间蹭了蹭，语气带着点濡湿地说：“奶奶让我吃饱穿暖，没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现在什么样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谁也不怪。奶奶你别担心，我会很努力很努力，赚更多的钱，给你买好多东西，让你过更好的日子，你再等等我。”

　　“不用，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吃什么穿什么都行，你把钱给自己留好，”奶奶叹了口气说：“你姑姑再好也不是你亲妈，跟前还有两个孩子，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奶奶年纪大了，还不知道将来能活多久，小鹿要学会为自己打算。”

　　“呸呸呸，您别胡说，”鹿阳抬起头冲她不满地摇了摇头，认真道：“奶奶长命百岁，还要看我结婚生孩子呢。”

　　“诶，”奶奶慈祥地笑了笑，说：“奶奶等着。”

　　他从屋里出来，姑姑等在外面，也拉着他安慰了几句。鹿阳说“没事”，姑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走开。

　　其实鹿阳觉得这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这样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就是不够聪明，书读不好，大学考不上，他也没办法啊。家里压力这么大，他早出去，既减轻了负担，还能帮到家里，不挺好的吗？

　　正月里也有难得的好日子，比如今天。午后阳光暖暖的，鹿阳搬个小凳坐在院子里，看对面的房子，看天上的云，看没有边际的天。

　　世界这么大，做一个平凡人，不可以吗？

　　他没有伟大的梦想，没有渊博的学时，没有改变现实的勇气，只有那一点点很小的愿望。

　　太阳晒得好好的，突然被一片阴影挡住，鹿阳侧头看，发现是薰儿和小杰，姐弟两个手里也搬个小凳，一人一边挨着他坐。

　　鹿阳知道他们也是想安慰自己，心里很暖，但真没必要，于是他抢在两个人开口前问：“你们以后上大学想选什么专业啊？”

　　“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呗，”说话的是小杰，语气随意，“还有好几年呢，说不定到时候考不上，我就去找哥一块送外卖。”

　　“你敢！”鹿阳心里好笑，嘴上凶巴巴的，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威胁道：“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学，不用你妈，我就能把你打死。”

　　“哎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姐，你快看，哥他凶我！”小杰伸长了脖子对薰儿说话，却不知道他要是真考不上，迎接他的可能会是兄姐的混合双打。

　　薰儿瞥了他一眼，没理，对着鹿阳温柔问：“哥你觉得学什么专业好？”

　　“我啊，我也不知道，学校里发的志愿填报大全我都没翻，”鹿阳用手挠挠头，想了想说，“考警校怎么样？”

　　“当警察？这个好诶！”小杰兴奋地一下跳了起来，说：“当警察是不是可以配枪，逮捕犯人的时候，可以特别酷地说‘举起手来’，还能用手铐！我想当警察。”

　　“傻子，”薰儿非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科普道：“警察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酷帅，背后要付出的辛酸苦泪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你别被那些大片骗了。”

　　“确实很辛苦，”鹿阳认同地点点头，“而且警察也不都是要抓犯人的，还有交警，也很重要。”

　　“哥，我听着，你好像对警察挺熟的，在H市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薰儿问，她的认知基本停留在“有困难找警察叔叔”的层面，暂时还想象不到她哥居然能跟警察成为兄弟，还是正式承认的那种。

　　“也没什么大事，”鹿阳不太想跟他们说自己被罚款还差点被碰瓷，太丢人，但是又很想把他哥介绍给弟弟妹妹，便说：“我认识了一个特别好的警察，是交警，姓周。周警官跟关心我们，还来我们公司演讲，宣传安全知识，有一次我送外卖去他家，中暑了自己都不知道，也是他帮了我。”

　　两个小家伙听得很认真，眼神里满是好奇，鹿阳受到鼓舞，继续道：“我之前看他们罚人钱，还扣车，查酒驾，觉得交警很可怕，都不敢靠近，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们好。其实交警这个职业很辛苦的，刮台风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休息，他们不能，还要顶着暴雨四处去查看。

　　上班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加班要到深夜。还有，他们节假日特别忙，虽然我们也忙，但我们越忙赚钱越多，是给自己忙的。他们却是为了出行人的平安，为了别人。
　　总之，我觉得交警特别伟大。”

　　他说完，两个小的同时点头，长得本就像的两张小脸上，都是钦佩。

　　薰儿点完头，想了想，驳斥道：“哥你说错了，你忙也是为了别人。有了外卖员，人们可以不用出门吃饭，方便多了。你们忙，也是为了让别人更好。”

　　“这话倒也没错，”自己的职业被人尊重和理解，鹿阳心里暖，笑得也很暖，说：“谢谢薰儿，哥哥现在好多了。”

　　“还有我，还有我，”被冷落了的鹿杰，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哥你超厉害的，一个人就敢出门，去大城市里打拼，比那些只会在饭桌上说大话的人厉害多了。做人既要脚踏实地，也要仰望星空。只要我们心里有光，不管做什么，就都会有意义。”

　　“这不是我们期末考试的作文题干吗？小杰你可以呀，都会活学活用了。”薰儿笑得非常满意，鼓励道：“继续加油，多背几篇，你作文就不会只有30分了。”

　　“什么叫只有30分，满分才40，我这个分数很正常，很正常好不好？”鹿杰不满她的说法。

　　“哦，那不好意思，对于一个作文从来不会扣3分以上的人来说，你这个分数确实不算高。”

　　“鹿薰儿，你凡尔赛，有本事跟我比数学啊，你这次还比我少一分呢！”

　　“是少一分，比不上你100漂亮，不过你也就理科勉强拿得出手了，历史74，政治72，两门就比我少了47分。”

　　“我要是能考到90以上，你年级第一的宝座就该换人了！”

　　“没事啊，我不介意，欢迎挑战！”

　　姐弟两个就期末成绩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鹿阳越听越心惊，别说就两门，他全科初中三年都没考过70以上，也不知道这俩小孩的智商遗传了谁。

　　前姑父也不聪明啊，可要是遗传姑姑，他也姓鹿，怎么就差那么多。也不知道是他爸妈哪个拖了后腿？

　　唉，还是离远点吧。

　　吃过晚饭，鹿阳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抱枕，手机高高举起，45°忧郁中。

　　“怎么还不回呢？”他喃喃，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哥在忙什么？加班吗？”

　　想了想，鹿阳一骨碌翻身，退出来点开张警官的微信。

　　【张警官，你知道我哥在忙什么吗？】
　　小张警官回得飞快：【不知道呀，周哥今天没来看我】
　　鹿阳：【那你可以帮我问一下王警官吗】
　　小张：【箫箫啊，可以啊，你等我一下】

　　鹿阳不知道有了正当理由的小张是如何眉飞色舞，还在苦等，抱着手机都不敢退到其他界面，生怕一不小心就误了消息。

　　过了几分钟，小张发来消息说【周哥晚上跟交警队的同事喝酒去了，估计结束要很晚】

　　这样啊，鹿阳有点失望，还有点生气，都说好晚上视频的，怎么不算话呢？他迁怒地戳了戳周林的微信头像，一只威风的大狗，嘴瘪的都能挂油壶。

　　过年的生活其实是有些无聊的，没了小时候的年味，也没了那么多话说不完的朋友，他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打发无聊。最后只能点开视频软件看去年上映的据说票房特别高的电影，不是他哥喜欢的类型，很文艺，讲一个人穿越回过去跟自己的妈妈成为了好朋友的故事。

　　电影挺催泪的，鹿阳也没忍住，虽然他对妈妈没有多大印象，但奶奶和姑姑都说他妈妈长得漂亮，性子也温柔，是个好妈妈。

　　他没有妈妈，可他也会想妈妈。心里的酸涩泛开，让人忍不住难受，想哭，鹿阳把手机丢到一旁，脸埋进抱枕里，细细小小的呜咽声响起，犹如离巢的小兽，孤独无助。

　　就在这时，视频邀请的铃声突兀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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