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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帝都篇)
正月十五。上元夜。汴梁。州桥。
南宋的朱某人还没问世,理学也未兴盛。故,天理虽在,人欲未灭。北宋四大京城的为首,汴梁,上上下下,正沉浸在节日的狂欢气氛中。这个人口已达159万的帝都,此刻宝马香车,衣香鬓影,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火树银花不夜天,被称为古代版的欲望都市一点不过。
但,即使人流如潮,人声鼎沸,当对方一出现,他们还是飞快地锁定了彼此的气息。
非高手之绝学。
乃天敌之本能。
——庞统。公孙策。
包拯冷汗。
展昭不动声色,悄悄后退半步,作远望状以示与身边之包大哥不认识。
果然,那二人忽然同时转头,看着那墨色月牙人,同时断喝:“包拯!”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游。
包拯面无表情。
很多人认为此乃是因为他少年老成之故。后来更多人认为这代表了他的铁面无私。事实只是,此乃包大人不知如何反应时的条件反射而已。
现在正处于条件反射之下的包拯,左手一盏灯,右手一盏灯。且不论展少侠对那二人买灯这种幼稚行径的腹诽,包拯现在,双灯合壁,的确真个儿的轰华绚烂,羡煞无数买灯孩童,给无数家长进行勤俭节约教育提高了难度。
为了真相,包拯敢于面对强权如庞太师、赵祯,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如至交是无间、爱人是卧底,可以说,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但是理想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
理想主义者也要面对现实。
比如现在。
当包拯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包子铺,竟油然而生“无语凝噎”的冲动。
他,真的很饿了。
新上任不到两个时辰的开封府尹,因饥饿当街昏倒——若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后世称为“资本主义已经萌芽”的大宋,是定位为一件人间惨剧还是一桩官场丑闻抑或什么都称不上,只是包拯的人生自此改走暴笑线路而已?
好在很多事情,我们在真正发生之前是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其命运轨迹。
《逸周书•文传》:“人强胜天。”百姓中也曾流传类似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云云。虽有失之偏颇之嫌,但取其积极向上的一面,还是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激发了斗志或者激发的也可能是生存本能的包拯,成功地对四人进行了分流。两人一组行动。
展昭和公孙策前去开封府衙进行官场上一系列的“交接”程序——前任府尹望眼欲穿只差泪眼滂沱等包大人来接手,甚至早已经按捺不住脱离苦海的心情差家人前来问了数次“包大人何时能来”。
至于后来前府尹扑向公孙公子意图熊抱是缘于感动过度,还是出自其他什么原因则不在本篇的叙述范围之类。简单地说,公孙公子个人可以应付任何的非武力突发状况;而展少侠在侧,公孙公子又可以应付任何的武力突发状况。
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厢,包大人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包子。
中州王其人,对于周遭环境,不能讲究的时候绝对不会讲究,但能讲究的时候,不是“很”讲究,而是“非常”讲究。
他现在颇有微词。
非是因为他陪着包拯坐在了路边小摊上,也不是质疑店家的食品卫生——要知道那时候虽然没有食品监测之类的专门机构但食品可是真的全天然无污染,中州王的微词,乃是出于包拯的饮食癖好。
在“皇帝—大臣—密友”的赵祯时代,包拯,喜欢吃豆腐竹笋鱼汤。
在“厨娘—跑腿—家人”的小蛮时代,包拯,喜欢吃包子。
可见,一个时代的结束,往往象征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那么,“小蛮”已经不存在了,而且不存在很多年了。
她的时代,为何还未结束?
包拯因为庞统的“微词”,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油然而生恍如隔世的苍凉。
他默然,头也未抬,道:“习惯而已。”
一阵沉默,诡异地在二人之间蔓延。
“包拯。”中州王手指轻扣桌面,还是开了口。他沉吟:“你这开封府尹……”他看对面青年抬起的脸,黑白分明澄澈冷静的眼,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包拯淡淡道:“无非就是要了包拯的项上人头而已。为百姓而死,包拯死而无憾。”
中州王脸色不善,眉宇间煞气渐溢,冷冷道:“‘包拯无憾’,哼,本王可就有恨了……”他说这话时,一贯的轻蔑万物俯视众生高高在上,一句话说得是断玉削金,杀气森然。偏偏衬着他烛光下的眼,生生多了几分暗昧不清。
包拯低头,吃完最后一口大包,声音有点模糊地,闷闷地传来:“知道。”
看一个官有多背,以什么为标准?
这标准很多。
但在大宋,官运最背的,若是说开封府尹,却是鲜少再有人忍心去抢夺这“天下第一”。
所谓“府尹一出,谁与争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缘何?盖因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如牛毛。
曾有人说,在汴梁往闹市上扔一板砖砸中十人,这十人中定然有一位王爷,一位侯爷,三位皇上的便宜大舅子,四位三品大员,剩下的那一个,搞不好也是丞相府上……门房他二叔的外甥。
这当然只是一种说法。
单单就“一块板砖砸中十人”这种假设仅在操作上就难度甚大。
但是,“入了开封府,方觉官职低”,可是世人公认。
更兼有那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也许只是单纯的做生意也许做的不法生意不排除商业间谍军事间谍可能的国际友人。
很多事情,往往一个不慎便是得罪一方权贵或者酝酿成国际纠纷。
这种状况下,开封府,自设府以来,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府尹。历任府尹之遭遇,真个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叹。
正所谓,十年一觉寒窗梦,赢得死后霉鬼名。
包拯,自西夏和谈以后,被升为了龙图阁直学士(此为“包龙图”称呼之由来),这职虚之又虚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从京城跑到了到河北、庐州、池州,江宁等地任地方官。
虽然包大人的为官之路,在大宋地图上勾画出来,堪称圣意难测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但是有识之士爱国青年甚至八卦热衷者还是可以从中寻找到一定的规律——无非就是,哪里有困难,就把包拯哪里搬……
一如现在。
天塌下来,总有臣子顶着,而且每次都顶得很好。
做皇帝的,最幸福的莫过于此。
佛曰:“善。”
魔也会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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