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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独我孤芳。』
我还记得十三岁及笄时的场景,父王罕见地发了很大的火。
风吹过大殿上人走茶凉的寂寞,母妃俯身掠过我额前的一丝碎发,凝神问我,“薇,你喜欢杀生丸吗?”
我的心“嘭”的一声顿住了。
“……”最后她说,“如果你爱他,就什么也别说。”
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地在人心里变了质。皇后去世,太子离京,率兵边疆……权利中心的血雨腥风瞬间席卷而来,又瞬间席卷而去,好像什么也没带走,又好像什么也没留下。
就这样又过去三年,我们没再见过。
西岑元年,新帝登基。
也许是她活得太久太累,也许是父皇的死给了她打击,也许是她放不下执念所以被自己毁灭,我最敬重的母妃终于在这一天寿终正寝。
“薇儿,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不能让人知道,不能,不能……”她走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手,看着我死不瞑目。
登基之夜新帝酩酊大醉,他抱着我在灵堂坐了一夜,“别怕。”
时光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我也是这样靠着他。我们去看桃花,我们去捉迷藏,我们去泛舟,我们去游街……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模样。
我抱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仰头微笑。眼泪终于没留下来。这个人是我的哥哥,他会是西之国最伟大的君王!
三年后的杀生丸改变了很多很多,更加冷酷,更加淡漠。他的头发长了,手指更加苍劲了,眼睛也更加深邃了。好像还是有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里流失,不知不觉地变化了。
两个月后,二哥被流放千里,三弟被圈禁终生,夺嫡斗争里的其余势力也都被铲除干净。他做事越发沉稳,也越发残忍了。朝堂之上换了一次血。
很快,流言四起,那时我还躲在深宫中浇花养鱼,挥剑煮酒——
“薇。”他抓住我的手,紧盯住我的眼睛,“父王为什么要遣我离京?母后是怎么死的?”
花瓣落到池塘里惊起一圈微小的涟漪。我捕捉住他的眼神,一字一句从容不迫,“大概是要锻炼你吧。先皇后是病死的,就在你走后不久,太不巧了呢。”
他微微一颤,闭眼然后再看向我,“父皇的遗诏呢?”他终于还是怀疑了。
诏书是真的,父皇口述,母妃执笔,玉玺还是我看着落下的。只不过口述与记载的主角不是一个人。这些,我没告诉他。
西岑三年,我18岁,还待嫁闺中。
这年天灾不断,北方雪灾,南方洪水,疫病蔓延,粮食紧缺……邻国还虎视眈眈。当东云国投来橄榄枝,一切已成定局。
他和他的国家都需要时间去休养生息——我必须去和亲。
下朝之前,我已经从传言那里听得一些猫腻。手里的桃花落到地上,再没有生机。我小心翼翼地拾起它,却静不下心绪。
“公主。”侍女提醒我,“陛下来了。”
我靠窗而立,半眯着眼感受暮春的轻风。他还穿着朝服坐在厅上,沉静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东云国派使者来求亲。”
“哦。”我低头,把玩手上的桃枝,心却在开口的刹那沉入谷底,一阵痉挛像电流痛遍全身。
“孤不在的几年里,薇……有意中人吗?”
“没有。”我眯着眼看夕阳,漫不经心。
“孤……”
终于我忍不住蓦然回头,直直撞进他的眼睛,“五年前。”他眉头一动。我稳了稳声音,紧盯住他,“五年前,先皇后是被毒死的。”
……
这一刻寂静无声。
终于他站起来大步离开,最后抛下一句话,“七月出嫁。”到底,先皇后是为什么死,被谁毒死已经不重要了。血顺着被扎伤的手指滴落到地砖上,冰凉冰凉。桃花落了,几份白几分红,刺伤我的眼睛。
七月,我要出嫁了。嫁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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