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遍繁华

　　燕重华洗完澡出来，穆宁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累，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颊更加消瘦，单薄的胸膛均匀地起伏，比起燕重华第一次见到他时多了几分磨砺后的痕迹。听说他的培训课程很满，但从未因此耽误学业，这么要强又勤奋的孩子，真是叫人不心疼都不行呢。
　　燕重华无奈，只好暂时忍耐一下连日来未曾纾解的欲望——亏他一忙完HK那边的事务就马不停蹄赶回来，合作方明明有意为他准备一些消遣的活动，他到底是怎么了，有腥不偷也就罢了，现在面前就摆着一条美人鱼，总没有干看着不吃的道理吧？
　　虽然很不情愿还是找出毛毯为穆宁一盖好，又关了吊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随后倒了杯Kirwan在窗边坐下，燕重华百无聊赖地翻起杂志。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气氛太过微妙，身后那微不可闻的呼吸令他心头莫名地贴烫，他回过头，看着这套百十平米的公寓，初夏的夜很静，一室薄光，空调送来清爽的气流，还有一个触手可及的人，一切舒服得让人想打瞌睡。
　　如果不是电话突兀地响起，燕重华可能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他反射性地爬起来，是穆宁一的手机，来电有些眼熟。
　　而穆宁一睡得酣沉，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燕重华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对方迟疑了片刻：“……请问是穆宁一吗？”
　　“Ella？”
　　“社长？”很快又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燕重华听得头皮发麻，他快速走进卧室，并关上门压低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我只是想问他一下明天下午三点能否来剧组报道，不过看来打扰了你们的好事，sorry，我绝非有意。”
　　燕重华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接了这个电话：“宁一他正在休息……”
　　“我明白了，那么请你转告他，等他闲的时候回个电话给我。”
　　“Ella……”
　　“就这样，我先挂了。”
　　“等一下。”
　　“社长还有什么事？”
　　“他真的只是在休息，好像很累，是不是祁韬那部戏有什么问题？”
　　Ella顿了顿：“社长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我也根本没兴趣知道，我只关心他是不是真的要辞演，如果是，请他尽快给我答复，我也好向主创交代。”
　　“辞演？你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Ella感觉好笑似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应该去问他，另外我想多插一句：社长你对他的定位看起来是太好高骛远了一点。”
　　燕重华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个分析，然后恢复了一贯的公式化口气：“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我今天晚上跟凌姐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她提了一下，穆宁一曾经去找过凌姐，我看他八成是打了退堂鼓。”
　　“那现在祁韬和剧组那边是什么态度？”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你也该了解祁韬的为人，如果不是事务所强行安排，他怎么可能愿意分一杯羹给穆宁一这种累赘，所以即便穆宁一真的进组，你也不要期望他会太好过。”
　　这倒是实话，难道穆宁一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要辞演？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很快便被燕重华否定了：“穆宁一未必真的会辞演，这件事你和凌姐知道了就算了，我不希望其他人借题发挥。”
　　“这些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总之让他尽快给我答复。”Ella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燕重华却顿时睡意全消，当初作出这个决定时他也颇为犹豫，明知道Ella是有意要刁难穆宁一，但是不这样就无法征服那个嚣张却头顶金字招牌的女经纪人，更无法让她信服穆宁一并非是那种只会陪陪老板上床的高级男妓，可他显然是忽略了穆宁一的感受。
　　穆宁一毕竟不是小猫小狗，他聪明又强韧，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凌蔚和Ella能够想到的原因燕重华自然也能想到，但他还是猜不出，在这件事情上，穆宁一的触角到底是因为碰到了什么而缩了回去？他以为自己假装不闻不问就是对方所要的平等自由，现在看来还真是疏忽。
　　难怪晚上的时候穆宁一会忽然问起司泉的事，如果他早点发现了异常，当时就该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可惜他实在是个贫于回忆的人，对于一个跟了自己6年多，又曾经那么不遗余力要在自己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燕重华竟连一个丰满的评价都给不出，不知道穆宁一又会在这样的答复中找到什么样的信息？

　　早上，穆宁一是被老唱片的声音唤醒的。
　　卧室的窗子开了一半，奶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一阵阵摆动，外面想必是阳光明媚，些微的燥热让身体格外舒展，也让咖啡的味道更加浓郁。
　　穆宁一从一堆针织物中坐起来，发现身上只剩下了一条底裤，他的嘴唇抿成倒挂的弓形，眉头皱着，有些不满。
　　燕重华叮叮当当的不知在搞些什么，他跳下床，赤身赤脚走了出去。
　　燕重华愣了愣，随即笑了：“不冷吗？”
　　“我的衣服呢？”
　　“你没看见我放在你床头的睡衣？”
　　“算了。”穆宁一的神色依旧有些惺忪。
　　燕重华的心情似乎不错：“那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做了早餐。”
　　穆宁一雪白的身体消失在拐角处，燕重华看得心猿意马，今天还真是有点热呐。

　　回到餐桌旁的时候穆宁一已经穿戴整齐，昨天晚上看来睡得不错，他的精神又变得格外充沛。
　　燕重华合上报纸，赶在他端起的水杯前亲吻了他的嘴唇：“下次记得把我排在第一个，不然社长会吃味的。”
　　“……我刚刚刷过牙。”
　　“嗯，下次牙刷也要排在社长后面。”
　　穆宁一的表情有些困扰，可是颈部又被亲吻着，痒痒的让他想逃。
　　燕重华咬了他一下，如愿换来对方的呻吟：“下次你再露出这种表情我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穆宁一任由他胡闹，也只是无力地抗议：“别闹了，待会儿我还要去上课。”
　　“我帮你请过假了，今天一天你都不用去学校。”
　　“为什么不去？”
　　“我今天也不用工作，一整天都陪着你怎么样？”
　　这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从来没有过的，燕重华的时间宝贵，穆宁一的时间紧缺，真要花上一整天时间厮混那还真是有点浪费。
　　见穆宁一没有说话，燕重华为他斟了杯咖啡：“昨天晚上你睡得太熟，事务所有个经纪人打电话来找你，我帮你接了一下，她问你今天下午能不能去剧组报道。”
　　“你？你怎么能接我的电话，万一让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说到一半，他突然收了声。
　　“宁一，你很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不是怕，是不想找麻烦。”
　　“但是有一些人你终归是瞒不住的，昨天打电话过来的是事务所的王牌经纪人Ella，说不定将来她会亲自带你，你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到时候你要怎么办？跟我断绝关系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你也不该随便接我的电话。”
　　“你放心，Ella既然是王牌经纪人，这点职业操守她还是有的。不过我要是不接这个电话还真是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宁一，你是不是想要辞演祁韬的戏？”
　　“你怎么知道？”
　　“是Ella告诉我的，她说你曾经找过凌蔚，说你不想参加演出，这是真的？”
　　穆宁一的眼神清亮，没有一丝畏怯：“我是这么想过，但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辞演。”
　　“我很庆幸你改变了主意，可是你为什么会先去找凌蔚而不是我？我不能让你信任吗，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你的事。”
　　“那是因为凌蔚专管我们这一组的培训，我现在唯一可以找到的负责人就是她，我总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特殊就跳过凌蔚直接去找社长你吧？”
　　“你懂得避嫌当然没错，但是如果我不是社长呢？你跟你最亲近的人也是什么都不说吗？”
　　“你很忙……”
　　“这不是借口，我再忙也有时间听你说话，哪怕是很任性的话。”
　　穆宁一低下头，没有回答。
　　“宁一，我答应了你不干涉你的事是因为我尊重你也信任你，但是如果这样会让你永远和我保持距离而无法靠近，我怕我忍不住会破坏当初的约定。”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事？”
　　燕重华苦笑：“不光是我想听，我希望你也想说，只要是你想说的我都愿意听，我不是要勉强你开口，而是要你心甘情愿说出来。”看着穆宁一那副消极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燕重华深感挫败，他叹了口气：“看来现在还是不行，算了，是我太着急，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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