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循

　　“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白桦火急火燎地冲进夜园，大家被这么一问，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可能明后天吧，怎么，小白白想他了？”最先搭话的是翠柳，但脸上明明就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盯着白桦的眼神像动物在防御敌人似的。
　　“不是，我想跟他说一声，我要离开夜园。”
　　“你要出去玩就出去，没人拦你，为什么这次要向黑大哥汇报？”朱杉不解，白桦什么时候变那么乖了，以前出门可从来不吱一声，因此还害得某个人经常在家发疯。
　　“我是说离开，我……”真要说时，白桦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毕竟这儿是他家，而大家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我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你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你和那小子要私奔？小白白，你怎么能被那小子骗了，不可以，我不答应，不……”
　　声音随着翠柳的一击手刀嘎然而止，麻烦的人安静了才能继续谈事情。
　　“恩，理论上是要跟黑槐说一声，但我替你转达也可以。”翠柳这次笑得要真很多，没有再□□了。
　　“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白桦很认真地问。
　　“代价？不用的，夜园都是来去自由的。”
　　“可是，当初黑大哥说……”
　　“哈哈，那是他吓你的，只是不希望你做杀手，你说有哪个为人父母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干这行当？”翠柳大声笑起来，白桦还是单纯的可以，这么容易就当真了，真有这种规定，夜园现在还会像个无组织的样子吗？
　　“谁说是吓他的。”久违的声音响起，翠柳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给了黑槐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挂在那儿就不松手了，黑槐倒也不介意。
　　“这是你最后的任务，完成了就是自由身了。”黑槐面无表情地将任务书放在台子上。
　　“槐，你也太坏了，最后也不忘压榨劳动力啊。”翠柳开玩笑地说着，却发现白桦脸色泛白，拿着纸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于是连忙凑上前，神色突然暗了下来，没有说话，从黑槐的身上下来，回自己屋里去了。
　　“槐哥，这种事我去做。”朱杉激动地抢过那张纸。
　　“你去做那他这辈子就别离开夜园了。”
　　“夜园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的，你为什么偏要为难一个孩子？”
　　“孩子？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也是自己有觉悟才提出来的吧。”
　　“你……”
　　“我去。”白桦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起身，在正厅中央跪下，磕了个头，便回屋里去了。朱杉急急地追在后面。
　　“桦，你别睬他，不用去，有事我们替你扛着。”
　　无论朱杉说什么，白桦还是准备着东西，换衣梳头，最后拿上他那把剑。朱杉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难道要毁掉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吗？”
　　“朱杉哥，日寻辉要杀了夜，我原本是不想杀他，不过既然黑大哥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就索性斩草除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能理解。”白桦笑得很平和，仿佛他只是出门办件事，而并非去杀人。
　　“你有想过吗？他也许会恨你的。”
　　白桦不语，推开朱杉的手走出了门。他比谁都清楚，结果会是什么，但他也比谁都坚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潜入易如反掌，皇宫对于白桦来说已好比自家后院，接近日寻辉的寝宫，护卫比想象得少得多。白桦来到寝室窗前，轻推窗户，翻进屋里，一切有点顺利的过头。剑直指床上的人，却不料被挡了下来，当看清对方的脸时，两人都一惊。
　　“日寻辉在哪儿？”白桦没想到床上躺得是日寻夜，气愤到了极点，日寻辉竟拿日寻夜做替身。
　　“桦，你这是在做什么？”当时密报可能有刺客来袭，日寻辉告诉日寻夜这也许是一个可以脱身的好机会，只要抓住刺客，让刺客供人出幕后主使，反正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被送到他国去了，但日寻夜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出现了，他不可能把白桦抓起来，而他也不能让白桦杀了日寻辉。
　　“日寻辉在哪儿？”白桦的声音明显带着忍耐。
　　“桦，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日寻夜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套出幕后主使，之后再找日寻辉商量怎么保全白桦。
　　“是我想杀了他，日寻夜，快说那混蛋在哪儿？不然我连你一起砍！”白桦的剑抵在日寻夜胸口，日寻夜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他不相信白桦会动手。
　　“桦，你冷静点，听我说好吗？”
　　“我和他，你选哪一个？”终于还是问出来了，白桦恨恨地盯着日寻夜，但等来的是一片沉默，白桦只觉浑身冰冷，一个是利用他想杀了他的人，而另一个是为了他宁愿牺牲一切的人，而他竟在犹豫。
　　“给我闪开！”白桦想夺门而出，赶快找到日寻辉，赶快杀了他，他感到自己快要疯了。
　　“我不会让开的，你不能杀他，要杀他就先杀我。”日寻夜挡住白桦的去路。日寻辉是白桦的哥哥，而白桦才是该拥有日寻夜这个名字的人，日寻夜知道，这些即使说了，白桦也不会相信，但他决不能让白桦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白桦的表情像要哭出来似的，日寻夜好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冰冷的剑抵在他的胸口。
　　“你后悔吗？”
　　“不后悔。”这次日寻夜回答得干脆利落，当他再想开口讲什么时，只觉胸口一阵凉意。鲜血不断涌出，支持不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却连衣袖也无法触碰。桦，桦，桦，不停唤着那深刻在心中的名字，为什么就这样结束了，原本不是要两个人远走高飞的吗？只怪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一定不会下手的。桦，我想说，我不后悔，因为我遇见了你，你听到了吗？

　　璀璨国的皇宫一夜间乱成一团，三皇子和七皇子被刺身亡，更可怕的是没人察觉到有杀手的潜入。王立刻召集了紧急会议，远在边疆的四皇子和九皇子在得知消息后，也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来。一时宫中众说纷纭，很多人都没了主，由于事发的突然，原本放弃王位继承的两位皇子突然归来，本稍微明朗的局势又混沌一片。
　　而夜园也并不太平，白桦回去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硬闯进去也不吃不喝。银松自然把矛头对准了黑槐，在大干一场后扬言和夜园势不两立。朱杉没有说什么，一直陪在白桦身边。过了几天，白桦终于少许缓过神来，朱杉和银松便带着白桦离开了夜园。
　　一年后，夜园失火，偌大的院子被烧得一干而尽，至此夜园便销声匿迹，只有他们的故事还在民间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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