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王爷的黑月光是只狐狸

　　高想的脸上遮着面具不易被察觉，现在她的脸凑得越来越近，周洛城才发现她双颊泛红，连脖子和耳垂也染上一层红霜。

　　以前她总嘲笑周洛城爱脸红，怎么这次自己脸红成这样？周洛城刚以为逮到机会打趣她，她却突然直直地在眼前倒头，玉质的面具重重地磕到茶案上，发出“嗵——”的声音。

　　她这是，醉了？

　　周洛城轻轻抬起她的脑门子，拿手给她垫着，问道：“你才喝了多少？酒量这么差？”

　　高想一听抬起头，认真掰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露出门牙笑了笑，“三杯倒。”就又不由分说地一头栽了下去。

　　周洛城眼疾手快地去接，一把托住了她还没掌心大的脑门，还好这回没磕到茶案上，不然明天额头上一定是个大包。

　　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磕坏了多可惜，他心中暗叹。

　　他望了望茶案上那杯未动的酒，盘算着，上船以来，他前后给高想倒了两次酒，她只喝了一杯，加上她自己斟了一杯，看来这两根手指头比得没错。

　　只是‘三杯倒’怎么才两杯就倒了？

　　周洛城正疑惑着，高家的船便来接走了高想。

　　随后，周洛城意识到一件更为紧要的事，刚才与计划相关的那一车子话都是在她两杯酒之后说的。

　　一个醉了的人还能清晰地给他分析计划？当时她到底是清醒还是已经醉了？

　　周洛城顿时很慌，怕明日一觉醒来，高想什么都不记得了。

　　*

　　这日下朝，刘嗣和说身子不适要高想看看。

　　刘嗣和自从用了高想给的灵香草每日睡眠好了很多，可是白日里总觉得提不起精神，人很易疲惫。

　　上次高想给刘嗣和诊脉，便觉他的脉象有些虚浮无力，当时以为是睡眠不足导致，这次刘嗣和睡眠好了，皮肤红润细腻有光泽，脉象却更加虚浮，精神状态较之前没变好反而差了。

　　高想收回了诊脉的手，“上次给陛下开的助眠香，臣递给太医院甄别过，不会和陛下平日服的其他药有冲突。按照陛下所说，近日的睡眠有所改善，应该也是起了效果。

　　可睡眠变好，陛下的精神状态却反而变差，臣对医术也只是略知一二，半路出家，实在是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敢误了陛下的龙体。”

　　刘嗣和满脸怒色道：“别提那群废物，总给朕吃些奇奇怪怪的汤药。”

　　高想斟酌道：“陛下若真觉得龙体欠安，臣请师父给您看看。只不过他老人家性子不好，找他看病的都要受着点。”

　　刘嗣和揉了揉眉心，“罢了，朕也只是精神有些不济，用不着毒圣出手，看过段时间能不能好些。”

　　高想颔首，“陛下多注意休息，平日处理公务不要太晚，切勿劳累。”

　　谈话间，尚膳太监传了饭菜进来，已到了午膳时分，刘嗣和便留了高想用饭。

　　皇室用餐规矩多，真要讲究起来往往吃不饱，高想每次都仗着高家行伍出身，在这上面不大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刘嗣和看着高想大口吃饭的样子，笑道：“朕其实挺喜欢和爱卿吃饭的，不似朕那些后宫的嫔妃，吃饭比蚂蚁少，说话比蚊子小，装得很。”

　　高想喝了一口汤，随口道：“那秦姑娘呢？”

　　“朕未曾与她同食，想必也和那些嫔妃们一样。”刘嗣和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夹起一块夜合虾仁，笑望向高想，“爱卿最近与那南晏质子相处得如何了？ ”

　　高想塞了满口的饭菜，咀嚼着还未及回答，又闻得刘嗣和道：“其实你们不大容易有结果。朕听闻高深将军将来是要替你选婿入赘的，而质子却是想着有朝一日回南晏。你们相处，及时行乐便好，别要求太多。”

　　高想深深望了刘嗣和一眼，“想不到陛下坐拥天下，对感情却如此悲观。”

　　刘嗣和长叹一口气，“朕以前也以为坐拥天下，便没什么办不到的。可坐拥天下，天下便也在看着你。只是想遂了自己的心，却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高想见刘嗣和情绪不佳，便扯了几句别的，闲聊着用完了膳。

　　饭后，太监递了一碗药上来，刘嗣和蹙紧了眉头，“这汤药怎么还没喝完？”

　　太监禀道：“太后嘱咐过，每日饭后定要服侍陛下用药，这是为了治陛下的病。”

　　刘嗣和怒道：“朕没病，朕本来好好的，都是这劳什子汤药给喝出病来。”

　　太监又道：“请陛下不要为难小的，陛下不喝便是小的领罚。”

　　刘嗣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不悦地把药碗甩给了太监，喝道：“滚下去。”

　　太监捧着药碗，躬身下去复命。

　　高想见刘嗣和发了不小的火，怕再待下去，殃及池鱼，也默默退了下去。

　　*

　　夜色渐深，月色渐浓，高想托腮静|坐在西窗下的茶案旁，眼前摆着一壶葡萄美酒，一方羊脂白玉尊满满斟上。

　　高想盯着这澄亮的液体发着呆，不觉之间，一个飘逸的身影从窗前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待高想缓过神来，那身影已在她面前稳稳落座。

　　高想侧头望了望闺房门口值守的丫头，还靠在膝上打着瞌睡，竟一点没发现一个大活人翻窗而入。

　　来人约莫十六七岁，精致的双眼皮衬得眼睛灵巧而有神，圆圆的脸窄而小，不必多作笑容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高想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把酒尊推到他面前道：“要是周洛城有二舅爹你一半的轻功，羽林军哪里还拦得住他。”

　　上揽月将酒一饮而尽，有些不满道：“你现在怎么这般没出息？一开口就是你那个便宜相好。”

　　高想又帮上揽月将酒满上，“二舅爹你就这般瞧不上他？”

　　上揽月轻抚了一下高想的头，“我大外甥女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谁要与你相配，我都觉得瞧不上。”

　　高想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果然还是二舅爹最疼我。”

　　“那是。”上揽月呷了一口酒，“怎么了？派人传信给二舅爹有何事？”

　　高想把想要上揽月相助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通，还说了这几日会有南晏的密探与他对接具体的时间暗号等细节，上揽月一口答应。

　　盗鬼此人，有的人找他办事出重金便行，有的人找他办事出重金也不行，还有人找他办事啥都不要就行。高想就属于第三种，每次她一句话，二舅爹准给她办得妥妥的。

　　正事说完了，两人又开始七扯八扯闲话家常。

　　上揽月啧了一口酒，“这酒不错，后劲也不小。”

　　“好喝吧，特意给二舅爹留的。”

　　“不错，可惜了你没口福，想当年你娘一人能喝倒一桌子，你这‘两杯倒’也不知是随了谁？”

　　高想噘着嘴嗔怪：“什么‘两杯倒’，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是三杯。平日里人们说‘三杯倒’的人酒量已属下乘，我却连三杯都不如，说出去多难听，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好好，三杯，这打肿脸充胖子，倒是随了你娘。”上揽月喝得多了，有些惬意地往座椅上歪着。

　　高想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二舅爹，我见你化了那么多样子，今日这个我最喜欢。”

　　上揽月脸上做出些不悦，“哼——，你们这些人都这么肤浅，总喜欢好看的皮囊。”

　　高想托腮笑道：“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啊，二舅爹你难道不喜欢？”

　　上揽月语带鄙夷，“切，我才没你们那么肤浅呢。”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上揽月眼中带了几分醺色，掀衣起身似有要走之意。

　　他的衣角飘飞，带起的清香越发明显，高想深嗅了一口，总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她扭了扭僵直的脖子，起身说道：“二舅爹，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何事？”

　　“你哪日若是闲得无聊，去王宫逛了逛，能不能帮我溜进陛下的寝殿，他有一只极为宝贝的锦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听了这话，上揽月微醺的眼倏然睁大，睨向高想，“你何时对小皇帝感兴趣了？”

　　“他是我的上级，知己知彼总没错。”那狐狸眼淡然地望向上揽月，似乎很随意，“是个金丝楠木上着金锁的盒子，平时应该收在衣柜里，你别职业病犯了给我偷回来了，看看就行。”

　　“好，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衣服就行。”言罢，挥了挥袖，翻窗而去。

　　高想杵在原地，淡然的狐狸眼转而微虚，望着他在夜色中隐去的背影，缓缓关上窗。

　　*

　　明烈的阳光爬进窗，灼得高想的发梢微微发烫，终于，她掀开蒙着头的被子，眯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系统：爸爸，你终于醒了。】

　　（高想：早安，小甜狗。）

　　【系统：真不早了，这都快下午了。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百花节。】

　　（高想：好不容易轮到百花节休沐，我才能睡个懒觉。这北晟的官员工作真辛苦，去掉逢年过节，十日才休一次，公务员不是应该朝九晚五的吗？每天起早上朝，又没我啥事，站着打瞌睡。）

　　高想边在心中吐槽，边被丫鬟们‘绑架’着梳洗穿衣。丫鬟刚拿起一件紫麒麟的圆袍，那惺忪的狐狸眼眯开一道线，“今日不着官服了，前几日三夫人送来的新罗裙呢？”

　　酒醉杨妃牡丹的绛纱外衫，藕丝秋半的抹胸襦裙，衬得楚腰纤细身姿有致，又不失俏皮飘逸。

　　铜镜映出佳人，一双清秀的少女髻，眉妆漫染，香腮胜雪，精心染了蔻丹的手捻起一支细毛笔，在胸口细细画着一枚迎春花钿。

　　高想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倩目巧笑，忽如一袭春风拂面而来，末了，她拿起一旁的玉色面具遮住了这人间春色。

　　出门时，天色渐暗，街道上的酒馆商铺有些已点上了灯，百花节的各色花灯彩旗也炫目而起，一派艳丽风光。

　　高想蹦蹦跳跳地到了大街上，流连在满街的小吃糖果，玩偶把戏之中，走走停停，好久才到街道的尽头。

　　街角尽头，蒸腾着炊烟的饺子摊前。周洛城一身素袍，长身玉立，正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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