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引子
《余温》
文/ 叶淅宝
2021.12.23
*
游斯渺和余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飞机上。
长沙飞北京，国航的经济舱，靠窗有三个位置。
她们的位置紧挨着，其中一个靠窗。
游斯渺起先没注意到余温。
她一上飞机，把一个小行李箱放上去后，便撕开一个蒸汽眼罩靠着窗户开始睡觉。
她昨夜误了航班，重新买完票后身上只剩下三百块，不舍得再花钱住酒店，于是在机场大厅待了一晚上。
人来人往，行李箱轮子滚地的声音，一晚上都充斥在她昏昏沉沉的梦中，中途还有一对情侣吵架，吵得天崩地裂。
今天早上醒来，游斯渺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此时是傍晚五点钟，夕阳西下，她闭着眼睛浅眠。
眼罩从最开始冒着湿润的热气逐渐转凉，到最后没有温度，只余下一缕浅浅的百合香。
后来，这香气变得浓烈。
不，不是百合的味道。
麝香、玫瑰、罗勒还有什么混合在一起，游斯渺辨不出，只觉这味道太过于刺鼻。
她掀开眼罩，睁开眼，辨识到这香气的来源。
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儿正拿着一小瓶固体香水，给手腕上涂。
淡粉色的瓶子，拿着瓶子的手指也是淡粉色的，指甲也是淡粉色，很长，涂着一层薄薄的渐变色透明粉。
小女孩儿的打扮。
游斯渺估摸着她顶多十八岁。
察觉到旁边的人醒了，还在看自己，女孩儿有些无措，“对不起啊，我把你吵醒了？”
“没。”游斯渺的声音有些哑。她皱了皱眉，又松开。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香味？”余温还算有几分眼色。
“嗯。”她没否认。
游斯渺看到她动作很急地把香水的盖子给盖上，然后又拿出湿巾来擦手腕。
手腕很细，很白，擦了两下，便红了。
游斯渺深吸一口气，又呼出，玫瑰甜腻的味道还悬在鼻息之间。
擦半天，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她移开视线，说：“别擦了。”
余温不知该作何反应，拿着湿巾看着她。
游斯渺瞥到她脸上的神色跟快哭了似的。
“对不起，我应该问问你的。”她说。
游斯渺觉得有些好笑，问：“怎么问，把我叫起来吗？”
果然如她所料，女孩儿的表情更丰富了，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解高数题。
有点傻。
这是游斯渺对余温的第一印象。
余温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因为习惯性晕机，所以才想要涂香膏的。
心中又觉得这解释很多余，对方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应该没耐心听她说这些。
她垂着眉眼，不知该怎么办。
游斯渺被她的模样逗笑，轻笑了声。
她已经没了困意，望向窗外，夕阳的余光洒在云层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飞机穿云而过。
余温被她刚刚的那一笑给怔住。
她呆呆地看着她，只觉她周身也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不似第一眼见到时，那么清冷。
就在她要回过头时，她连忙移开视线。
游斯渺有所察觉，但没点破，她注意到旁边女孩儿的腿上还放了两杯奶茶。
这个牌子很火。
大老远的，还专门带奶茶回来。
是小朋友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余温不知为何，总想和她搭话，见她看自己的奶茶，笑着说：“给我舍友带的，她催得好紧，说我不带便不让我回来。”
见她没说话，她又没话找话问：“你喜欢喝吗？”
“还好？”游斯渺其实不喜欢喝奶茶，长沙的商圈隔几米就是这个牌子的门店，她喝过两次，也没尝出什么特别。
“我喜欢喝，可惜北京没有。”小朋友的语气有些失落。
游斯渺不知该回她什么，只“嗯”了声。
后来，空姐开始发晚饭。
游斯渺早饭没吃，中午在机场的肯德基点了一个照烧鸡腿堡，可鸡肉的味道有些怪，她只把两片面包吃了。
一下午过去，早已腹中空空。
可她向来不喜欢在飞机上吃东西，即使再饿，也会忍着。
身旁的小朋友吃得很开心，看她不吃，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吃呀？”
“不饿……”
光线比刚刚亮，游斯渺看得也比刚刚更清晰，小朋友的眼睛很亮，有点像是玻璃珠，睫毛也很长，没有打睫毛膏也很长的那种。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饭看，游斯渺往她那边推了推，问：“你要吃吗？”
余温连忙摆手，大窘。
太丢人了。
她只是……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想关心一下，却让人家误以为自己在觊觎人家的饭。
余温忙转过头，尴尬得快要把脸埋进餐盒里。
空姐收走餐盒，后边的时间过得很快。
飞机飞到目的地的上空时，天色已经暗了，四通八达的道路被路灯连接起来，从上看，城市是一张闪闪发光又明暗交错的巨网。
降落的时候，飞机颠簸。
余温没坐稳，手要抓座椅时，一不小心抓到了游斯渺的手。
很凉。
四周一片漆黑，游斯渺不动声色地移开。
下飞机的时候，游斯渺没动。
余温在一旁拿行李，疑惑地问：“你不走吗？”
“懒得挤。”
“哦。”她拿下行李，护好奶茶，奶茶上边的奶油顶已经塌了，她还有行李在托运，得快一点。
可不知为何，余温有些不想这么快离开，她故意磨蹭着，想等游斯渺一起走。
等人走了大半，游斯渺才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坐起来。
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小箱子，取下就可以走。
看小朋友还在旁边愣着，她不解：“你怎么还不走？”
“哦哦，要走了，刚收拾好东西，你也要走是吗？”
“嗯。”
余温就这样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走出去。
游斯渺打开手机，半个小时前施泠白给她发微信：「我到了，在哪儿等你？」
几分钟前：「查到了，你动作麻利点儿，别等人都走光了才出来」
游斯渺轻笑。
余温看到她笑了，也不自觉笑起来。
游斯渺忽然反应过来。
她转过头，不知道这小朋友为什么还跟着自己：“你没有行李托运吗？”
余温见她这么问，以为她也有行李，忙说：“有的有的，我们一起——”
“哦，我没有，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左拐是托运的地儿。”游斯渺打断她的话。
“……好。”余温笑容僵了僵，然后说，“再见了。”
“嗯。”游斯渺看到她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奶茶，还想抬胳膊冲她挥手，差点儿把奶茶都洒了，模样有些滑稽。
她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在人群中看到了施泠白，正冲她招手。
施泠白一身黑色风衣，另只手拎着个行李箱，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招蜂引蝶，吸引了过路好多姑娘的视线。
“回来了？”他张开双臂，做好拥抱的姿势，吊儿郎当地问道。
游斯渺直接给他胸上来了一拳。
-
余温拿着奶茶去取行李，走了两步，忽然飞快地转身，向刚刚她们分开的地方走去。
甚至小跑起来——
人流纷繁，她心底一阵焦灼，四处辨寻，刹那间——她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卫衣高高瘦瘦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
她笑起来，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游斯渺转过头，看到是余温，疑惑地开口：“嗯？”
“我，那个，我能加……”话还没说完，她看清游斯渺旁边还站着个男人，那人同样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余温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结结巴巴地改说：“你的、你的钥匙坠掉了。”
说着，她把一个粉色的小毛绒挂坠塞到游斯渺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游斯渺看着手中被塞的东西，皱起眉。
粉色的小兔子，毛茸茸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少女心了？”施泠白打趣她。
游斯渺抬头望着小朋友慌张离去的身影，淡声说：“走吧。”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