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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晚上,沈木晴放学回家时,发现小区路灯坏了。
道路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地面上的坑洼处有积水,倒映着幽森的月光。
沈木晴住在很老旧的小区,物业费便宜,围墙后面就是废品回收站,晚上很安静。
沈木晴的家在道路尽头,如果没有路灯,她得一个人走很长一段黑路。
沈木晴拿出手机,摸索着往里面走。
海城夜里的风大,气温很凉。
沈木晴的鼻子不是很舒服,喉咙也有些疼。
她身体不是很好,每到换季时,就会感冒,刚才吃宵夜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现在果然是感冒了。沈木晴吸了吸鼻子,眉毛耷拉下来,攥紧手机默默走路。
四周很黑,不远处的垃圾桶突然发出刺耳的哐当声,沈木晴寒毛瞬间竖起,一个黑影飞快从面前窜过,是一只暗灰色的瘦猫。
沈木晴惊心胆战地走过小路,两三步拽开铁门,楼道内依然很黑,沈木晴掏出钥匙,飞快地打开门,温暖的灯光笼罩在身体上,她松了口气。
沈木晴在走廊上换好鞋,打了个喷嚏,走进客厅,忽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
沈木晴愣了愣,心脏猛地收缩一下,走进客厅,抬头看去。
沙发上走着一个美丽的女人,眉宇和沈木晴五分相似,穿着淡蓝色的风衣,长发微卷,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沈木晴,笑了笑:“木晴。”
沈木晴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语塞片刻:“妈。”
沈建川坐在沙发另一头,闻言也笑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你妈特地来看你,左等不来又等不来的。”
沈木晴晚自习下课会在教室里做半个小时作业,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小声道:“写作业。”
姜芊和沈建川离婚很多年了,每个月都会来社区看沈木晴一次。
最近太忙了,居然就忘记这件事,沈木晴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姜女士走过来,轻轻握住沈木晴冰凉的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妈带你去吃。”
都已经十点了,平时这个时候沈木晴已经去洗澡了,洗完澡再做一个小时作业,十一点半准时睡觉,沈木晴平时的作息时间非常有规律。
但此刻沈木晴顾不得那么多,拼命地点头。
姜女士还记得沈木晴小时候的口味,两人一起去社区附近的步行街吃油炸。
正是夜晚,油炸店人很多,老板在人群中忙来忙去,四周嘈杂。
沈木晴坐在姜女士旁边,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又听话又乖巧。
她胃口不好,与其说出来吃东西,更想多和姜女士说说话。
老板把油炸端上来,女人把羊肉串放进沈木晴碗里,顺口问道:“高考准备的怎么样?”
沈木晴:“还行。”
姜女士:“大学还是在海城读吗,你易叔叔的公司就在海城,以后你可以去他那里实习。”
沈木晴也不知道自己能考到哪里的大学,斟词酌句道:“还不太清楚。”
谈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姜女士没说什么,默默帮沈木晴拿竹签。
沈木晴抿唇,她挺想让妈妈问她想考哪个大学的,但是姜女士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沉默半晌,沈木晴问道:“妈妈现在一个人住吗。”
姜女士脸上有了些笑意:“没有,和你易叔叔住。”
易诚是姜女士现在的男朋友,沈木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同居的关系了。
也许是看出沈木晴眼中的疑惑,姜女士耐心道:“你易叔叔带着妹妹来海城了,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今年九月你妹妹就要来七中读高一。”
姜女士笑着伸手比划一下:“你妹妹,上次看她还那么小,现在呀,都和你一样高了。”
沈木晴怔怔地嗯了声,把羊肉串送进嘴里,喉咙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皱起眉,低头猛地咳嗽。
女人愣了愣,急忙凑过来,轻轻帮她拍背。
太煞风景了。沈木晴掐着大腿,不想让自己再咳下去了,但是喉咙仿佛被麦芒刺得发痒,怎么也停不下来,咳的她眼里泛起泪花。
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沈木晴脸涨红。
姜女士皱眉:“你感冒了?”
沈木晴斟词酌句地说道:“可能是有一点。”
姜女士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有时间,妈带你去看看医生吧。”
沈木晴抬眸,只见女人的神色认真,带着点关心和心疼。
她愣了愣,心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地欣喜,忍不住攥起衣摆,小心翼翼地点头。
姜女士也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拿出电话叫车。
忽然,包中的手机响起来。
姜女士接起电话:“喂。”
沈木晴愣了愣。
“啊?是诗涵吗。”姜女士说:“她补习班下课了,外面很冷……嗯好的,我现在去接她。”
嘈杂的油炸店里,姜女士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母性独有的柔情。
沈木晴眼里的光暗下去。
姜女士放下电话,拉起沈木晴:“木晴,妈妈先去接你妹妹,你先上车等着,等接到你妹妹,让她陪着咱们一起去医院,补习班楼下挺冷。”
沈木晴沉默半晌,垂下眸,声音软软的:“不用,这是老毛病了,不用看医生的。“
姜女士微微一怔:“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医院吗,怎么能不用。”
沈木晴平静地向姜女士解释了一通这真的不是感冒,只是换季特有的老毛病,然后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羊肉串。
她微垂着眸,浅棕色的瞳孔纯澈,桃花眼弯起来,眼尾深邃内敛。
姜女士总算是放了心,开车把沈木晴送到小区门口,急匆匆离开了。
沈木晴站在阴影里,看着红色的车逐渐远去,轻轻咬了咬唇。
她下定决定,转身,飞快地从黑暗中冲过,拽开铁门,进了家。
客厅很安静,沈建川已经睡了。
沈木晴丧了气般回到卧室,稍微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整个人怏怏的。
夜晚寂静,能听到窗外传来夜猫高亢的叫春声。沈木晴靠着枕头,脑袋晕乎乎,她每到了换季必然感冒,鼻子堵住很不舒服。
不知过了过久,沈木晴伸出手,把床头的毛绒熊拽了过去。
借着手机昏暗的光线,毛绒熊毛色雪白,眼睛上的玻璃珠掉落了,用纽扣代替,有些地方破裂了,用针粗略的缝起来。
那是一只北极熊。
这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逛庙会的时候他们买给她的,她时常带着。
小时候沈木晴想妈妈,总是哭,又不敢给沈建川看见,只好晚上在房间里偷偷哭。
后来颜析搬到她房间里了,她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沈木晴藏的很好,从来没被人看见过。
八岁那年生日,也是和妈妈吃饭,那是姜女士第一次有了新的家庭,带着个妹妹。
妈妈过的很幸福,妹妹很可爱,也很会撒娇,整个饭局妈妈都在给妹妹夹菜,后来吃完饭,妹妹拉着妈妈和那个易叔叔的手,让他们一人给她一个亲亲。
妈妈忘记她生日了。沈木晴在饭桌上一直憋着,直到妈妈和易叔叔带着妹妹坐进车里走了,她才躲进凤凰大厦楼下将角落,额头抵住墙,哭出来。
然后遇到补习班下课的颜析。
颜析很讨厌别人哭。
隔壁的邻居小女孩来找她们家玩,每次哭的时候颜析都很不耐烦,沈木晴被突然出现的颜析吓到了,泪水在眼眶里收不回去,伸手慌乱想要擦掉。
可是颜析竟然没冲她发火,默默地帮她擦了眼泪:“你是不是每次哭都抱熊的。”
沈木晴惊了一惊,不知道颜析是怎么知道的,有点不知所措。
那时候颜析还和沈木晴一样高,小小的一个。她扫视四周:“熊不在。”
沈木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析伸手,拽住她一点袖子,把她拉过去:“可以抱我。”
黑暗中,沈木晴靠着墙壁,仰起头。
年龄大了,她的眼泪没有小时候那样多,对姜女士有新家庭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沈木晴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记忆的最后,颜析和她说:“生日快乐。”
-
周五放学,颜析来到市中心体育馆。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眼低垂,表情恹恹的。
昨天晚上又梦到沈木晴了。
小兔子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凑过来亲她。她想把人推开,手却没有力气。
舒服,是很舒服的,小兔子的唇是像是裹着蜜糖,又香又软,身体也是软的。
颜析皱眉,耳根烫起来,目光阴沉。
海城七中和海城外国语学校都是本地非常好的高中,两校之间相隔很近,两校学生经常举办篮球联谊比赛。
颜析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比赛了,工作人员在围着场地圈起黄线,场外女生尖叫声不断,穿着篮球服的男生们在赛场上飞奔,汗水飞扬,荷尔蒙气息仿佛荡出了画面外。
两校联谊,两边的学生会都会提前宣传,体育馆人数不少。
颜析抬了抬眼,看向场内飞奔的高大的少年。
陆川的皮肤很白,五官端正,肩宽体阔,肌肉发达,他扣着篮球,鞋底摩擦地面,飞快的跑到篮球场另一边,猛地跃起,篮球稳稳地砸进篮筐。
是颜析喜欢的长相,至少她觉得自己喜欢。
中场休息,外国语学校篮球队暂时领先,四周欢呼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女生悄悄往中间挤了挤,指着不远处的男生谈起来。
“牛逼啊外国语,那个男生就什么名字?”
“我听队长好像是叫他陆川吧,长得好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应该有吧,刚才我看他一直往外面看,也不知道在看谁。”
陆川站在外围,仰头喝水,女生的谈论声就这样飘进他的耳朵里。
七中的队霸走过来:“今晚一起去吃完饭?”
周围有人搭腔:“肯定啊,我们两校什么时候比完赛没吃过饭了,还是威记吧。”
“又吃威记?都快吃腻了,今天我请你们海底捞啊。”
周围传来零零碎碎的笑声,队霸又问陆川:“陆哥去不去。”
陆川把瓶盖拧紧,原地舒展下筋骨:“等我问问。”
那人很疑惑:“问?问谁?”
身边同伴笑得不怀好意:“你不知道?我们陆哥是个妻管严,今天人女朋友来了。”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
陆川笑着踢了那人一脚,目光朝着四周一扫,大步朝着颜析走过去。
颜析长发夹在耳后,穿着浅灰色的露肩毛衣,漆黑的针织裙随风摆动,露出雪白的腿根,下面是帆布鞋,背着暗红色的书包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婆,”陆川走过去:“你啥时候来的呀,刚才看我比赛多久了。”
颜析觉得这个问题无聊,抬头看了看比赛板:“你们快赢了。”
陆川肯定:“我们快赢了。”
颜析站的地方位置很偏,四周没什么人,高大的男生打量她一番,微微俯身,笑吟吟道:“这么冷漠,我刚才那么牛逼,有没有什么奖励?”
颜析半靠墙壁,侧眸看他。
陆川笑了笑:“不亲一下我啊。”
陆川今天心情好,做的事情有些逾矩。
颜析盯着他,眼皮微微掀起,典型的不耐烦表情。
突然,昨晚上梦到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沈木晴凑过来亲她,那瞬间的悸动和失神。
陆川凑过来,唇角扬了扬。
颜析眉头微微皱起,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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