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的香味(Sweet pea)

　　坐在私人飞机上，景焦头烂额地处理文件。怪都怪急性子的塞拉诺，这个周末就要去格林兰，害得他日夜赶工，今天亚洲，明天美洲，后天又飞回欧洲到处跑，由于时差，他已整整40个小时没合眼了！
　　“景少爷，菲雷尔少爷的电话……”艾尔莎走进主舱，手中拿着连通卡斯蒂维尔主宅的内线电话。
　　“告诉他我睡了……”心情极不佳的景一点也不想听到菲雷尔三个字，更别说听他的声音了。
　　“可菲雷尔少爷说有急事。” 艾尔莎面有难色，电话中的菲雷尔少爷已经口气不佳了。
　　“我在做的全是急事！告诉他等我回英国再说，就这样！”景赌气地在文件上用力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来找我有什么好事？总归还是钱的，没钱一天两天，死不了人的！添乱！
　　艾尔莎苦着脸退出主舱，想着如何委婉得说，免于成为菲雷尔少爷的炮灰。
　　没想到过了十分钟，艾尔莎又回来：“少爷，菲雷尔少爷又打电话来了，他说您不接的话，就会一直打……” 艾尔莎脸色难看极了，看来刚吃过菲雷尔的排头。
　　“天杀的！他还当真吃定了我！我到底欠了他什么？”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一辈子他都要这样过了，拖着一个无赖，还要被他嘲笑？“艾尔莎，你让玛格丽特开张一百万的支票给他！还有！拉掉电话！我不想再听到菲雷尔三个字！！”

　　“少爷，再半个小时，飞机就到威尼斯了，你——”艾尔莎走入主舱，看到趴在办公桌上已睡熟了的少爷，心疼地为他披上外套。连着两天的高强度工作，把少爷折磨得是够惨的，待会儿还要硬装出精神奕奕的样子面对来接机的公司主管和各大媒体。
　　看着景略带孩子气的睡脸，艾尔莎禁不住轻笑出声。景少爷向来责任感强，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待人又温和体贴，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女为他癫狂——最近一次是阿尔贝特家的大小姐。原本有一个要好的男友，自从在宴会上，景少爷无意间扶了她一把，她当晚就和男友say goodbye了，一转身成为景少爷的热切拥护者。听闻她向报社重金购买景少爷的消息、照片，搞得天下皆知，后来得了相思病，去加拿大疗养了。艾尔莎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爱上眼前睡得香甜的男子，否则她天天面对少爷，看到他如此不设防的姿态，还不疯了去！
　　散开景额前的刘海，那睫毛下是多么温柔的一双眼睛！只消被他瞧上一眼，什么事你都会为他去做了。
　　艾尔莎心思飞扬，想到那个无情的人身上去了——塞拉诺•贝雷斯——永远戏屑的语气，永远调笑却冰冷的眼神，他好像不会真正在意什么，永远都是全然无畏。这样一个魔鬼，却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艾尔莎悲伤地想着，没注意到泪水滴到景的手背上。
　　浅眠又敏感的景悠悠转醒，“艾尔莎,怎么了？”语调里还有浓浓的睡意，他抬头揉揉眼睛，不顾动作的稚气。
　　“啊！少爷！你醒了！我们就快到了，艾尔莎为你整理一下衣着。”
　　接着一阵忙乱，艾尔莎为景最后扶正领带，景把手按在艾尔莎的小手上，正色问：“你刚刚怎么哭了？你一向坚强，到底什么让你哭？”
　　艾尔莎抽回手，闪躲景探询的目光，“没什么，只是想起年少的事，有些伤感罢了。”
　　“艾尔莎你陪我三年多了，你瞒不了我的，到底是是怎么了？是谁惹你哭？”
　　“没，没啊——”艾尔莎见他不信的眼神，慌乱地说：“不——不就是少爷你嘛，几天都没睡，艾尔莎看了好心疼。少爷，你回去后要好好休息一下。”艾尔莎说了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景也不刨根问底，把手帕放在外衣袋里，整理好后走出机舱。
　　接机的是意大利凯莱伊饭店的高层干部，后面被警卫隔开的是记者群。
　　“先生，欢迎您。”上前与他握手的是公司代表——派瑞克•默克多，他是客服部的高级经理，耐心和气体贴细心是这位中年男子最大的优点，景见了十分满意。费拉维奥•法兰奇确实是个人才，他在经营饭店的观念和人才运用方面有独到的眼光。
　　还记得当初他被费拉维奥侃侃而谈的风采和眼中对未来的热切希望吸引，破格让这位硕士毕业生接手米兰郊外经营不善的度假农庄。仅仅一年时间他不但让农庄扭亏为盈，还在意大利打出名气来。接着他把意大利所有饭店交予他经营，业绩一向出彩，可列榜首。今天，费拉维奥提出辞职，将带给他极大的麻烦。用人不疑是他的理念，他放权给费拉维奥太多，费拉维奥一走，公司里的各部经理起码有一半会跟他走，而这种人才也会是他的一大敌手，所以他马不停蹄地赶来罗马。
　　“公司现在状况如何？”时间紧迫的景也不多废话，马上询问派瑞克。
　　“费拉维奥先生虽宣布要辞职，但如今依旧在公司坐镇，所以公司内部到还未乱，只是股票跌了近两成。”
　　勾起嘴角的优美弧度，景嘲讽地说：“他的影响力还挺大的嘛。”
　　“先生，费拉维奥先生还在公司，您要和他面谈吗？”
　　“当然，他还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不用为我准备房间，我今晚就走。”景一刻也不浪费，大步走向黑色轿车。后面一大群记者追着问问题，快与保安动起手来。景看了心念一动，来到记者们面前，挑了个知名的媒体公开发布：“这次的风波出乎集团的预料，造成严重后果，相信不是大家所乐见的。费拉维奥•法兰奇先生的决定，我至今还未受理。现今，集团将和德菲尔保险公司合作，对法兰奇先生进行调查。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下周我将来罗马进行一次意大利全国性的面试，当然，集团的内部将会有不小的人事变动。”
　　费拉维奥•法兰奇苦笑地关掉电视。为了让他来意大利，自己耗尽心力，甚至拿公司的业绩为赌注，想不到被他几句话扭转形势。这个骄傲又冷清的男子，是天生的领导者。以二十岁的年龄接掌凯莱伊，在六年中集团的版图扩张到全球，成为数一数二的饭店集团。在他面前，自己做的一系列事就像是小孩子的胡闹。他该猜到自己在胡闹吧。毕竟自己手中有意大利凯莱伊15％的股份，而明显打压股票的举措完全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天，他会来向自己要一个答案，而自己将会给他一个吃惊的回答。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澄静的黑眸是否会有厌恶？一想到他会厌恶，心中如刺戳般疼痛。费拉维奥将自己完全陷在椅子里，止不住心中的忧伤和担心。
　　“总经理，刚刚默克多先生来电，说卡斯蒂维尔先生没有订下那间总统套房，先生决定当晚就回英国。”
　　费拉维奥像突然止了呼吸一样，瞪着面前相架上的相片无语。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呼出气，言语艰涩地说：“好，我知道了……”无力地放下话筒，费拉维奥完全看不到希望。他行色匆匆，连一晚都不留下，这是为什么？自己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的可有可无？他是否完全没有想过挽留自己？毕竟以凯莱伊集团的名望，以他景•卡斯蒂维尔的个人魅力，多的是优秀人才愿为他效力，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那一年，刚刚毕业的自己来凯莱伊面试，景只对自己笑了一下，他竟完全忘了已背熟的自我介绍，断断续续地表达完自己的经营理念。从头到尾，他只用纯黑的眼眸微带笑意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丝波动。他就像个深潭，平静安宁得让你忍不住想去挑拨一下，而挑拨过后，你将永远沉溺其中……
　　“总经理，先生已经到了，您要来迎接吗？”通话机里女秘书的声音响起，可以听出有一丝兴奋在，费拉维奥很清楚她为什么而兴奋。
　　“不了，我在办公室等他。”费拉维奥边说边很自然地想把桌上的相架放入抽屉，伸到一半，他怔愣一下，抚净表面又放回桌上，端端正正摆好。他站起身迎接即将到来的那个，已搅得他难以平静，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女秘书殷勤地推开门，笑足颜开地请人进来。随后，那个人自自然然地进来，对女秘书露颜笑了一下。
　　从心底串上的一团火无可抑制地烧了费拉维奥的理智：“你下去吧。”他突兀得不耐烦地说，掩不住地怒意。女秘书呆愣了一下，颔首离开。
　　挑高一边眉，景挑了最舒服的位置坐下。“你的品味真是一点没变。”景环顾这间像足中国式书房的办公室说道。
　　费拉维奥将想冲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去，他精心布置这间办公室，就是希望看到景来到时，和这房间风格自然贴合。
　　“我的喜好一直没变……永远不会变。”费拉维奥说得坚定，像发誓似的，他深意地看着景。他能懂吗？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吗？能明白自己为了他，三年来受尽精神折磨？他能明白自己的话，有多少辛酸，多少期盼，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景确实听出费拉维奥的言语里有丝怨意，皱了眉头，仔细打量他。这三年，他们只在年会上见过。那时人多距离又远，他只觉得费拉维奥变了，原先只当他成熟稳健了，今日细看，却发现他有丝憔悴伤神。当真工作压力太大，他才辞职抗议？
　　“你病了？”他关心地问，手下爱将如果受不了而辞职，传出去谁还会来凯莱伊？
　　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在费拉维奥耳里如一只温柔爱意的手抚过的饱受折磨的心，他浑身一震，神情复杂地看向景，也不搭话，就这么一直看着景。
　　“你如果病了就修养一段时间，工作压力大就放假去轻松一下。看你这样子，连我都怀疑有没有虐待你。意大利的业绩好到让人吃惊，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缓一缓也无所谓的……”景说得自己都想笑，这什么话？身为老板对下属说业绩太好了，让他差一些？天，自己真是累糊涂了，怕是要被费拉维奥笑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