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你要和谁过

　　长吉郁美帮你安插进了立海大附属小学的一年级。

　　比之同龄孩子，你晚了一个学期入学。因为黑川秀野压根没考虑过你的教育问题。他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对家庭教育的了解程度停留在自己参演过的偶像剧剧本上。当长吉郁美问起你是不是到了入学年龄的时候，他还提出了像那种高门大户一样，聘请专门的家庭教师来对你实施贵族教育:
　　“反正我也有那么多钱嘛。”

　　“……拜托你也有点常识吧。”长吉郁美觉得你应当拥有正常孩子的童年生活。摊上这么个爹已经有够不幸了。但你还是有希望在未来长成一个正常大人的。

　　对于他们的安排你没什么特殊的感想。要你自己来说的话，你其实不太想出去上学。这是出于你对陌生事物的抵触。你知道其他的孩子都是从幼稚园开始，习惯了上学的大概流程，但你在这方面一无所知。其他小孩在上幼稚园的时候，你在被瑠歌带了全国跑——那也就是四五年前的事，你依稀还有那么点印象。而瑠歌离开的这四五年间，你最熟悉的人就只有不靠谱的黑川和靠谱的长吉，其他都是来来往往的过客。对比起来，理惠子与你相处也不过这么一年，信任程度已经足够长吉郁美把你交付到她手里。

　　——在读书问题上，你其实支持黑川秀野。在你的理解中，不去上学大概就意味着你目前生活的延续。那也没什么不好。你喜欢惯性，讨厌未知。但你知道你的意见不重要，黑川秀野的意见也不重要。他总是会被强势的经纪人说服的。每一次都是。

　　总之，最终结果就是长吉郁美用电话通知了你去立海大附小上学报道的日期。至于除此之外的一应准备工作，就都落到理惠子身上。对此理惠子也很苦恼，“我当初念的可是乡下学校，和这种贵族学校的规矩完全不能比吧？”在理惠子朴素的认知里，传承百年声名在外的立海大就是那种有钱人才能上的学校了。

　　你也被她说的害怕起来。

　　“总之嘛，现在的社会就是人情的社会……”理惠子思来想去，决定拜托隔壁的邻居，“他们家的小孩也在那里念书吧，让我想想，该送点什么礼物才好呢……”

　　夏油妈妈是很干脆利落的人，在你们表明来意后立刻就说好了夏油杰当天带你上学，在此之前也可以让他带你准备需要的文具。但是你察觉了，第二次见面的杰君态度古怪起来。他似乎是不太情愿的，但是在夏油夫人的催促声里，他还是露出了别扭的笑脸，“知道啦，望月桑。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虽然他还是很礼貌，但是你却察觉到那一点微妙。你也跟着别扭起来，感到退缩。你悄悄对理惠子说，“算了吧……太麻烦人家了。”

　　理惠子苦恼地鼓起了脸。你紧张地观察她的反应。如果她拒绝你，你就立刻收回自己的反对。在决定达成后说出拒绝的话，对你已经够出格了。

　　理惠子说，“这样吗……”她对夏油夫人说，“那也太麻烦杰君啦。不如杰君列一张单子给我们吧。老实说，我没怎么上过学，倒是很想和少爷一起去体验一下采购的过程呢。”

　　你不知道理惠子这番话的效果是怎样，她在夏油夫人尴尬之前又找到别的话题聊了起来。在你的观察中，夏油杰却是立刻松了一口气，他爽快地说，“我去把单子跟你们写下来。”

　　去学校的当天，理惠子很不放心。她百般思量，怎么都不安心，想要跟你一起走一趟。这次轮到你有些羞臊。夏油杰也表现得很焦躁。他在等待你们的过程中不停地看自己的电子表，变相地催促你。在理惠子要把所谓的同学见面礼塞给你之前，你先一步跑出了家门，“要来不及了，明天再说吧！”当然没有来不及。夏油杰来敲门来的太早了。

　　在没有大人在场的时候，夏油杰并不总是微笑着。他绷着脸，看上去紧张且焦躁。你想说服自己他其实并不是针对你。但你还是因此表现得唯唯诺诺。头一次和同龄人相处，也头一次有人这样冷淡你。他和上次见面时态度相差太多了。是只在家里表现的好说话么？

　　从住宅区走出来，碰见不少同样结伴上学的小孩。立海大附小的校服是很深的墨绿色。你还没有领校服。但你见到跟夏油杰穿着类似的几个孩子嘻嘻哈哈钻进陌生的巷子。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我们不走那条路。”夏油杰说。他厌恶地望了一眼已经走过的巷口，警惕地抓住你的手臂，“虽然从那边走是要近一点……”他郁闷地就像巷子里面有小怪兽，而那些抄近路的学生都会撞上一样。
　　你们出发的很早。比起周边优哉悠哉的其他学生，夏油杰急促地很没有道理。一路上他都抿着嘴不说话，抓住你的手臂后就没放开，带着你急匆匆地往前走。你都不好意思说你跑不动，只能猜测他是不是想要尽快摆脱你。毕竟对这任务他本也接受的不情愿。

　　你跟着他一路小跑，最后气喘吁吁。夏油杰听到了你艰难的咳嗽，看你一眼，眼神显得很忧愁。他还是固执的不说话。但是放慢了脚步。

　　长吉郁美挑的房子离学校不过两个街区，大小也是学区房。立海大附中的后门跟小学也只隔了一条街。如果你以后选择直升初中，那么也不用再搬家。长吉郁美把一切都考虑好了。

　　因此你们没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学校。校门口站了一个比夏油杰都高了一头的短发女生，戴着红色的臂章，拦下了你，“没穿校服哦，学妹。”

　　“他是新生，还没有领校服，”夏油杰解释，“而且望月桑是男孩子。”

　　“噢噢，抱歉啦学弟。”短发姐姐笑嘻嘻地说，她挥挥手，把你们放了进去。

　　你注意到跟学姐讲完话的夏油杰心情变好了。或者说，一踏进校门，那种轻松的笑意就又回到了夏油杰的脸上。

　　“还没问你是哪个班级呢，”他突然想起来了似的回头，然后惊讶了一下，“诶，也是A班吗？我就在A班哦……不过还是先带你去老师那里哦。”

　　他又变得友好体贴起来，用一种刻意放柔、好像怕吓到你一样的声调讲话。

　　你无言地点点头。心里觉得夏油杰真是个怪人。

　　这是你第一天上学，你原本是很紧张的。但是跟着理惠子回顾这一天的经历，发现也没有什么值得特意说的。大概是夏油杰的态度实在让你很糊涂。你今天都在偷偷观察他。

　　当时你跟着盐崎老师——盐崎老师就是你的班主任——到A班的教室去。做完自我介绍后，盐崎老师要帮你定一个座位。夏油杰说是跟你同班，你也果然看到了他，一个人坐在窗边，注意到你的视线，很冷淡地抬头看你一眼。和周边显得好奇热烈的同学们格格不入。你原本想要跟认识的人待在一起的心思顿时消退了，在台上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他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你。

　　考虑到你是插班生，盐崎老师最后帮你定了一个据说“很有责任感”的男生真田弦一郎做同桌。他自我介绍之后，你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职位叫班长。

　　他也发现你一直在看夏油杰，你不知道要不要把你们是邻居这件事说出来，“夏油同学的话……”真田弦一郎犹豫地说，“他比较，独来独往。”

　　你也只好顺着他说，自己只是好奇。

　　放学的时候，夏油杰果然没有等你。在你慢吞吞收拾书包的时候，一个低头抬头，窗边位置上的夏油杰就不见了。

　　你有点难过地走向校门。理惠子正昂着头往里面张望。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想来是特意换上的。她本人认为这样的裙子并不耐脏。看到她，你顿时又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跑过去，同她牵手。

　　总而言之，这是不足为道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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