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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魏莞尔停住哭泣，一扬脸就撞上了慕容楚微微无奈的神情，“白痴，有什么好哭的呢？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吧。”
“是我让你担心了。”
他默默地在后面加上一句，除了父母，只有你，会让我担心。脸上却笑得满不在乎，“那也用不着哭啊！你不知道你哭的时候本来就难看的脸会更难看吗？”
这个人！魏莞尔气愤的鼓起脸，“是因为心里很难受，所以需要发泄嘛！”
慕容楚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所以脾气最好收敛一点，也不要动不动就以为自己多么了不得。过去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都不存在了。”
她竟然没有反驳他，只瞥他一眼，轻声回答：“我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心上的负担差不多能够解下的时候，他的话里又带上了嘲弄，“我还真没想到你一次性说出这么多对不起来，要我的话，只怕牙都酸掉了。”
“嫌多？你再还给我好了。”本来就是不小心说那么多句的。
“咦，说出去的话也能够回收的吗？”
“很简单啊……你照着我的样子对我说多余的那么多遍对不起就行了。”她小心的将狡黠的笑掩住。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道歉啊……”慕容楚好笑的接下她的话。
魏莞尔斜睨他，“是你自己嫌多，关我什么事？”
好吧，算她有理。慕容楚眼珠一转，附到魏莞尔耳边问，“话说回来，在我来之前，你应该也没出事吧。可是明明有人找你麻烦，那你怎么脱险的？难道……”他转着眼珠打量起她的全身上下，嘴角扬起一个促狭的弧度，“难道是因为嫌你太难看所以没有下手？”
她居然又没有反驳，“你倒是没猜错。”
“其实……”慕容楚欲言又止。
“干嘛？说话说半截很有趣哦？”魏莞尔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他停下脚步，手伸过来掀起她的刘海，饱满的额头以及整张脸都能更清楚地被他看见。
慕容楚很认真的说：“其实你也不是我说的那么难看，只是稍微胖了一点而已。”
她竟得意起来，“那当然，也不看看我爸妈有多好看！”她的父母的确是一对十分相称的帅哥美女，所以看到魏莞尔的人常常大跌眼镜，不敢相信她是魏氏夫妇的女儿。但是她的确就是啊！
慕容楚撇撇嘴，“虽然不是真的那么难看，但确实真的那么白痴。”他加重了白痴两个字的音。
“去你的！”她叫起来，可是声音里含着笑。
阴云散开，星光灿烂，也许她的心和天气一样，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明朗起来。
“喂，慕容楚，宁姨现在在哪你知道吧？”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魏莞尔开了口，她可算是欣赏够了路边光秃秃的树干。
冬天晚上的街景，除了灯光之外，就没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这段路的行道树全部是法国梧桐，它们才刚开始抽新芽。浅浅的绿色，几乎看不出来。
慕容楚将双手重叠放在脑后，边走还偶尔吹一声口哨，“你还要找宁姨？”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知道我不能事事都依靠宁姨。”魏莞尔赶紧澄清，“我只是想找宁姨问一些事情……你知道，那天晚上宁姨应该也在家的啊，为什么宁姨没有出事？就算是逃出来的话，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吧？”说到这她就有些沮丧，“本来还以为可以回家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的呢……虽然破坏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也说不准哪里留下点蛛丝马迹啊。可惜你告诉我我家已经不再是我的了，唉。”
他的眸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惊讶，“咦，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不是那么白痴嘛！”
“我本来就很聪明！”魏莞尔扬扬拳头，“只不过你没发现罢了！”
慕容楚做思索状，又点点头，“嗯，比某种动物聪明一点。”
“切，你不知道那种动物其实很聪明吗？”报纸上有报道过呢。
“所以我是在夸奖你啊！”
“去死！”魏莞尔刚吐出这两个字，就迅速闭上嘴，抱歉的看着慕容楚，“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她还记得上次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反应。
那种让她害怕的反应。
但他这次没有她所以为的生气，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个动作很亲昵，所以魏莞尔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大了眼，她感觉到有热气从心底丝丝的向上冒着，直冲到脸颊上来，并且听到他第一次叫了她名字里的那两个字。
不是连名带姓的喊，而是去掉了魏字。
“莞尔，没事，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我死……”
总觉得有点别扭，她从他的手下别开脸，喃喃的说，“当然，当然不是。”又立刻提高嗓门，“喂，快点走啦，站在这里展览啊！”嚷嚷完，就先向前走了。
慕容楚摸摸鼻子，跟上她。看起来，是这丫头闹别扭了，装成凶巴巴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魏莞尔见他跟上，就慢下来，而他紧跨一步，两个人变成肩并肩。
她偷偷地从眼皮底下看向他的脸，在路灯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飞扬的眉目，向上提的嘴角，都昭示了这个男人的好看。
为什么以前总是看不顺眼他呢？
为什么现在脸上有种发烧的感觉呢？
他好象，真的很好看……甚至比她心底曾经存在过的影子，还要好看。
宁姨一见到魏莞尔就迎了上来，拉住她上看下看，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莞尔，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啦。”明白宁姨是关心自己，魏莞尔瞅一眼慕容楚，赶紧回答。
“这就好，听慕容少爷说你跑丢了，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于宁姨，魏莞尔很愧疚，“是我害得宁姨担心了。”
宁姨摇头：“我没关系，慕容少爷倒是急得很。”她边说着，脸上边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看在眼里的慕容楚连忙打断她，“呃，那个……宁姨，您不用一口一个慕容少爷慕容少爷的，直接喊我慕容吧，这样听着也习惯。”
宁姨呵呵的笑着说：“是，慕容。”
“对了，我爸妈的后事……”她真是不孝女，父母死后居然就不管不问了。
宁姨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宁姨都帮你处理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老爷和夫人吧。”
慕容楚问：“在凌山么？”
宁姨回答：“是，和莞尔的爷爷奶奶在一块。”又转头问魏莞尔，“莞尔饿了么？我听说你这几天都只吃了一餐，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吧！”
“咦？那些不是宁姨你送来的吗？”魏莞尔先是诧异的问，然后看向慕容楚。
他挑了挑眉，避开她的目光。
魏莞尔心下了然，不是宁姨，本来就不是宁姨在送饭。
是慕容楚，一直都是他。
“为什么？”宁姨已经去了厨房，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慕容楚装着听不懂她的意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帮我？”魏莞尔缓慢的说完这两句话，时间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
“为什么吗？”慕容楚抿抿唇，看着魏莞尔。他的目光好象穿透了她，看着很远很远的什么东西。
是因为什么呢？他自己或许也说不上来吧。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萧星死在他们面前，在她领着他们一路奔跑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他就发下了这一生绝不容许忘记的誓言。
可是后来的魏莞尔明明就已经变了，她不记得那些事了啊。
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慕容楚听到自己的心在反驳，她变不变还是她啊，不管怎么样，他就是喜欢啊。
是的，他喜欢她。
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的喜欢。
他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情。
但这叫他怎么说，直截了当的告诉面前的女孩？她此时正等待着他的回答呢。
这不太好吧……慕容楚迟疑了，“呃……我也说不上来，想帮就帮咯，哪里需要什么原因？”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慕容楚觉得自己都在嘲笑自己。
魏莞尔定定的看着他，问：“是不是……因为我失去的记忆？”那段记忆很重要吧，所以才让他义无返顾。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虽然不完全对，可是确实能够算上。
慕容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着说：“也不是啊。”一般人如果因为别人帮助自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都会很难受的吧。
可是魏莞尔却笑了，脸上，眼中，都看不出一丝生气的痕迹：“应该是这样的吧，其实你可以直接讲给我听啊，我一定能想起来的，我都已经想起来一些片段了哦！”
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他沉默地听完她的话，再不出声，没有一点讲给她听的打算。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生气呢？
慕容楚忽然很悲哀的发现，那答案只有一个。
她不在乎自己。
宁姨就在气氛陡然凝住的时候，端着碗出来，“莞尔快来，这是你爱吃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还没坚持到一分钟的异样。
魏莞尔眉开眼笑地接过碗，像从前那样叫道，“哇，宁姨你对我最好了！”心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裂开了——“那宁姨呢？我记得有人总在厨房喊宁姨最好的哦！”
那是母亲还在的时候，那个她生日的晚上，为了拆自己的台而说出的话。
魏莞尔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父母都那么开心的望着自己。
他们开心的看着女儿满二十岁，尽心尽力的为她举办了那样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
金红色的焰火在天空散开。
热烈的掌声与生日歌同时响起。
可是现在呢？
现在她再说宁姨最好了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拆台了呢？
魏莞尔茫然的张望着，想找出母亲的身影。
没有，没有那个最熟悉最亲切的人。
她只见到一只手在面前晃动，伴随着慕容楚的声音：“喂，你找什么呢？”
魏莞尔勉强的牵动唇角，“没找什么。”总不能告诉她，她在寻找已经过世的母亲吧。
“白痴。”他骂，“不想笑就不要笑啊，又不是必须要笑的。”鬼都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笑的心情。
虽然慕容楚说她是白痴，可是她竟然没有一丁点想要生气的感觉。
就好象……这个词很亲昵很让她欢喜似的。
魏莞尔吃惊于自己的想法，不自然的回骂：“你这只猪，不笑难道要我哭啊？”
他却说：“不想笑还笑，那不是像戴着面具一样吗？在我和宁姨面前，没有戴面具的必要吧……况且，难过的话，哭出来不是会好受很多吗？”
慕容楚那么温柔的注视着她，她看得见他眸中自己的倒影。
“想哭的话，就哭啊。”
她承认，那一瞬间，已经干涸的泪水仿佛要再次决堤。
心和鼻子都酸酸的，可她还是忍住了，白了他一眼：“切，早哭过了，现在还要我哭，我哪有眼泪啊！”
就看见慕容楚脸上僵硬的表情，他用手揉着脸说：“不想哭就早点说啊……这算什么？害得我浪费表情哎！”真是，居然一点都不珍惜。
她吐吐舌头，“我怎么知道！”是他自己要做的，关她什么事。
魏莞尔畅快地笑起来，她挽住身边的宁姨。
在失去父母之后，第一次，她又有了幸福的感觉呢！
这样幸福的时候，为什么要她哭呢？
可是……笑着笑着，眼角，好象不受她控制似的，渐渐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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