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要盛开

　　刚开始几天，甜品店的大姐其实是不支持厉旭和宪华这么做的，因为这样子对于店里来说害必然大于利。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看见厉旭那么努力的样子，她竟然同意了下来。为了不给店里造成负担，宪华提议说要在厉旭做题目的时候，他来帮忙店里，大姐自然是很开心的答应了，厉旭也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告诉宪华，等他拿到了工资他必须接受自己的道谢。

　　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和他说过今天下午我要值日，所以他应该会自己安排下时间的吧……

　　教室里，老师正在进行今天最后这节课的收尾，厉旭整理好最后一段笔记这么想了一会，铃声便适时地响起。一时间，刚才还安安静静的教室瞬间闹腾起来，好像无数只灵鸟迎来了春天那般。不知道是谁由于太兴奋，把一把撕得极碎的纸屑抛了起来，旁边竟有人附和着，“下雪了~是白色的雪哦~”

　　待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厉旭走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拿起了扫帚，他转过身来正要了解下今天的地面情况，结果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你怎么来了？”

　　宪华把包放在了第一排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走了进来。

　　“来帮你值日，反正距离你打工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

　　“你们学生会都没有事情的吗？”厉旭边扫地边问。

　　宪华只笑不答，慢慢走近厉旭。厉旭倒是有些奇怪，教室这么大为什么偏偏站在我前面不动？这不是帮倒忙嘛。

　　宪华忽然捧起了厉旭的脸，暖暖的手掌贴在厉旭冰凉的脸颊上。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即使是两个男生也会不好意思的吧？厉旭怔了怔，他实在不明宪华的意图。

　　慢慢的，宪华的脸靠近了，那大面积的好到让人嫉妒的白皙皮肤一点一点占据着厉旭的视野。厉旭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惜此时的双脚却不听话。

　　这，这个人……要做什么？

　　“呼……”

　　就在两个人鼻尖快要碰到的时候，宪华微微仰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凉凉淡淡的气息向厉旭悠悠飘来，之前落在厉旭头发上的一片纯白纸屑就这样被吹起，它翻转，悠扬，再次落定。

　　厉旭低头看着那片纸屑，羞得想要把它粉碎！

　　“好了。”宪华收回了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你连鼻尖都冻红了，外面可是下雪了呢。你到现在还穿着秋季校服，不要命了？”

　　宪华把加厚的冬季装外套披在了厉旭肩上，然后拿过了厉旭手中的扫帚。“怎么？是自己穿好还是我帮你穿？”

　　听到这话，厉旭忙开始套外套，但是手上的动作总显得有些笨拙。

　　看着厉旭望自己的眼神，宪华大概猜到了其中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我穿了毛衣的。如果你还没有定冬季装的话，我帮你去申请。”

　　“谢谢……”厉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谢意，因为被别人这样对待已经是好久以前的经历了，时间过去的久了，连‘答谢’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生疏起来。

　　“开始打扫吧。”宪华笑着，伸手捏了捏厉旭的左脸。

　　窗外飘起的白雪缱绻缠绵，看似相错实是朵朵各自飘逸，至纯之色映着天光，犹如少女美丽的笑靥。这场雪是从什么时候下起的呢？那个时候同学叫好的并不是纷扬纸屑而是这从天而降的真雪吧。

　　厉旭握着扫帚，站在窗前看得有些出神，一只手臂突然绕过厉旭的脖颈搭在了厉旭肩上。

　　“地已经全部扫好了，如果要看雪的话，我们去外头看吧，那样可以更真切的碰触雪。”

　　厉旭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宪华，他也正一脸期待地望着窗外，相当童颜的脸颊上浅浅的酒窝好像可以把厉旭吸引进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没什么好看的，你把扫帚放回去我们就走吧。”

　　“谁，谁看你……”

　　厉旭立刻转身向后面的卫生角走去，脚总不住的踢到扫帚。慌忙的回话中透出的可爱或许他自己是没有体会到的，倒是宪华一脸笑意。

　　想来这场初雪还没有下多久，且是一场早到的小雪。雪花落在地上没过几秒，就会融化成雪水，再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成薄薄一层冰，低调的淡出路人的视线。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学生会一下。”

　　走到了教学楼楼下的大厅里，宪华对厉旭这么说了之后他便往学生会跑去。厉旭有些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越远越模糊，脑海中那两个人的背影又开始浮现。

　　现在是下雪可不是下雨！

　　厉旭猛地甩甩头，很显然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些让他难过的人，但是这些映像中的画面就是死皮赖脸的粘在他的脑袋中，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赶不走它们。

　　“人不舒服了吗？”什么时候宪华已经拿着伞回来了，他看到厉旭在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免担心起来。

　　“没……只是又想到了……”

　　“别想了，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要努力去忘记，如果无法忘记的话那就想想会让你心情变好的东西吧。”宪华撑开伞，拿到了自己和厉旭中间。

　　“那你想到了不好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吗？”厉旭忽闪着眼光，看着宪华。

　　“不然我要怎么做？难道还要想到自己咬牙切齿甚至哭了为止吗？”

　　宪华知道厉旭又是想到了自己离异的父母，他很想说把自己的妈妈分给厉旭一半，尽管这么说显得很幼稚。可是……他没有开口，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感觉，觉得这样说会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

　　伞下，是并肩行走的两个人，相互取暖后在这样的一个雪日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寒冷。纯洁的初雪在微风中肆意飘荡，寻觅着落脚之处。不怕那冰中尤物会将手冻伤，厉旭伸出手，等待着哪几朵雪花在他的掌心驻足。

　　雪中浪漫不是女生的专利，少男也无妨不是么？

　　没过多久，就有一片不小的雪花落在了厉旭的掌心。厉旭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笑得是花枝乱颤，还把手伸到宪华面前要他看看。待宪华说了很漂亮，他收回手之后，雪花已经融化了。白泠泠的雪水从厉旭的指缝流出，决绝地滴落。

　　“这样跟死了没有区别了吧……”厉旭满脸的惋惜，目光开始有些茫然。

　　厉旭忧伤时候的侧面，简直是比女孩子的脸还要精致、动人。微微皱起的眉头被几丝乌黑的刘海挡住几分，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那刚刚融化的雪水混着浓厚墨汁有秩冻结，与那秀气的鼻尖、含蓄的唇形嵌在微发苍白的脸颊上，实在是惹人爱怜。

　　他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

　　对于自己的荒谬想法，宪华不禁自嘲般地笑笑。

　　“如果说雪融化是她逝去的解释，那么雪水冻结成冰岂不是她重生了？”

　　厉旭转过头来看着宪华，眨巴了两下眼睛，“说的也是哦。”

　　空中是一朵朵绽放的雪花，为这个冬日里的‘小小世界’增添了无限烂漫。路边上的野花以及绿化带中的植物基本上都已进入了冬季该有的状态，也就是说不是消失不见就是只剩干瘦的枯枝，偶见的黄叶也是如此劳累不堪。即便这般，这个‘小小世界’还是充满了生机。因为啊……雪花，这个冬季的使者正弄着白纱曼舞。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他没有打伞，雪花落在他的发上、肩上。

　　厉旭只是无意一扫，结果他的视线就定格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这个男人不正是那天在郊外的那所学校遇到的那个老师吗？他自说是崔姓。

　　男人其实早就看见了厉旭，在与厉旭的视线相撞后，他微笑着朝厉旭点了点头。

　　“你，你好。”厉旭连忙回应。

　　男人在厉旭和宪华的面前停了下来。“你们好。我想我需要再次介绍下自己，我姓崔。从明天起，我就是你们学校的教师了。”

　　宪华也还记得这个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还会见到他第二次。所以，他的问题中还是带着几丝不可置信。“是从那个国中转到我们这个高中吗？”

　　“没错，以后还请多多待见。”

　　他微微弯腰以作鞠躬，倒是弄得宪华和厉旭很不好意思了。

　　他的目光忽然投向了厉旭，“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依然很可爱。”

　　这个男人如此绅士的行为举止是宪华和厉旭所生活的环境中少有的，所以对于他唐突的出现以及将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两个人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男人的身影最终在路口消失，厉旭还没有缓过神来。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对你特别不一样？”宪华很是好奇地问身边的厉旭。

　　“走啦，等会大姐要生气了！”我自己也很茫然，你竟然还问我？

　　厉旭拉住宪华，身体重心前倾，把他往路的那头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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