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

　　敖裳长叹一口气，将龙珠收了起来。
　　“不知敖裳公子接下来要如何营救叶锦？”
　　敖裳看着程远适，“以龙鳞为号令，可召集此地部众三百。锦儿身上有伤，棠迦他们一定走不远。那我们便一处一处的翻，一地一地的找。我不信，他还能藏到十八层地下去么。”
　　程远适点头，“此只是一步。”
　　芍药眨眨眼，“老秀才？你没本事，就不要乱说。”
　　程远适摇摇头，“昨晚，你跟我在书房描述你在李府看到的情况。再加上原先所讲，我推断，这个棠迦一定与官场上有什么勾结，否则他决不至与引水漫灌菊谷山，只为镇南王求一只千年灵芝。”
　　一提及此，芍药两只小眼睛嗷嗷的向外喷火。
　　芍药一族的狐狸窝全驻扎菊谷山。当年西海水漫山，族里死伤无数。是以这几十来年的时间里，北地战乱，诸侯国林立，但是都没有听说甚么昏君贪恋美色的事情---还是因为漂亮的狐仙大人们都在忙着灾后重建工作。
　　敖裳听到这里，眼里一亮，当年棠迦向父王求兵，带着西海两万水族漫山寻找千年的参王，确实是闹腾了那么一阵子。而自己当时忙于寻找生母尸骸，一直未曾过问。但是派了秉言跟了一阵子。
　　“莫非-----” 敖裳双眼一亮，“但是镇南王并未进京。苏顺心么---”
　　“苏顺心现在被太后关在宫里思过，街头巷尾都传遍了。”程秀才露出一种方外高人式的微笑，“是以，想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终是行不通。哎呀呀，你竟还没有想出是谁么？”
　　敖裳眯起眼睛，
　　“是他？”
　　叶守和芍药一脸雾水。“是谁？”
　　敖裳点头大赞，“程先生真是好眼力。”
　　程远适捋胡子作高深状。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话本读得多了些，看问题也就通透些。其实，这方面最令人敬佩还要数葛修大人，哎呀呀，凭着一本《拍案惊奇》在大理寺破案如神，混的青云直上啊。”
　　叶守眨眨眼，咳了一声。
　　“不知敖裳公子和程秀才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芍药随即领悟过来。啊了一声。
　　“他呀？我怎麽没有想到！”
　　“到底是---谁？”
　　嘿嘿---
　　床上的李骁大人翻个身，后脊背突然冒起一阵寒意。他全身一抖，吧嗒下嘴，抱着被子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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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天高水长。正是水温适宜的大好季节。作为一只小鱼，还有甚么比在一个秋天四处游荡更令鱼心旷神怡的呢？
　　河内小球藻吸了一个夏天的肥雨终于在秋季的某一天大面积爆发，长势疯狂。只要游的稍微浅一点，随便张张嘴，就有足够的美味。
　　莲藕在此时也成熟了起来，偶尔有些枯老的莲子吧嗒一声掉进水里，幸运的时候总是可以捡食到一两颗。啊呜一口，带着一点点莲心的苦涩，每次睡觉时回忆起来，却又是清新的香甜。
　　过去的时光里，水流和缓，细静畅达。
　　天边挂着几抹远远的云，倒映在湖面的总是瞬息万变的景色,终年不变的湛蓝里是辽远的深邃。
　　浑浑噩噩的成精，叶锦也说不清楚自己何时可以听懂了水面上的脚步声。欣赏的出小桥流水的雅致。日子就那么朝夕间流淌。黑色总是连接着一个明媚的白昼。
　　若是---永远都是美好的秋日，该有多好？
　　“师父！”叶锦猛的睁开眼睛。
　　仍旧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衣服。
　　叶锦感到胸口有些隐隐的痛。
　　一抹青衣从角落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白白的碗，口面有些粗糙，腾着袅袅的雾气。
　　“赏心？”
　　叶锦记性好。
　　赏心静静的扫了他一眼，将碗端到面前，“喝吧。”
　　叶锦扫了一眼，乌漆抹黑的汤面，上面浮着片片的白色泡沫，有些没有滤干净的药渣还在上面露着半截枯杆。
　　“这是甚么？”
　　赏心白一眼，“喝便可以了，问这么多做甚么。”
　　叶锦撇过头去，“我要走，我要走！我要回去找师兄！”
　　“你以为我不想让你走呢，”赏心将碗推到叶锦鼻尖下，“少些废话，赶紧的喝了，费了我这么大工夫熬出来。”
　　锦儿一甩手，啪啦一声，药汤溅的满地皆是。
　　“你！”
　　叶锦瞪圆了眼睛直直的望着他，跳下床来就开始摔东西。
　　“你们这帮坏人！我要回去！”
　　赏心赶忙上去捂他的嘴巴。紧张的望眼外面，“你小点声。若是棠迦进来----”
　　话没有说完，门便被人推开。
　　棠迦静静的站在门口，脸上仍旧是一副懒懒的表情，“这里面好像热闹的狠呀。”望一眼地上的的碎碗。面色便阴沉了上来，“赏心，我交待的事情你似乎从未做好过。”
　　叶锦从赏心的手里挣脱出来。
　　“棠迦！你这个坏人！抢了敖裳的龙珠还来抢我！你早晚要嘴里长疮，屁股生痔。喝水呛到，吃饭噎死！”
　　赏心一脸黑线。
　　前几次见面时明明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孩，怎的爆发起来会是这么个德行？
　　呵呵，这便是来京一年与小福庆混迹于曲敬大街小巷，与人骂街的成果。
　　棠迦却没有恼火，斜靠在门边，“怎麽？伤口不疼了？”
　　叶锦心里一哆嗦，“你你你想怎麽样？我师父和师兄---还还有熬汤---”
　　叶锦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隐没在棠迦渐渐逼近的目光中。
　　说也奇怪，若是平时，棠迦早就红了一双眼睛，这次棠迦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一脚跨进门来，脸上竟还带着些兴致，甚是玩味的看着叶锦。
　　赏心站在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棠迦。
　　“敖裳竟肯拿内丹换你一条小命，”叶锦脚下一软，跌坐倒地上，双眼的泪珠中映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它在逐渐放大，慢慢的清晰。“在你这漂亮的皮相下面，是不是还藏着些甚么----我不知道的美妙？”
　　浓烈的气息喷到叶锦的左耳边，叶锦全身没由来的一哆嗦。
　　他突然想起小时水蛇缠身的经历，那种明明是柔软的躯体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
　　而此刻，叶锦与棠迦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张纸的厚度。
　　“赏心，你出去。”棠迦亵意的看着的叶锦，嘴里淡淡的命令。
　　赏心习惯性的应了句“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
　　棠迦轻轻的吐口气，无限惊喜的看到叶锦竟然就赤红了半边的耳朵。
　　“果然，还是小孩子的身体招人怜爱呢。”
　　棠迦直起身子，一挥袖子。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八九岁的幼童，穿着一身肥肥大大的衣服，羞红了半边耳朵，哀哀的仰着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棠迦。
　　棠迦右手食指如玉般莹润，轻轻点在唇边，“虽然不能维持太久，不过，也足够了----”
　　吓？
　　赏心心里骤的一疼。
　　“你怎么还不出去？”
　　棠迦终于转过头来扫了眼赏心。
　　赏心低下头，看着脚面，“公子，是不是，水绵他们，或许，就要来了。”
　　屋里沉寂了半响，只偶尔听得叶锦低低的啜泣。
　　“赏心，”棠迦哼了一声，“我从不养闲人，也不养不听话的人。”
　　赏心盯着青色带着双边的鞋面，突然觉得它的颜色异常刺眼。
　　“今早上你背着我去伏击敖裳，害的我将到手的龙珠又拱手让。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细算。现今，你似乎越发的忘乎所以了。”
　　“不是----”赏心的耳边嗡嗡的响，竟令他双眼一片黑色。
　　“不是甚么？”
　　赏心紧紧的攥着衣角，不再吭声。
　　“出去罢。”
　　现在身在外面，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总不能现在就处罚赏心。
　　赏心晃了晃身子，偷偷望了眼叶锦，咬着嘴唇，挤出全身力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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