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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平
裴缨蹙眉别过头：“说了我不吃。”
容听悦没指望跟她讲道理，直接道：“那我走了。”
裴缨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看容听悦收拾好饭菜，真的要走了的架势，“你…不准走！”
“那你先吃饭。”容听悦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虎落平阳被犬欺！裴缨屈辱道：“炙虾，喂我。”
容听悦温和一笑：“好。”
一顿饭虽说吃的不情不愿的，但吃饱之后，心中确实踏实不少，裴缨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容听悦与她闲聊：“你脸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闲着无事，变丑看看。”裴缨扬了扬下巴，示意要吃的菜：“我要吃那个燕窝糕。”
容听悦仔细地将燕窝糕夹着成两半，将一半送到她口中，糯米粉沾到了裴缨的下巴，容听悦放下筷子，拿手帕细心地替她擦去。
裴缨一顿，她看了眼容听悦，待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她斜睨着容听悦：“你便是这样笼络人心的？”
容听悦不吭声，只是怜悯地看了眼裴缨，裴缨不自在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心疼你。”容听悦云淡风轻道。
裴缨：“……”
容听悦夹起另外半块燕窝糕，裴缨下意识就咬了过来。
“你这样，总把别人的好心，当做另有所图的人，是吃过很多苦吗？”容听悦问。
裴缨沉默了，容听悦：“心防太重，确实可以保护自己，但也束缚了自己。”
裴缨抬眼，看向容听悦的眼睛，容听悦正低头挑去鸡块上的葱花，不过片刻功夫，她连自己不吃葱花都注意到了。
裴缨不是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连严述，上辈子也是过一段时间才留意到她不吃葱花。
裴缨不禁疑惑，容听悦是怎么做到心冷且温柔的？
犹豫片刻，裴缨开口：“那时，我得知严述可能没死，并且与你的死有关，这才通知了阿尧一同前往北境，我先他一步到达北境，北戎军队肆虐时，我亲眼看到严述跟北戎公主走在一起，我找他…也并非是为了复合…”
裴缨深呼吸一口气，尽量面无表情道：“我找人代为通传，说我要见他，可他没有来，是北戎公主来见的我，她说严述不想见我，继而我便被关押了。”
关押之后的事，容听悦那晚听裴缨提起过。
裴缨继续道：“…我逃出来那天，正是阿尧全军覆没之日，我亲眼看到有人剪了他的头发，我只能暗中躲起来，为了追上那人一探究竟，我只能拿上阿尧的贴身之物，撇下他的尸身，追上那群人。”
“数日后，我到达一个山洞，那时我才知中计，原来他们是刻意引我去那里，刀剑穿心，不过一瞬。恍惚之中，有人跟我说，有仇就留着下辈子再报，我不是走向死亡，而是新生。”
裴缨回忆着那段记忆，不由得蹙眉：“我只是不甘，为何我总是被耍？直到我留意到那些奇怪的木人身上，有生辰八字还有头发。”
“想来也是机缘巧合，我拿着阿尧的香囊与玉佩，本想着日后有机会将你们葬到一起，这时倒派上了用场，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一个木人的生辰八字与你的换了。”
容听悦看她过于悲郁，打趣道：“看来我还得多谢你了。”
裴缨摇了下头：“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那背后之人如愿，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我重生在我十三岁时，那时我决定跟我师父离开洛阳，我一边学医，一边调查那奇怪的蛊术。”
“只是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后来才发现，我师父早就不是我师父了，是那布局之人做的手脚，我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于是我设计杀了我师父，可那之后还是有人监视着我，后来被我逮到机会捉住了那人，他说…他叫初二。”
裴缨无悲无喜地说着，容听悦觉得耳熟：“初二？是被严述杀了的那个？”
裴缨颔首：“是，我之前被影窟的人抓走，也是他放我出来的，连带将严述引到管城，也是我俩配合的。”
“你和他…”容听悦好奇起来。
裴缨冷笑一声：“他当年奉命监视我，只当我是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却被我摆了一道，但他嘴巴严实得很，不肯多说一句，我寻思着杀了他也没用，就放他走了。自此之后，我身边也没人再监视了。直到前几日被影窟的人抓走，他重新出现，我才想起来。”
裴缨沉思道：“他说要帮我，我当然不信，可他真的放了我，甚至还帮我监视严述，我不明白他图什么。”
容听悦不禁细想，那一年，一个是清冷坚韧的漂泊孤女，一个是奉命监视的无情杀手，杀手可能是第一次出任务，显然没把菟丝花一样的少女放在眼里，直到少女将他活捉。
少女显然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捉他也只是为了提醒他：滚远点。
杀手是怎么想的，容听悦猜不到。只是杀手最后以命相许，这份情谊总不会很简单。
让人无可奈何的是，杀手竟然死在严述手中，他用命想如少女所愿，可惜并没有。
毕竟，裴缨也料不到，严述会放弃除掉盛初尧的机会，只因为猜测她可能会出事。
也是笔糊涂账。
容听悦幽幽叹气，不过也好，裴缨这惨淡的两辈子，总算有人曾真心待她，虽然她满心仇恨，可能意识不到。
容听悦没打算告诉她，毕竟，这也只是自己猜想。
裴缨看她一脸沉重，不由得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继续道：“再次回到洛阳城时，我能看出严述和阿尧都是重生的，只是他们忙于争斗，从不在意你我。”
说出了所有，裴缨竟有些说不出的轻松，她略显自暴自弃道：“其实，我从不在乎自己是怎么重生的，我也没想搞明白自己重生是怎么回事，在我看来，只要我报复了严述，就已经够了。”
裴缨嗤道：“没想到，还是惨淡收场，若非怕影窟的人找到我，我能布局的更好。”
“是影窟的人先招惹我！”裴缨恨恨道。
容听悦没忍住笑出声：“影窟的人也看出你是个疯子，不能任由你这样。”
裴缨微微蹙眉，没搭话。
容听悦微微一笑，问：“你打算如何？”
裴缨瞥她一眼，轻哼一声：“我倒是可以配合你，不过，你有这个能力吗？”
容听悦好笑地问：“你不去死了？”
裴缨：“……”
“好了，不逗你。”容听悦敛笑，认真问：“严述说是延益杀了他，你说是严述害你，延益也以为是他连累了我，若我再不清明，也会怀恨延益连累我。”
裴缨若有若无地感觉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我们上辈子的惨淡收场，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容听悦道。
裴缨凝眉：“真的吗？”
“我也只是猜测。”容听悦凑近裴缨，摸向她手腕上的绳子，平静道：“不过，有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倒是也可以。”
裴缨明白了：“引蛇出洞。”
“我会放了你。”容听悦看向她的眼睛，手上不停，解着裴缨手腕上的绳子：“你可能离开洛阳，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也可能被影窟的人抓走，全看你的选择。”
裴缨沉思片刻，问：“如今形势怎么样？”
容听悦回答：“严述被关大牢，其他党羽被贬谪各地，你在世人眼中，已经葬身火海。”
“严述还没死，我怎么甘心…”裴缨低声道。
容听悦无奈道：“我倒情愿你是为了自己。”
裴缨缓缓抬眸，改口：“我总得…弄清楚自己为何重生，不能再死的不明不白。”
她下意识握住容听悦的手腕，思索道：“我会寻机会被影窟的人抓走，届时…”
容听悦道：“放心，初七会跟着你。”
裴缨怀疑道：“你早就打算好了？”
“若郡主不配合，我打算的…也没用啊。”容听悦颔首笑道：“还是要多谢郡主。”
裴缨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她不满地瞥了眼容听悦。
“郡主。”容听悦又唤。
裴缨清冷道：“作何？”
“我要收拾碗筷，你能松开吗？”容听悦看向裴缨的手。
裴缨缓缓收手，看向她：“但愿你不会白忙活一场。”
“意外总是存在的，但若因为怕意外而无动于衷，也不是郡主的行事风格。”容听悦语气温和。
裴缨摸着下巴道：“我算是明白盛初尧为何被你哄得迷三道四了。”
容听悦语气如常：“不，是他将我迷的晕头转向。”
“……”裴缨思索片刻，还是道：“我一直不喜欢盛初尧。”
容听悦颔首：“看得出来。”
裴缨呼了口气，淡淡道：“幼时，明明都是父母双亡，为何他总能得人青睐，先帝宠爱他，陛下也护着他，我最瞧不得他自以为是的样子。”
容听悦道：“你…”
“没错，我嫉妒他。”裴缨坦然承认，她又道：“不过严述死后，我再见到他时，他似乎不一样了，他会听你的话，这倒是让我出乎意料，毕竟他连陛下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容听悦笑了下，调侃道：“很可爱，对吧？”
“……”裴缨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唇角稍带了些笑意，她道：“我也知道，在我寻死觅活时，是你让阿尧将我接到昌宁侯府的。你重生的事，我也多少出了力，如此说来，你我算一命换一命。”
裴缨认真道：“容听悦，我们扯平。”
容听悦没计较过这个，不过她看裴缨这么在意，顺势点头道：“好。”
“你不要不在意。“裴缨稍微不满道：“合作是建立在平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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