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我迷恋你已千年

　　我以为傅晚晴能够和我聊那么久，一半是受了指使，逼她问出戚少商的下落，现在她必然要对人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
　　那么，自当有人来将我从这个屋中拖走，或轻或重的上上刑，继续逼问。
　　可是我等到天色漆黑，等到四周一片静谧，没有等来任何侍卫，反倒是进来了两名侍女，冲我笑一笑就将酒菜慢慢地摆了一桌。
　　我压抑住心头的疑惑看她们摆弄，直至两人巧笑倩兮的请我过去坐，方才微笑道：“不知二位姑娘是打算等顾某醉倒再动手，还是干脆在酒中下了毒？”
　　“公子说到哪里去了～”其中一名圆脸侍女过来搀我，道，“小姐吩咐奴婢们来伺候的，公子已经很久未曾用饭，还请多少吃些，让奴婢们有个交代。”
　　我不动声色的将衣袖拉回，摇头道：“顾某此时还吃不下，也不需要伺候，姑且让我一人静一静。”
　　这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一左一右过来拉扯，竟然大有我不去吃点什么就誓不罢休的意思，我心底烦躁又不便发作，还未想出理由撵人，房门居然被人轰然一声踹了开来！

　　抬头望住来人，我登时又惊又喜的弹起身，激动到嗓音都为之打颤：“……少商！！”

　　没错，破门而入的三人，当先一人虽然身上挂血稍显狼狈，却确确实实，是我在揪心挂念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委实太过欣喜，我嚷了一声之后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推开侍女急步冲到他面前，语无伦次：“你怎么会来的？你没有事了么？外面的守卫……”
　　戚少商面色青白的后退一步，看了看我，又打量了屋内一眼，紧抿的唇角居然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我愣了愣，机械的随他目光转了一圈，看清满桌的酒菜，立于床边的清秀侍女，心下不觉一慌，急道：“少商你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戚少商身后一人已经一步上前揪住了我的衣领，怒目瞪我：“顾惜朝！你明明想了办法给咱们山寨洗脱罪名，为什么又要加害大当家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看到此人是穆鸠平，另一个人则是铁手。
　　顾不得被人大力揪起的窘状，我忙忙的转头望住戚少商：“我怎么会找人害你？少商，我明明……”

　　戚少商抬手止住我，一阵轻咳刚刚平息，居然拧身疾掠而出。
　　他居然不愿听我多说一字，就这么走了！

　　直到穆鸠平怒吼一声将我松手推开，随戚少商去得远了，我才恍然惊醒，意图追上去死缠到底解释到底。
　　可是肩膀却被人紧紧扳住上前不得——

　　对上铁手紧皱的眉，我急声开口：“铁捕头，顾某真的不曾……”
　　“铁某知道。”铁手沉声道，“铁某并不是因为如何相信你的为人，只是，实在想不出你这样做有何益处。”
　　迟疑了片刻，铁手压低了嗓音：“但是大师兄已经告知我等，‘幸不辱命’。傅宗书依理不会再为难戚寨主，那么今夜寻至戚寨主藏身之处的人，是奉谁之命？你可知若不是戚寨主刚巧昨日与息城主联络上，我等刚好赶去汇合，他今晚极有可能便没命了？”
　　我瞪大了眼怔立当场。

　　“铁某问了其中一名活口，居然供认你是主使之人。”铁手拦住我插话的意图一径道，“当时戚寨主便认为，你必定是受了胁迫，便令他带路至此，不曾想，我等原本一心救你，却见你……”
　　却见我毫发无损，且有酒有肉有女人！
　　这话他没有说我却已明白，焦躁道：“我方才好像看见他咳出了血，铁兄，我们这就追上去吧！”
　　“放心，铁某这便跟上去。”铁手再次阻住我，“但是你暂时不要去找戚寨主，若不查明真相，解释再多也无用。如果铁某所料不差，现在的这个敌人，应当是连云寨要过的最后一关，顾兄弟，希望你能尽快解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原本已经难以按捺的焦虑不安暴躁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不错，这猫腻既然找上了我，我自当查个水落石出，否则，这个不顾当朝天子的赦令一心要杀害戚少商的人，一定还会再生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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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手离开之后我方才觉出一丝异样。
　　其实若不是看到戚少商过于欣喜，我早就该意识到，他们进门之前外头居然毫无声响；离开时也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可是依照傅晚晴的话，“这屋子已经被严密监视起来了，你出不去的” ；“若你相信我，就告诉我戚大哥藏身之处，入夜后我找人冒充我在帐内休息，然后我偷偷过去带他转移”——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在外看守的么？而且还应该是连她都惹不起的人！

　　一念及此，我急急推门而出。

　　下一刻，仔仔细细看着这再普通不过的空空荡荡的小院，我只觉一股急火腾然而起，几乎将牙尽数咬碎。
　　两名侍女跟出来勉强的冲我笑，还未说什么已经被我骤然转头目眦欲裂的模样骇住，呶嚅：“公……公子……”
　　“你们主子呢？！”我怒吼，“傅晚晴在哪儿？！”

　　话音未落院门已经大开，眉眼带笑入内的女子，正是我刚刚毫不客气的吼出名字的人。

　　瞥了那俩侍女一眼，她微微皱眉：“不是让你们好生服侍公子么？怎的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别在这儿岔话！”我怒极，前世的方言都喊出了嗓，“你只需告诉我，你爹的人根本不在这儿，为什么弄这么些玄虚不让我个儿去找戚少商？！”
　　“因为我存了心骗你啊～”傅晚晴有些讶异的看我，似乎怪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如此简单的事实。
　　我万料不到她将这般卑鄙之事说的如此轻巧，不觉又急又怒：“目的呢？！”
　　偏了偏头示意侍女出去，她轻启双唇，嗓音柔软吐出的话却令我周身冰凉——
　　“因为我必须让戚少商死，还要让他带着对你的恨意去死，即使你追过去，在奈何桥上也没法跟他解释，此后生生世世，你们都再难相见！”

　　这个眉目依然如画看来依然婉约的女子，我仿佛已经认不出了。

　　顾惜朝的记忆还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曾经是如何将她拥在怀中温言细语，那么是在何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变成了如今的恶毒模样？

　　“你……早就知道我对戚少商动了情，为何曾经能忍，现在却一定要他的性命？”
　　傅晚晴冷笑，眼神极其复杂的扫过我的脸：“曾经能忍，是因为你终究还能为了我们，割断与他的牵连。这一次我原本并未下定决心，只要你还有丝毫的关心我，关心我们的晨儿，我也不想给我爹招惹是非——可是你自己想一想，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愣住。
　　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赶紧想出办法补救，哄好这个已经愤怒到失控的女人，可是自她的话中听出的意思还是逼得我思绪混乱不已，居然再出一句将情势推至救无可救：
　　“那你现在下定决心取他性命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傅晚晴直直的看着我，许久，终于摇头笑开，眼角似乎都带了泪：“顾惜朝，你居然已经连做戏都懒的做了。我对他做了什么，你很快就能亲眼看见了～”
　　向前了一步，她目光逐渐凉了下来，轻轻道：“他会死的很慢很慢，很痛苦很痛苦……而且会有人告诉他，这一切是因为你见到我之后再次后悔，再次舍弃了他——你说，他死前会如何骂你？”

　　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惶然开口：“不可能！……他明明是跟穆鸠平、铁手一起走的，你手下不可能有能制服他们的人……”
　　“我手下确实没有，现今江湖中这样的人也没有几个，但是，”她有些苦涩有些恶毒的一笑，“你知不知道铁手与我是何关系？我让人告诉他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求他帮忙，请他在一个地方等我片刻，他一定会听的。”

　　我脑中铮然一响，几乎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此时此刻，铁手不在他身边，他自己伤重未愈，穆鸠平不但无法护他，甚至极有可能直接遭了毒手！……

　　我不知道是如何抑制住已经冲到喉头的腥甜的，那一瞬间，当真恍若又死了一回，天地间只是刺眼的茫茫亮白。
　　到终于能够控制嗓音的时候，我拼命定住眼睛的焦距，哑声道：“晚晴，我知道你恨我。”
　　傅晚晴格格一笑：“没事，我只要想到你们的下场，就一点也不恨你了～”
　　我缓缓摇了摇头：“如你所说，戚少商若死了，我定当追随他于地下，就算他不听我解释，我仍然会纠缠到底绝不放手。”
　　望着她骤然铁青的脸，我终于将早已决定埋在心中到死为止的话说了出来：“可是顾惜朝是关心你的，如果昨日真的是他，他绝不会对你，对晨儿不闻不问——我想，就是因为你们对他来说与戚少商一般重要，当日他才会难以抉择只求一死。”
　　“我只是一抹游魂，刚好撞入了顾惜朝的躯壳之中，真正的顾惜朝，早在挨了戚少商的逆水寒那天，就已经死了！”

　　傅晚晴如同遭了雷击般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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