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的祭祀

作者:陌殇.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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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偶的祷告


      晚上和李楠一同吃晚餐时,我心不在焉。对他讲的他此次去广东、海南签下了多少广告大单,他又赚了多少钱毫无兴趣。
      李楠说:“你每次进入工作状态,和我在一起就是这样魂不守舍的。我觉得,我好象只得到了一半的你,另一半的你,我怎么也触摸不到。”
      我说:“你也太贪心了吧?每个人都肯定是先属于自己,再属于别人。爱情再伟大,也不可能战胜人的天性。何况你呢,你还不是经常忙自己的工作,把我抛在一边?我还不是只得到了一半的你,另一半的你,别说得到,我根本就不怎么了解呢!”
      李楠说:“可我是个男人啊,男人的生命首先一半是事业,另一半才是爱情。而女人,应该是爱情至上的。”
      我喝了一小口红酒,说:“抱歉,我不是个爱情至上论者。我是人性本恶论者。我相信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真正的爱情至上者,人人都是以自我的需求、自我的感受为中心的。”
      李楠笑了:“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让人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生硬,那么赤裸裸。”
      我说:“只有尊重了人是自私的动物这个事实,大家相处才更容易,更真实。爱情也是这样,只有建立在先重视自己、也理解别人最重视的是他自己的基础上,爱情才会更牢固。”
      李楠说:“你真象个哲学家。不过你说得好象有点道理。象你这样把什么事都想得这么透彻的人,最不容易受伤害。所以和你相处非常轻松。我想,这正是你让我着迷的地方。”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所以了,你不要抱怨我不如你爱我那么爱你,我的爱虽然不是百分百,但却是货真价实、毫不夸张、毫不虚伪的。不象你,口口声声说有多么爱我,也不知道里面掺了多少水份。”
      虽然我说的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但李楠却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连忙说:“别当真,我说的都是玩笑话。来,我自己罚酒一杯!”他也陪饮了一杯,尴尬的气氛才又活跃起来。
      我们在餐厅门外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我们早已同居,但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婚礼积攒点新鲜感和激情,我们刻意在办理结婚证那天起就暂时分居。
      晚上10时正,雨菡的电话准时来了。
      在开始讲叙前,她突然提醒我:“我知道你会录音,但别忘了先检查一下录音笔,电池用完了吗?昨天讲了那么久,该换电池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精细了。
      我只好老实说:“早换好了。我的工作程序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她说:“那好吧,我们开始吧。”  
      从她的疯娘那次发病后,雨菡的情绪受到影响,学习成绩有了波动。
      而她的疯娘依然每个月都来看她,不过不用再走路了,何老师帮她承担了那5元钱的往来路费。
      开始她娘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何老师急了,哭着说:“你还是那么倔,不肯接受任何人帮助吗?你宁愿别人欠你的,也不愿欠别人的吗?何况,我对你来说,也是‘别人’吗?咱们是好姐妹呀!”
      她娘这才接受了。但每次来都会给何老师带点乡下的特产。雨菡这才发现她的疯娘骨子里依然充满了骄傲,还一直保持着尊严。
      临近毕业时,她的疯娘在学校里第二次犯病了。
      那天学校里装扮一新,等着迎接县上和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工作。领导们工作视察完了,还特意到毕业班来看望毕业生们,给他们讲话。
      她的娘正好来送米,可在教室门外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又犯起病来。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但神情悲伤,浑身颤抖,就象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嘴里反复地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雨菡惊慌失措,想安慰她,但她把女儿推开了。
      何老师匆匆赶来,带走了她。
      何老师和她娘站在校门外的角落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雨菡远远地看着她们,心里充满了不解,也充满了恨。她恨那个让她娘不时犯病的“病根”。
      这一次,何老师陪着雨菡送她娘回了家。看到她那徒有四壁的家,何老师再次落泪了。
      雨菡郑重地叮嘱何老师:“我知道你认识‘那个男人’,但你不要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他,他早已忘了我妈这个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你别告诉他,不然,到时候,他的任何反应,都只会给我们带来伤害。”
      她娘回家后精神一直不见好转,又回到那忧忧郁郁、茫茫然然、整天不说一句话的状态。
      高考前该填报志愿了。雨菡拿着志愿表回家去和外公商量报哪所学校。
      老师们建议雨菡填报清华或是北大。以雨菡的实力,只要高考时发挥正常,考清华北大应该是轻而易举的。雨菡自己也很想到首都去读书。长这么大了,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渴望。
      但她外公却有些犹豫。他担心的不仅是高昂的学费、路费、生活费,还有她的疯娘。雨菡若真考上了,能不能贷到助学贷款还是个问题,就算能顺利贷到款,解决学费
      问题;雨菡也能拿到奖学金、解决将来的生活问题;可路费呢?她不可能每个假期都回来,能一年回来一次就不错了,她的疯娘能受得了长时间和女儿分别吗?
      外公的担忧也是雨菡的担忧。祖孙俩都不知该做何决定。
      她的疯娘却拿着志愿表和报考资料,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欣喜和兴奋:“我的荷花儿要出息了!”
      雨菡说:“娘,我想报北大,我想去北京。”
      她的疯娘凝神细想:“北京?北京在哪里?有多远?我要是走路去看你,多少天能走到啊?”
      雨菡一下了哭了。
      她知道,她的梦破碎了。
      她的娘每个月都要见到她。而北京,她的疯娘走一个月也走不到啊!
      最终雨菡报了重庆的一所师范学院。读师范学校,成本最低。学费不会太高,国家每个月还会发放生活补贴。而重庆,是离她的家乡最近的大城市,有200多公里,如果她的娘要去看她,还有靠脚走到的可能。
      她的娘曾经走路去过重庆。那是几年前,她外公攒了几百块钱,带她去重庆找大医院看病,看还有不有可能治得好她的疯病。
      两人背了一袋米,轮流背着,走饿了,就打一竹筒米向村户人家换碗饭吃。晚上,就找个村户人家的柴房躺一晚。两人走了四天才走到。
      结果医生说,她娘的病能治,但治疗时间很长,需要花很多钱。那个数字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她娘就说不治了,省下钱攒着给雨菡将来上大学。父女俩就又相携着走了回来。
      对雨菡的最终决定,老师们都觉得非常遗憾和痛心。但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可以帮着捐占钱,可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高考对雨菡来说没有悬念。她的总分超过师范学校中文系录取线100多分。她提前就被录取了。
      8月初,她成了学校第一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学生。拿着录取通知书,她飞奔回家去报喜。她可是那个小山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哪!  
      但命运的安排却是如此苛刻。她那个家似乎不能承受一点点欢乐。
      她外公高兴得喝了半斤白酒,不料酒刚喝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那白酒是从村头鸡毛店里打来的散装白酒,才2块多钱一斤。以前常喝都没事,可这次就出事了。
      同村的人喝同一批酒的还有几个,可没她外公喝得多,也没她外公年纪大,其余人症状很轻,她外公就严重得多,一送乡卫生院,医生洗了胃就马上给县人民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人刚拉进县人民医院,医生就下了病危。
      县防疫站、县工商局都派人来调查了。原来那白酒是工业酒精勾兑的“歪”酒。开小店的村民和供酒的小贩都吓得跑了。
      她外公一连抢救了五天,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临死连句话都没能留下。
      虽然政府垫付了大部分医疗费,可她外公这些年攒下的那1000多块钱也都填了进去。
      接下来是办丧事,她的疯娘守在棺材前哭得昏死过去,醒来后脑筋就又开始不清醒。给外公办丧事的任务就落在了刚满18岁的雨菡身上。
      长这么大,她从未办过丧事。一下子失去了最疼爱她的人,母亲又病倒在床,雨菡眼泪都流干了,心也被掏空了。整个世界都塌了。
      她除了哭,只能哭。撕心裂肺地哭,压抑地哭,不是守在她外公棺材前哭,就是守在她母亲病床前哭------
      “那几天里,我好象透支了我这一生中一半的眼泪,后来我哭的时候就很少了,偶而哭,眼泪好象也不多了。”雨菡说。音调悲凉,但没有哭。
      我却在电话这头哭了。我太容易进入角色,我几乎把自己置身在那凄惨的故事现场。
      我想起了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是多么平坦、顺利啊!我父亲是高干,母亲是大学教授。父母虽曾经历过一些诸如□□的折磨,我却没受到过任何伤害和委屈。我顺利地成长,顺利地上学,顺利地工作,顺利地恋爱-----
      人生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可中间的轨迹却是那么不同。我走的是阳关大道,雨菡走的却是羊肠小道,路上还布满荆棘。我的欢乐多得数不清,愁苦的事要费尽心思才能想起一两件,可雨菡,她的欢乐少得可怜,而每收获一点点欢乐都会马上遭遇十倍的悲伤。
      雨菡说:“你哭了?你太感性了。我现在都不哭了。因为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在那个寒气逼人的盛夏,雨菡遭遇的悲伤,还远远不止失去亲爱的外公。
      村里的干部和老人们帮着她料理了所有的杂事。看着屋后山坡上垒起的新坟,和跪立坟前无助的母亲,雨菡一下子成熟了,也坚强了。
      现在,到了该她撑起这个破碎的家的时候了。田里的活有村里的人帮着,家务、喂猪、照料疯娘的担子就得由她挑了。
      她的疯娘在她外公坟前一跪就是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哭不闹。昏倒后抬回家就开始发烧。
      老师们帮她捐的一千多块学费钱就这样变成了药罐中苦涩的药。
      她已准备放弃上大学,待治好母亲的病后,就外出打工。等打工挣够了钱,以后再重新参加高考。
      一天傍晚,她割完猪草回来,大老远就听到了她的疯娘的哭闹声。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
      只见何老师正抹着眼泪劝她娘,地上撒了一地的钞票,全是100元的新钞。
      她母亲疯狂地叫道:“拿回去,拿回去,我才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钱!我不欠人的情,更不要欠他的情。我不要他可怜,他也不欠我的------”
      她一下子明白了。
      何老师用恳求的目光盯着她:“雨菡,你劝劝你妈。她自己的身子不顾,也不能不顾你的学业呀!这是5000块钱,一半给你妈治病,一半给你上学用。”
      她平静地问:“是他给的?你把我们娘儿俩的事都告诉他了?”
      何老师说:“是啊,他以前不知道你们的事,现在听说这个情况也很着急,可又不方便来看你们,就叫我先送5000块来,他以后还会负担你上大学的所有费用------”
      她淡淡地说:“以前他没有负担过我,现在我已经18岁了,更不用他负担了。”
      何老师劝她说:“你妈脑子不清楚,你可要理智点呀,上了大学,找份好工作,你和你妈才能摆脱过去的一切,如果你上不了大学,就守在这乡下,你和你妈永远都出不了头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学了,以你的家庭情况,你不可能贷到款,放弃了学业,就等于放弃你这一辈子呀!”
      她冷笑起来:“他有什么资格来关心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早就毁了。以前我什么生存能力都没有的时候,都没要过他一分钱,现在我长大成人了,好手好脚好脑筋的,还会要他的钱?”
      何老师哭着说:“你和你妈性子一样倔。你们这么记恨他又有什么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家何必再彼此伤害?”
      她看着床上不停重复着“他不欠我的,我也不要他的”的母亲,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字字地说:“何老师,你错了。我和我妈是不一样的。我妈不要他的钱,是因为爱,直到现在,她仍然爱着他。她没能得到他的爱,就不愿接受他的怜悯;我不要他的钱,是因为恨,这一辈子,我都永远恨他。我不想得到他的爱,他想拿钱来买心安,我却永远都不会给他赎罪的机会。”
      何老师不停地劝说,然而她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最后,何老师趁他们不注意,留下钱一溜烟地跑了。可第二天一早,何老师家的门铃响了。一开门,只见地上摆着一个鼓鼓的信封,5千块钱原封不动地在里面。
      何老师追出去,却只看到一个风尘仆仆、单薄而孤傲的身影。
      雨菡,她竟打着手电筒,连夜走了70里山路,用最快的速度把钱还了回去。她不仅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钱在家里多留一分钟。  
      第七章
      当何老师再次赶到杜家时,雨菡已经走了。
      她到重庆打工去了。
      走时,她把村民们的几百块钱捐款,全部留给了村里的妇女主任,托她照顾自己的疯娘。
      她只给自己留了五十元钱,用三层针线细细地缝在内衣上。
      她象她母亲当年一样,扛了一小袋米,背了一个小包袱,装了几件衣物和几张饼就上路了。
      八月的太阳炙烤着她,汗水浸透了衣衫,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走了一天,到晚上脚底磨出了泡。
      她不哭,也不觉得痛苦。此时她的意志坚定如铁。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落脚。她不敢再走山道,上了公路慢慢前行。
      一辆卡车停在路旁,一个中年司机正打着手电筒换扎破的轮胎。他用嘴叨着手电,行动非常不方便。
      雨菡正好走得累了,就放下米在旁休息。
      司机请她帮忙照着手电,两人就这样闲聊起来。
      当得知雨菡的目的地竟是重庆时,司机吃了一惊:“重庆?重庆离这可有好几百里路,你就这样走路去呀?”
      她点点头,两滴汗水滴落下来。
      司机说:“去打工?”
      她又点点头,愁眉深锁,不说话了。
      司机的眼光由惊奇转为怜悯:“我正好要去重庆,不过我只到重庆的一个区,离市区还有几十里路。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捎你一程,你也少走几百里路。你放心,我大女儿都和你一样大了------”
      她为难地说:“谢谢。可我没有钱------叔叔,我把袋里的米分点给你行吗?”
      司机笑了起来:“我不要你的米,我是顺路捎你,你不用谢我。”
      她感激万分,上了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车。以前在县中读书时,都是她的疯娘陪她走路去报名,放假了,她的疯娘再陪她走路回来。
      艰苦的生活锻炼出她强健的体魄。吹着凉爽的晚风,她居然没有晕车。
      闲谈中她知道,司机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以前他常带着女儿出去跑车。父女俩感情很好。他女儿成绩还不错,但今年高考以两分之差落榜了。
      当得知雨菡居然考上了重庆的那所重点师范学院,而且分数整整比他女儿多了两百多分时,司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雨菡掏出贴身收藏的高考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他惊呆了,对她顿时由怜悯变得敬重起来。
      对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雨菡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和信任。她简单地给他讲了自己的处境:父亲早死,外公刚逝,母亲疯了。
      司机认真地听着,不时摇头叹息:“妹儿,你真不容易啊!”
      在前面的小镇上,司机请她吃了一顿晚饭。司机特地点了一份炒肉丝,一份回锅肉,不停地把肉夹在她碗里。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一连吃了三大碗。
      司机慈爱地看着她,被这个秀丽、淳朴、坚强的少女深深打动了。  
      到了目的地,天还未亮。司机叫她不要下车,怕不安全。司机把车开到了一个大停车场里,里面停着来自全省各地的大货车。司机叫她坐在车上等着,自己下车走了。
      天亮了,司机还没回来。雨菡准备走了,可她想给这个好心的叔叔道个别再走。除了外公,还从来没有一个异性这样地关怀过她。
      司机终于回来了,满脸兴奋:“妹儿,好消息。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市区有个高档餐厅正在招服务员,要求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身高要1米65以上,长相要端正。包吃住,每月500块,我看你的条件正合适,不晓得你干不干?”
      这个消息对雨菡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她连连说:“干,干,我愿意干。叔,是真的吗?”
      司机说:“当然是真的。一路上我就在想,你一个姑娘家,第一次到大城市里来,没有亲戚朋友,什么都不懂,方向都搞不清,可怎么办呀?就盘算着帮你找份工作。我问了好多人,好不容易问着一个老乡,他的熟人就在那餐厅当前堂经理。我把你的事儿给他说了,他也想帮你。我们刚给那前堂经理打了电话,经理一听说你是这样的情况,马上就同意接收了。经理还说,你要是干得好,就升你当领班,每月工资有600多。”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说:“雨菡,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嘛,这样莽撞地跑出去,居然一切顺利。”
      “是呀,我的运气好象是不错。”雨菡说,但语气淡淡的,殊无欢愉之意。
      后来我才知道,塞翁得马,焉知非祸?正因为这番阴差阳错,雨菡才认识了造成她这一生悲剧的第二个男人。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雨菡惊喜交集地走入大都市,成了一个高档餐馆中的服务员。雨菡天生丽质,身材高挑,学过舞蹈、擅长国画的她,更养就了一股高雅的气质,前堂经理一见面,当即拍板,先培训一个星期,然后直接升任领班。
      雨菡非常珍惜这份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她认真地学,努力地干。不过十来天,她已经很胜任她的工作了。
      此时已是9月上旬,距离她到学校报道的最后期限,已仅剩一个星期。她拒绝去想上大学的事,却又忍不住悄悄在地图上寻找那所大学的位置。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集体宿舍里,她总是辗转难眠,眼泪总是不知不觉地淌落在枕上。
      她是多么地渴望读书,渴望上大学呀。她不应该属于杯筷碗碟,属于迎来送往,她应该属于明亮的教室,属于墨香四溢的书本呀!她心里总是不知不觉想起两句老话: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如果她现在回去找何老师,去找那个“他”,她还能重新拥有她的大学生身份。可是对她来说,那等于把过去“他”带给她的、还有她母亲的18年的苦难一笔勾销,那是比死还痛苦的事。
      上次断然拒绝何老师,把钱还回去,她在心里想象“他”的失望和痛苦,心里充满一种莫名的骄傲和快感。现在,她再回头去求“他”,“他”该是如何的得意呢?
      为了她和她母亲的尊严,她不能回头了。她可以求任何人,就是不能求“他”。
      第十天晚上,她又枕着自己的眼泪和矛盾入睡了。她却不知道,一觉醒来,她的命运将发生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
      第二天,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那第二个男人——秦关。  
      进餐厅这些天,她听得最多的故事就是有关秦关的。老服务员告诉他,这个人是他们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她弄了许久才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她所在的这家投资几百万的高档餐厅,只是一个餐饮公司名下的众多餐厅中的一个,,而这个餐饮公司,又只是一个大集团公司旗下的小产业。秦关就是这个大集团公司的老板。
      比起高高在上的秦关,她这个小小的打工妹什么都算不上。她从来没想过她和秦关之间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她听过许多有关秦关的故事。
      故事之一:秦关性格豪爽,出手阔绰。秦关生活很精致,吃穿住行玩乐,样样追求极致。他经常呼朋唤友、四处游乐。宴请朋友,他最爱来她所在的这家餐厅,他在这个餐厅,有专用的豪华包房和专用厨房。
      有一次,新来的大厨做的一道甜点中了他的意,他当即就叫生活秘书给那大厨赏了个红包。大厨打开一看,足足2000块!后来餐厅总经理就叫那大厨隔三岔五做好那道点心,他亲自开车送到秦老板的办公室或是别墅去;
      故事之二:秦关脾气古怪。有一次,他问一个领班小姐一个小问题,领班小姐惊慌失措,声音有些颤抖,他就马上叫那领班结帐走人,同时批评餐厅总经理,招的领班素质太低,太“木”,没见过世面;
      而另一次一个服务员在楼梯口滑了一跤,一罐汤碎在地上,恰好溅到正从楼梯口下来的他身上,服务员脸都吓白了,他却挥挥手说没关系,这不是服务员的错,反而俯身研究起地面铺的材料的防滑性来。隔了两天,餐厅的地面材料就重新处理过了。
      故事之三:秦关风流成性。秦关年届四十,离婚多年,有一双儿女。他的原配曾是他的生意伙伴,在他事业刚起步遭受挫折时落井下石,和别人私通,卷走了他的大半家产。后来秦关发达了,他前妻后悔了,想来复婚。秦关不同意,但还和那女人经常有生意往来。
      现在秦关虽然夜夜春宵,女友走马灯似地换,却从不言及婚嫁。据说重庆凡是他看得上眼的美女他都睡过了。国内的一些女影星、女歌星、女模特他想上手的也都上手了。秦关带到这个餐厅包房来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打了,其中不乏大家熟悉的女明星。
      而秦关对这些女人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价值几百万的别墅可以说送就送,但绝情起来也非常狠毒。曾经有个小歌星仗着他的宠爱,故意怀了孕,想要逼迫他结婚。他连说三次“给你200万你把胎打了”,小歌星都说不。他冷笑一声,二话没说当即翻脸。保镖强行给那女的灌了打胎药,他则把开好的支票撕成了碎片------  
      这些故事让她很好奇,也很反感。
      18岁的她还不能理解一个风流富豪的生活。单纯的她,想象中的爱情,还是那种一男一女、一生一世、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理想爱情。
      她想,如果这个秦老板来吃饭,她可一定小心侍候,这个老板脾气古怪多变,她可不想一不小心砸了自己的饭碗。
      就在她工作的第十一天,餐厅总经理说,晚上秦老板要来吃饭。整个餐厅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那个专用包房从摆放的鲜花到熏的香,餐厅的丁总经理都亲自检视。中午时分,秦老板的生活秘书就先过来视察了一番,并定下了菜谱。这些都让初来乍到的雨菡陡生了几分紧张。
      晚上,几辆豪华房车驶入了餐厅停车场。餐厅总经理带着前后堂经理站在门口迎接。一个资格老一点的女服务员,指着其中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说:瞧,那就是秦老板的车。他的名车多得很,这辆凯迪拉克只是其中的一辆。
      雨菡不懂什么是“凯迪拉克”,她只觉得紧张。司机是一个帅气干练的小伙子,坐在副驾位的是一个高大英武的中年男子。那是秦老板的保镖。
      司机跳下车,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顶上方,避免秦老板下车时不小心碰了头。秦老板挽着一个身着艳丽晚装的性感美女款款下了车。那美女的衣领低得让雨菡脸红。
      雨菡第一眼看到秦关时,不知怎么一下就不紧张了。
      秦关相貌平平,个子不高,身材略略有些发福,穿着件体恤,打扮很休闲。除了手腕上戴着一块铂金镶钻的手表,身上没有配戴任何饰物。乍一看,怎么也难让人相信,他居然是一位亿万富翁。
      秦关和他的朋友们说笑着进了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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