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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在书院里左右无事做,便三天两头的去藏书阁里寻处仁麻烦,怎奈处仁兄道行深厚,被我折腾了四五天居然从容依旧,风采不减半分。倒是小全随我在书阁里憋了几日,小脸越发的黯然。
直到第六天傍晚,我宽衣入榻正待合眼,被一声诺诺的‘少爷’唤回心神。我歪过头,小全端着烛台站我床前:“少爷,咱们明天还要去藏书阁么?”
我道:“去,当然要去。”
小全垂着眼道:“少爷怎的总与那个书生过不去?那人也没惹少爷……”
我道:“少爷我看他不顺眼。”
小全小声道:“少爷看书生都不顺眼,这书院里全是书生,少爷为何偏偏盯上了他?”
我裹着被子坐起身,道:“挑刺儿自然要挑最难对付的拔,那穷书生从外子到里子都是这儿最出挑的,我不整他又待整谁?这个道理你可懂?”
小全圆溜溜的一双眼望着我,摇了摇头。
我顿一顿,又道:“比方说有一窝子花毛鸡,其中有只长得最壮最肥,连毛色都比旁的白上几分,让你挑一只宰了炖汤,你挑哪只?”
小全想了想,道:“只要不是那只白毛的,其他的都行。”
我一愣,道:“为何不挑那只白毛的?”
小全向我烂漫一笑:“那只鸡毛色那么漂亮,长得也好看,杀了多可惜。”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全,小全一派天真的看着我。我抻脖子吹灭了他手里的蜡烛,翻身盖被,闷声道:“睡觉。”
次日天明,我将小全留在房中,独身一人去藏书阁找那只最出挑的白毛鸡。行至回廊拐角处,忽的被人一胳膊拐子带进了房。我看着那人拆好门闩再转过身,道:“蓝田兄,何事如此神秘?”
王蓝田道:“自然是好事。”将我领进里屋,又吩咐他的小书童去门口守着,方才去他书架顶层上摸出两本蓝皮册子丢我怀里。
我举起书册迎光一照,宝蓝的封皮上印着墨色的大字,一本大学,一本周易。我挑眉看了看他。
王蓝田不慌不忙地喘了两口气,才道:“翻开看看。”
我打开一看,娘嗳,不得了,泥糊的壳子里面居然是纯金的货。
王蓝田抖开他那把折扇,笑吟吟地道:“这两册均是春风阁的藏世珍本,世面上可买不到。”
春风阁,专出春宫图,在京城的地下画舫中堪称一霸,画工精湛自是不消说,最妙的是春风阁的画向来还带着意蕴,似是无情却有情,叫人欲罢不能。而且每次只出十本,没点门道还真弄不到手。
王蓝田向我凑近两步,道:“佛念兄,兄弟我还算仗义罢?”
我拍一拍书册道:“算,自然算,不过……”话锋一转,我指着他书架顶上露出的半拉书角道:“蓝田兄却不够厚道,留了本更好的给自己。”
王蓝田脸上尴尬起来,支支吾吾道:“佛念兄,不是我小气,是……那本书,不大合你胃口。”
我道:“你这可是小瞧我了,风月场上混这么久,甚么样儿的我没见过。”将那两册珍本搁在桌上,我望着那头道:“这俩换那一个。”
王蓝田皱眉略一犹豫,勉强道:“如此……换便换罢,省得你说我小气,只不过,那本你看不惯,别来怨我便是了。”说罢抽出那册递与我。
我大喜,揣进袖口:“怎会怎会,蓝田兄肯割爱,兄弟我谢你还来不及。”
王蓝田临了又道:“旁的不多说,新来的学监怕是还有十天半个月便到,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时定会查房,你这些物件需谨慎着藏,别叫人翻出来落了把柄。”
从王蓝田房里出来,我想着袖中珍品甚为雀跃,书阁也不去了,转脚直接回房。
小念玩性大,这时候早就跑没影了。我关上房门,将袖子里的本子掏出来摊桌上,颤着手捻开第一面。头一页上没画儿,只题了三个大字,别样春,右下角盖了个春风阁的红印戳。别样春,光是名字就让人遐想无限,我激荡着心肝正待要翻下一页,倏地传来一阵叩门声。
我合上书,不耐烦的跑去开门,和门外的人一对眼,愣了。
处仁搂着几本书对我道:“你昨天要看的书我找到了,拿来给你。”
我错身给他留个道进屋:“先放桌上罢。”再关上门,缓缓回忆,昨儿似乎是有这么个事情,不过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书呆子竟然还真的给我找过来了。
我关上门回身,正瞧见他捧着我的别样春在看。我一惊,这种书让别人瞧见毕竟不大好,我老脸有些挂不住,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我声音不大,处仁却吓了一跳,身子明显一抖,别样春吧嗒掉地上。我道:“这个,处仁兄啊……”
处仁似是被我唤回了神,倏地抬头看我,一张脸白里泛着青:“你、你竟然看这种书!”
我道:“这种书,看看也没甚么罢。”
处仁用看见母猪飞天一般的神情看着我,道:“你、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皱皱眉,道:“这又如何?难道你就从未看过?”
处仁脸色又青了几分,指着我道:“背德逆天,有违纲常!”
他这话未免说得有些过,都是男子,偶尔看些春宫图怡下小情寻个乐子又怎的了?说得好似老子背着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我冷哼道:“瞧你这副模样,莫不是还没经过人事罢?要不要跟着我,我帮你……”带去青楼见见世面的后半截还没出口,便被他一句怒骂打断。
他脸色由青腾地转红,对我道:“无耻!龌龊!”疾步走向门口,回身瞧我一眼,许是憋不出其他更是贴切的词儿,又骂了声无耻,拉开门转身走了。
大好的气氛全让他给搅和了,我愤愤摔上门,走过去将倒扣在地上的别样春捡起来吹吹灰,无意间一扫视,眼珠子立马直了。
我哆嗦着手又翻了几页,画页上或卧或趴,或衣衫半解,或赤身裸体,清一色的,全是一马平川的爷们。
这别样春,他娘的居然是个龙阳春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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