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又生

　　又回到了这间小屋，陈今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烧糊涂了，进门时竟有种幸福的感动。一切都是这么生动而熟悉，看到每一样家具、每一样绿植都能立刻想起和柯野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带给他一种温存的安心感觉。可惜茉莉花的花期过了，那股令人怡悦的香味已经消失。之前他的生活用品大多还留在这里，只要回来，即刻就可以在这里继续生活了。
　　真的要在这里继续生活吗？
　　他生病了，暂时不想去思考这么纠结的问题。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柯野问他。
　　陈今越摇了摇头：“睡一天了，不困。”不过身上还是绵软无力，人也没什么精神。他打了个呵欠，说：“我还是到床上继续躺着吧。”
　　陈今越熟门熟路地钻进卧室，把外衣一脱就爬上了床。他在床上翻滚两下，这床单枕套之类显然都是开学刚换过的，用了也没几天，但还是充满了柯野的气味。他躺下便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于是把毯子拉过来盖上了，就像被柯野拥抱着似的。他往毯子里缩了缩，百无聊赖地开始摆弄手机。他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应该是柯野在冲澡。柯野在这个鬼天气里为自己跑东跑西折腾了半天，也真是辛苦了。也不知道真正的秋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大概是药物作用，他的眼皮渐渐沉重，手机从手里滑落下来，还是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睡得太久，醒来时正是黄昏时分，屋里没有开灯，夕阳投进来橙黄的暖色光线，因为不够明亮，有种晦暗而朦胧的暧昧。
　　陈今越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确实正被拥抱着——不仅仅是被充满了柯野气味的床品围绕，而是真正被两只手臂拥紧在一个怀抱里。
　　“你醒了？”头顶上方传来温和轻缓的声音，也许还带有一点笑意。
　　陈今越听得心都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贴着柯野的脖子，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可这样的肌肤相贴却又很舒服。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用脸在柯野脖子上轻轻地蹭了蹭。
　　柯野亲他的额头，嘴唇渐渐移动到眉心，再往下沿着鼻梁滑到了鼻尖，最后吻在了他的嘴唇上。陈今越温度略高的唇舌接受了这个微凉的吻，柯野的动作温柔得仿佛很是小心翼翼，让陈今越感到舒适而又不甚满足，于是无意识地主动迎合起来。拥抱他的两只手臂收得更紧了，亲吻也越发热烈。
　　直到四唇分开，陈今越喘息着说道：“我就知道来了这里你肯定又要占我便宜。”
　　柯野在气息交融中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可你还是来了。”
　　陈今越听他这话，怎么跟自己上赶着扒上他似的，可仔细一想，确实也就像这样，于是用胳膊把他推开了点，有些微微的懊恼。
　　柯野又再挨过来，轻轻地笑问：“这回就不走了吧？”
　　“不知道。”陈今越是真不知道。
　　“你没租到房子，开学了也不回我这儿，宁可回宿舍里住。”柯野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和失落，“你都和他们吵架了，他们还不让你开空调，可你宁可回去都不跟我住一起。”
　　陈今越急道：“那你又没让我回来，我怎么好自己回来？”
　　“我暑假里就跟你说了呀。”
　　“那个不算，都过去那么久了。开学你也不跟我联系，我干嘛要这么上赶着。”
　　柯野听他这话还有些赌气的意思，像是在气自己冷落了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很在意自己呢？
　　“怪我不好，对不起了。”柯野心里泛甜，面上禁不住笑起来，边笑边盯着陈今越看。陈今越板着脸斜他一眼，闭紧嘴巴不吭声，就这么被柯野笑眯眯地盯了一会儿，他实在撑不住了，破功也笑了出来，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把脸埋到了柯野脖颈间去。
　　柯野笑得更开心了，压着他的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说：“等你身体好了，周末我们一起去买盆桂花回来养好不好？”
　　陈今越硬着声音说：“都那么多植物了还不够你伺候的。”其实他记得暑假里柯野说要养桂花的事，因为他们都喜欢桂花的气味。
　　“还可以再跟团支书把大虎也借过来玩几天。都好久没见它了，你也想它了吧？”柯野说。
　　陈今越还真是想它了。
　　“我这儿床大，空调给力，用卫生间也不需要排队，而且我肯定不会跟你吵架，比你舍友好相处多了。”
　　陈今越小声说：“我跟他们都和好了。”
　　“那你要是再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我照顾你肯定也比他们更用心。你要想吃面线糊，或者别的什么，刀山火海我也去给你买。”
　　“哪来的什么刀山火海啊。”陈今越嘟囔道。
　　他觉得柯野现在就像在一件一件从兜里往外掏玩具，等到玩具足够多、足够诱人，就能把小孩儿给拐跑了。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确实就快要给拐跑了。
　　夕阳不断西沉，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房间内的光线越发昏暗，他们快要看不清对方的脸了。柯野在此时再一次吻住了陈今越，在唇舌深入的纠缠中，陈今越甚至也伸出手搂住了柯野的后背，就像一对彼此热恋的情人，会拥抱，会亲吻，会在黑夜到来时自然而然地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事。
　　明明不希望变成这样的，但为什么会不愿放开呢？
　　在光线流逝的房间里，陈今越茫然而亲昵地低声问道：“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啊？”
　　“上次你问我，我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好。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不是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我……我太喜欢你了，阿越，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柯野仍在一下一下亲他的嘴唇，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声线能听得出明显的颤抖，“我喜欢你，想跟你朝夕相处，想对你好、让你高兴。你不用想着回报我，也别把这当成负担，你不开心了可以随时走掉。我只是想对你好，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
　　陈今越感觉到心脏的位置异常灼热，身体像是又再烧起来了。听着这样情真意切的表白，他觉得自己一定也要回应些什么，于是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黑夜完全降临了，房间里已无一丝光亮。柯野却像被最热烈的火焰点燃了，猛然狂热地亲吻起他。陈今越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可是当柯野再越矩一些，陈今越的心脏便猝然一跳，当即用尽力气推开了他，惊悸地喊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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