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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下山的半途上又下起了雪,飘飘扬扬的白雪硬是将他们又留在了山中,赵大哥看着飘落的雪,乐呵呵的说:“没关系,这雪不大,下不了许久的。我们还是回去再歇歇,明早上路。”他们留了下来,这一夜,上官哲偎在齐墨阳的身畔,睡得很沉。
第二天,他们踏着无人践踏的□□,在一尘不染的雪地中留下一串串脚印。山中本就有些崎岖的,又加上雪后路滑,半天的路程,他们三人从天蒙蒙亮,走到了夕阳西下。山脚下安静的小村庄,他们见到了赵大哥的妻子。直至他们出了山,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齐墨阳站在大柳树树下,一身的农夫装扮,手中还扛着一把大锄头,过长的青丝被他盘在头上,从远处看像一个黑绒绒的大帽子。他看着远处矗立的城墙,夕阳的红晕在城墙上显得格外耀眼。
上官哲在房中探了探头,正好看到了如此装扮的齐墨阳,连忙用手掩上笑,想回身退回房中。不料齐墨阳刚好回过头来,看着一身村姑打扮的上官哲,碎布花衣,头上还缠着红头绳,活脱脱的像一个乡间村妇。
“你这装扮还真是如假包换。”齐墨阳调笑般的开口,俊俏的面容浮上笑意。即使手中拿着锄头,依旧不像是一个粗鲁之人,反而像是一个归隐山中,不惹凡庸的高人。上官哲见他看见了自己,也就索性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村妇,见了齐墨阳站在门外,自以为了然的笑笑:“我说这小娘子怎么往回躲,原来是自家的相公在门口。”村妇脸上褶皱不少,这笑容仿佛将生活的艰辛都掩去了,温馨平和。
“大嫂!”上官哲嗔怪的叫了一声,一边给齐墨阳打着眼色。
“小生这厢有礼了,大嫂可容我二人私下聊上几句?”齐墨阳恭敬的行礼,大嫂连连摆手,“你们本是夫妻,说些悄悄话自是应当,自是应当!孩他爹,今个做什么呀?”大嫂一扭身进了堂屋,找赵大哥说话去了。
“今日便要进城,不能再等了。”齐墨阳先开口了。
“这么急?是……”千月宴?上官哲始终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看着齐墨阳,还没有进城,他们之间要回到从前了。
“不是。”齐墨阳突兀的打断了她的思索,她抬起头,齐墨阳的脸上竟然闪过愧疚,“不是因为千月宴,”他缓缓地说着,“是,瑾舞等不了了。”瑾舞?上官哲回想起赵宇焦急的脸孔,怎么会将这件事忘记了。瑾舞,看来不止一个人为她担忧,而他的愧疚也是因为这几日延误。
“离苏大夫说的期限只有几日了,若在耽搁下去,瑾舞的性命便多一分的危险。到时还希望你倾力相助。”齐墨阳似乎并未察觉她的走神,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若是我不帮呢?”上官哲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男子,原来还有人能够让他如此,纵然她已经答应了赵宇,一定会尽心医治瑾舞,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冒出这句话,她说完之后,也晃了晃神,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
“上官哲。”他看着她,眼中已没有近几日的温和,“本王知道你答应过赵宇,不过,本王只是不喜借助他人之手。而且,”他的眼眸半眯,射出冰冷的光芒,“本王救你数次,难道还不能让你救治瑾舞吗?”
本王,上官哲垂下眼来,他已经成为齐王了,原来他知道她应允赵宇的事情,那么她现在是什么?言而无信?诺而不行?她抹去嘴角的笑容,原来救她其实只是为了瑾舞,另一个女子。“滴水之情当涌泉相报,在下也是清楚的。”上官哲合上眼,几日的生死相伴,就被这么几句话给撕碎了,他们之间的情意,竟连朋友也称不上了。是了,是她越距了,一个高高在上权倾朝野的齐王,还是她费尽心力要扳倒的人物,她的敌人。而她竟想将他当作推心置腹的伙伴,她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她有些疲倦的摇摇头,揉了揉额角。
上官这一转身便看见了脸上有些惊诧的大嫂,或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夫妻’。大嫂尴尬的笑笑,“孩子他爹说,你们在山中困了两天,我们商量着杀只鸡给你们补补。”上官哲连忙扯上笑容,“大嫂,不要忙碌了。你们是我们的恩人,又怎么能再让你们,”她的话顿了顿,“不说了,我们的行程急,若是有可能,”她咬了咬唇,面对这样淳朴的人,恩情都没有还,如今还要一再的麻烦,她开不了口。她转头看了看一脸冰冷的齐墨阳,还是开了口:“想要两匹马,不知可否?”
“哎呀!大妹子,我们这里连一头都难寻到。”大嫂犯了难,忽然又高兴起来:“隔壁老王家还有一辆牛车,我这就去借啊!”
上官哲看着急匆匆往外走了大嫂,“你们要走啊?”赵大哥从房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憨厚的笑容。“是。”上官哲点点头,除了这一个是字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她摸了摸袖口,忽然想起已经换了女装,但是就是那一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银两。
“大恩不言谢,赵大哥的恩情齐某铭记终身。”齐墨阳手中没有了锄头,朝着赵大哥行礼。上官哲也连忙随着齐墨阳诚恳的行礼,她上官哲也会铭记终身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赵大哥已经两三步来到他们面前,伸出手去想要扶他们。
“车来了!”‘啪’的一声马鞭声,大嫂赶着牛车回来了。两人又与赵家夫妇简单话别后,才上了牛车。齐墨阳自是不会赶车,上官哲就坐在车头,架起了牛车。
沉沉的车辙在刚刚下过雪的地上显现,上官哲看着越来越远的赵家,白雪皑皑中破落了房屋,两人憨厚的笑脸。她扭过头去,看着齐墨阳手上羊脂的白玉扳指,“我想与你借一物,否则纵然救命大恩,谨姑娘那里我也是不会去的。”就算他说什么都好,总之那个扳指,她要定了。齐墨阳抬起眼,眼中透着讥诮,“你不愿去,难道本王就没有办法了?”他的唇角微勾,露出邪魅的笑容。她眼中一暗,“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扳指。一个扳指换心爱之人的性命,划得来吧?也不用你筹谋部署,白白浪费时光。她的病,晚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无意识的摩挲手上的扳指。他应是有些动摇了,她面上一喜。不料他却如此开口:“谁说我的心爱之人是瑾舞?”上官哲有些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问及此事。一时倒也噎住了,不知怎么回答。他似乎没有留心她的答案,回头望了望赵家的方向,“你若是想要报答他们,我手中的扳指恐怕只会给他们带来灾祸。”他的手伸入怀中,拿出一枚精美的玉佩,“这枚玉佩,虽说不上是价值连城,可是也能让他们一生无忧了。”
温润的玉器光华,不是行家也知这玉佩并非凡品。“谢谢!”上官哲几乎是抢下他手中的玉佩,跃下牛车,朝着赵家一路疾行。
齐墨阳坐在车上,将手中的扳指轻轻地拔了下来,他的眼低垂着,目光聚集到白玉无瑕的扳指上,喃喃自语道:“皇兄,果然有这样的人,可是不一样啊。”
高大雄伟的京师就在眼前,上官哲忽然发现,她一直没有好好看过这座改变她一生的城池。它就矗立在那里风雨不改,时间流逝依旧坚固壮丽。他们赶着最后的一波人流进了城,城外一切被高大的城门阻断,他们之间的一切也结束了。
“上官大人打算去何处?”齐墨阳站在她的身后语气依旧戏谑,可是却没有山中的亲近感,“自当是回府。”她答得快,丝毫不觉的有何不妥。
“哦,上官大人是想要全城的人都知道状元郎,原来是一个女子?”上官哲一低头,怎么会忘记身上还穿着一身的村妇装束,回府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若是去藏书楼,恐怕连门都不让进。她的眉间起了褶皱,他这样问了,定然是有话要说,他好心提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齐王有何高见?”上官哲站住身,看着身后的齐墨阳,他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笑意,“还等请上官大人与我一同回府,好医治本王那心上人。要不然,上官大人那天不高兴了,本王那里寻得到人?”他是嘲笑她刚刚的作为了,她的脸上一阵羞恼,说不出话来。
两人回到齐王府,上官哲先被请去了为瑾舞探脉,都没有等得及让她从新梳洗一番。她坐在床头,确然,救她的确实是这个瑾舞,谨姑娘。可是自己身为医者没有道理会不懂保护自己,对毒不避,反而感染。她的脉象已然很是微弱了,体内的毒似乎不止一种,令她骇然的却是这个瑾舞身上的毒,也是师傅的一种独门丹药。为何师傅会这么做?她百思不得其解,师傅一向是一个明断是非的人,绝不会伤及无辜。可是,她身上的毒又如何解释?
解毒的手法也是同门中人,是苏伯伯。只是她的眼中的困惑越发浓重,以苏伯伯的医术,这女子远不会到这样的地步。为何苏伯伯没有尽心医治?难道就是想要她魂断命绝?她探脉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如何看?”身后响起苍老的声音,是苏伯伯。她没有回头,此刻她还是女装啊,这要如何是好?一旁的小厮以为她不知来者是谁,便介绍到:“这是杏林泰斗,人称神医的苏汶,苏老先生。也是谨姑娘的前些天的主治的大夫。”她的脸上不见喜色,她怎么会不知道苏伯伯的名号。她刻意放缓,用女子的嗓音说道:“小女子只是略懂些岐黄之术,这姑娘身上的毒错综复杂,我也毫无办法。”
“你说你毫无办法?”齐墨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不禁头痛,怎么他进来却没有人行礼?“可容我再探探脉象?”她轻声问着,先拖一时是一时。她开始检查瑾舞的身子,耳后、眼睛、舌苔,她本是拖延时间,却发现了更为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在她身上会有这么奇怪的针孔?这几个穴位,她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分明是,怎么会有人这么做,这样只能减少她的寿命,毫无道理。
“到底怎么样?”身后传来齐墨阳的声音,她没有回头,“苏大夫,你是否行过金针?”
“回姑娘的话:苏大夫只是用药调理,并未用过针灸。”是一旁的小厮,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上官哲这才发现原来苏伯伯已经走了。身后只有一个一身华服的齐墨阳。他的黑发还湿答答的,显然是刚刚梳洗完。如果说不是苏伯伯,上官哲垂下眼来,会是如此吗?那么躺在床上的这名女子究竟是谁呢?
“瑾舞到底如何?”齐墨阳站在她的身侧,语气中并没有焦急,她忽然想到他的话,‘谁说本王心爱之人是瑾舞?’难道真的不是?算了,这又与她何干?
“这位谨姑娘身上的毒已经清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想要根除,有些困难。不过放心,我还是有办法的。”她的脸上浮上笑意,只是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第个二人要她如此。她的身子不知道还经不经得起这一次。“齐王爷,可否让在下先行洗漱?”
“带姑娘下去盥洗。”她感到齐墨阳的目光,一种探究的,且是锋利的。
她泡在木桶中,温热的水漫过身体,真的好温暖。热水不禁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似乎也渗透到她的麻木的心中。她的身子慢慢往下滑,直至水漫过了头顶,她蜷缩在水中。这一身的疲倦没有消失半点,倦怠越来越浓,头也越来越昏,真的累了。
“上官哲,你在做什么!”是谁在叫她?不对,她不叫上官哲,她是周哲雨,她是永远坐在青石上等着师傅的小女孩。师傅,你说得对啊,哲雨不应该偷偷跑出来的,一生待着山谷中才是幸福的事。哲雨错了,哲雨就回去,师傅你别丢下哲雨,别丢下。
“周哲雨,你清醒些!周哲雨!周哲雨!”她的头好昏,是谁那么大声叫她,知道了一定是左央那个厥小子,不对,应该是左央师哥。她的眼前朦胧显现一个人影,她偏着头,似乎不太像左央师哥,可是这谷中除了左央还有那个男子?她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对不起,左央师哥。嘿嘿,原谅哲雨。”一定是她又犯错,惹到左央师哥了,是不是左央师哥又想轻言了?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嘴中嘟囔着:“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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