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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无色
当河村远夏还是水浅浅时,并不太喜欢喝啤酒。两三瓶下去,不见醉意,肚子到胀得难受。后来,和贺清强出去时,兴之所致,往往一人几杯不同的调酒。
玛格丽特,血腥玛丽,蓝天使、忧郁的星期一、青鸟,正欲端起第五杯时,河村远夏的手被人按住了。
是一只骨节分明,掌有薄茧的大手!
河村远夏顺着手往上望去,入眼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黑色方框眼镜遮住了来人脸上的心灵之窗。
一语不发,河村远夏拂开了他的手。那手立即改成五指张开,握住了河村远夏圆润冰凉的手腕。
“嗨!我能不能说你在非礼我啊!”见眼镜男的手不动分毫,河村远夏樱口微启,调笑道。醉意染上眼眸,紫眸里带上了水色的媚意,眉眼之间一种青涩的风情悄悄绽放。
只是,主人犹不自知,眯着眼懒懒地看着眼镜男。
眼镜男身子微僵,嘴角动了动,手上的劲力却依然分毫不少。
河村远夏眼睛眯得更细,左手拂上了右手的障碍,试图掰开手上的铁钳。可惜,力不从心。
“喂,放开啦!”河村远夏仰头皱眉,不满的嘟起了嘴。
眼镜男的眼光落到河村远夏一头长发上,这才惊觉那一头如水瀑的栗色柔丝变成了齐肩的碎发。虽然,心里不得承认这碎发极好的托出了她优雅白瓷样的颈项,给她平添了几许洒脱几分随意几丝闲适几分诱惑,眼镜男的心底还是不免可惜。
皱皱眉,眼镜男道:“国中生不许喝酒!”
灯光昏暗的一角,只依稀分辨得出客人脸上的表情。河村远夏见眼镜男如此固执,忽然张开嘴一笑,笑得很是奸诈孩子气。眼镜男来不及体味河村远夏笑中的含义,已惊觉手上一疼,不觉松开了手。
眼镜男乾贞治哭笑不得,摸了下自己的手。再抬头时,河村远夏得意得眉眼飞动,已经张口在喝第四杯“蓝色多滦河”。
“你······”乾贞治抬起手,手腕上一排细碎的牙印分明入眼,他张口想说什么,心思却在刚才一瞬间的柔软上失了神。
温热,柔软,如细雨轻沾晨花,如片羽拂过脸颊······乾贞治不敢再想,只觉得耳根发热,抿了抿嘴,坐在了河村远夏的对面。
河村远夏见乾贞治落了座,再次得意的笑了。醺染醉意的脸上片片桃花绽放,她伸手朝空打了一个响指,一个侍者走了过来,看见对面多出来的男生,有些为难地反对:“这······”
“放心,是姐姐我喝。”稍微压低了声音,河村远夏忍着笑,低着头,捏着空酒杯回答,随口又点了三倍鸡尾酒和一杯果汁。
河村远夏得逞的笑容如夏日蓝天上的阳光,乾贞治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你怎么会进来这儿?”河村远夏端起一杯“魂断蓝桥”,食指和大拇指如拈花般捧住杯沿,身子软软地倾向乾贞治。
乾贞治推了推眼镜,左右望了望,才不自在地回答:“我刚吃完饭,见你进来这家酒店,等了会儿,还不见出来,所以······”
“哦,明白了。”河村远夏轻轻转了下高脚酒杯,身子懒懒的后仰,浑若无骨的靠在沙发上。黄晕的灯光静静洒下来,河村远夏整张小脸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乾贞治,你是担心我了,是吗?”
不待乾贞治的回答,河村远夏闭了闭眼,慢悠悠地喝着手中透明的蓝水晶样的酒,酒入唇舌,很苦很涩,嘴唇不小心沾到了杯沿的盐粒,咸咸的,“当”的一声,杯子落到桌上的声音震了乾贞治一下,他不安地望着对面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河村远夏,双手紧紧抓着椅背。
河村远夏随手取下杯沿的柠檬,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随手一抛,端起了另外的一杯。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乾贞治伸出手,再次按住了河村远夏的手腕。
“想我再咬你一口?”河村远夏张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玉样的石榴牙,示威性的亮了亮,头顶的小吊灯给她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旖旎。
乾贞治当然不会觉得危险,相反,当他的眼光落到河村远夏鲜润光泽如娇花的唇上时,心神竟然为之一荡。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正欲开口,河村远夏凑近身子,伸出手朝他的脸摸来。
乾贞治呆了。
脸上一轻,乾贞治眼前一亮,眼睛上从不离身的眼镜已到了醉态可掬的河村远夏手中。
“还是不戴眼镜好看些。”河村远夏喃喃自语,在乾贞治下意识摸他自己的脸时举杯又饮。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低低的声音和着酒吞落,河村远夏脸上的笑容开始破碎,头低低的垂着,脸颊边的碎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片刻的失神。
抬头,见乾贞治一脸的担忧,从未在人前露出的蓝眸里波光潋滟,给这个高大的男生增添了几分魅惑。
“放心,醉不了的。”河村远夏将空杯子推到一边,端起最后一杯,“人在想醉时总是醉不了的。来,干杯!”
清脆的声音格外入耳,话音刚落,河村远夏已经软软的倒在了桌子上。
乾贞治叹了口气,收回复杂的眼光,取过眼镜正欲戴上,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河村远夏,朦胧着醉眼笑也朦胧的看着他,又将眼镜收了回去。
“我送你回去。”乾贞治半扶半抱,搂着河村远夏走出了酒店,两人站在了夜风中。
“不,我不想回去。”河村远夏软弱无力地倚在乾贞治身上,脚步虚浮,人却格外的兴奋。
乾贞治站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说话的河村远夏。这一刻的河村远夏犹如暗夜的精灵,颠覆了他对河村远夏一贯的印象。
风吹动着河村远夏的碎发,飘拂之间,露出的脸薄染桃红,眼眸如水,香腮带赤,唇上闪烁着樱桃般的水润。第一次如此接近少女的身子,乾贞治只觉全身上下如同火烧,倒好像醉酒的是他。
“你不回去,还想去哪儿?”乾贞治头都大了,耐着性子与河村远夏说理,只是不知不觉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我不想家里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河村远夏打了一个嗝,一股酒气喷出,连寂夜也染上了三分的酒气。
“看来你真没醉。”乾贞治一把拖住往马路中间晃荡的河村远夏,半认真半调笑道。
河村远夏身子一歪,脚步一斜,虚软的身子无力地顺着乾贞治的手力转动,回身时,身不由己的趴在了乾贞治的身上。
乾贞治的右手形成了拥抱的姿势,等一切静下来时,河村远夏意外的倚在了乾贞治的怀里。
乾贞治直觉不妥,正欲放开手,河村远夏缓缓抬头,眼神如梦如幻,像在看他,又像在透过他看向遥远的他方,那么的孤独无助,那么的哀弱无依!
乾贞治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紧,惊诧的呆住。
河村远夏美丽空洞的眼中缓缓流出了两滴泪,开始,是小小的两滴,然后,如江如海,倾泻而下,倾盆而出,偏偏,无声无息!
乾贞治吓傻了,呆呆的看着河村远夏的眼泪,流成溪,淌成河,汇成海。
乾贞治的胸前灼热如火,片刻,又冰冷如积冰。
左手慢慢收拢,乾贞治双手慢慢抱住了怀中的女孩子,心中一股怒火无名升起,有些恨那让她流泪的原因,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河村远夏闭上眼,汲取着倚靠的温暖。
前世的空虚寂寞孤独,今世的茫然迷惑无助,在这个没有意料到的怀抱中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原来,不只是温和如春的笑容可以给予人以温暖,这没有距离的怀抱更能让飘泊的灵魂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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