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上了车我随便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我看看他，下巴尖尖的，依旧清冷没有表情的望着前方。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头看我，四目相对时我有一瞬恍惚，他黑色的眸子彷佛是宇宙黑洞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殆尽。幸好我够理智及时收神，他还是那么看着我，我说：“没事……”，他点点头转回去复又闭上眼睛。
　　老旧车身提不起速度，天地寂静时只有不知哪处零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我关小了车窗，只留条缝隙任桂香肆意，淡淡朦胧星光透过树叶越过窗棂照进，这个安静的、飘着桂花香的车厢。

　　……，……

　　“喂……”谁在呼唤？声线干净透彻，彷佛来自天堂。
　　温暖如春，我坐在一棵槲树下，高高的树干在暮霭中映出整齐的轮廓线，如天幕般展开它们的淡青色的枝丫。远远一带柳树，低垂的细枝和弧形的树冠在暗影中起伏如烟。
　　“燕子化作王子眼中的一颗泪……”外公和上书微笑看我，我笑着凑上前，外公抱着我宠溺的叫，“杨杨……”
　　我猛的睁眼，正对上双黑色的眼眸，“干吗？！”我吓一跳很没好气的说。他退后些看我，不语。我愣了好一会儿，原来刚才那是梦，梦里我见到外公了。
　　刚才那是他在家我？……我说梦话了？……还是流口水了？……我下意识的摸摸嘴角，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借你。”他说，指指自己的肩膀。……借我？我不确定地看他，他清俊眉目模糊在月华下，汹涌星光沉入乌黑眼底——黑色温暖的冰。
　　我扑哧笑出声，他嘴唇微启，“切。”不屑瞥我一眼便不再看我。我索性大笑起来，他都不再睁眼自顾自地休息。
　　好一会我停了笑声小心翼翼靠上那单薄的肩膀，闭上眼安静聆听窗外凌厉风声，想象碎碎绿叶悠悠坠落，片片红花迷离飘零……

　　……，……

　　又一个颠簸把我彻底颠醒。
　　揉眼抬头看身边的人，又见那样死寂般灰白的脸色！我顿时清醒，他双手按着腹部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居然还枕着他睡的那么死！我试着拉他手，不管他怎么了这么个用力按法非出事不可，这么用力我根本拉不开他！
　　“你哪里痛？放松些好不好，放松些，没事……”我凑近些帮擦去他脸上不断往外冒的汗水，他紧咬着嘴唇，我听到他压抑的呻吟声。
　　“你放松些，没事的没事的……放松些……”我不停的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松开他的手，汗湿的手心里透心的冰冷！我咬咬牙拉开他手，突然失去了外力他好像再也抵不住，身体往前倾头靠在前面的椅背上。
　　“来，放轻松……我在这里……不怕……”我哄他，拦过他头靠在怀里，对面前又硬又冷的椅背突然就心生埋怨。
　　他深深皱眉不停的想躬起身体，我制止他，犹豫着把手放在他胃上，隔着衣物仍能感受到一片僵硬冰凉。“这里疼？”我问，他不答。我深吸口气，手下稍稍加力替他揉着。
　　明显感到手下身体一颤，我轻笑，“别动。”我说。

　　渐渐地他不再发抖，呼吸均匀清浅——他已沉沉睡去。我停了手下动作，轻轻脱去外套给他盖上。把窗关好，我隔着玻璃看窗外，呼出气体喷在上面升起一层柔和的雾气。窗外景物像被打上了深深浅浅的阴影只能见到轮廓。
　　夜似乎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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