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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寺中孤影
谷薇儿抬起头,面色凝重中带着不可抑止的嘲讽,她冷冷地说着,“领主大人,是您,在欺负花辞吧?”
君如月面色一凝,少顷便笑道,“原来是薇儿姑娘。”
“花辞累了,我让她休息一会。”谷薇儿冷冷道,明明是与方才相同的容颜,却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柔弱。
“领主大人,那个寒玉儿的歌姬着实不简单,花辞良善,受了不少的气才至忧心昏厥。”谷薇儿挑眉看他,“不知领主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薇儿姑娘放心,我必会给花辞一个交待。”君如月一直彬彬有礼。并未因谷薇儿的态度有何愠色。
所谓君子,必应做到,人不知而不愠。
世间知道他的,暂时只他一人就够了。花辞与他相知尚浅,他可以等她知他懂他。至于谷薇儿,一个必定会消失的人,一个,花辞在乎的人,他自然不能伤害。
谷薇儿冷哼一声,便闭目不语,状似睡去。
君如月兀自笑了笑,轻声起身离开。
听见房门响动的声音,谷薇儿缓缓睁开眼睛。
希望此举,可以打消他的怀疑。聪明如她,聪明更如他,这一场对战,究竟谁胜谁负?
花辞,我如此骗他,你可会怪我?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若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不,你不会的……是么?你不会恨我的……永远不会的……
谷薇儿素来刚强的表情忽然间有些动摇,有些惧怕,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辞啊……
我倾尽一切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不择手段地设计,复仇,都是为了你啊……
花辞,你一定,不要怪我……
暮色四合的时分,昏黄的日光斜斜地在西澐寺的禅房内铺洒,在空寂的禅寺,熏染出更加悠然的意境。
那古老的庙宇犹如一幅黑白色调的水墨画,宁静,淡雅,却分外庄重。
一如佛的,宝相庄严。
昏黄的光影中,石阶上的青苔透着幽深的碧绿的光芒,山中林木的影子投在上面,抹上一道道暗影。
一处的石阶,一块断砖朝外突出着。
一双白净得有些透明的手,带着密布的伤痕,缓缓靠近,忽然伸出两指捏住一只小虫,狠狠捏死。
冬日天寒,北地更是冰天雪地。
这人却只着薄薄的白衣,身量娇小,分明是个柔弱女子,却似乎不惧寒冷。
她静静地站在寂静的山林中,微微昂着头,看向将要消失的暮光,那身量极其单薄,彷佛一阵风,便可以永远地带走她。
黑长如瀑的发丝垂至赤裸的足踝,却并不随风飘动。
她整个人,彷佛是误闯入这个世间的精灵,却无端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悲到极致,凉到彻骨。
那是一种深刻到极致的感情,极致地,彷佛连空气都因此带了菱角,比冰块更锋利地,比寒风更凛冽地,割着你的心房。
你彷佛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无奈,她的凄凉。
却深知,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独地站在石阶上,微微抬着头,痴痴地追寻着即将远去的微光。
不,确切地说,她并不是站在那里!
因为那雪白的赤足,并未接触到冰凉的石板。
她整个人,竟然是漂浮在虚空之中!
“阿弥陀佛,施主,这些天来,你的心,还未平静吗?”空灵平稳的声音从山上传来,竟是对外宣称闭关三月的了空法师。
他一身雪白的僧袍,左手持一挂佛珠,右手立掌念着佛号,悲悯的眼神充满不忍地看着石阶下的女子。
“了空法师,你救了花辞的命,却不能管住花辞的心!花辞的心,只有恨!又怎能平静下来?”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本应消失了的花辞,当日谷薇儿施法之时,了空有感寺内气息拨动,便施法救下花辞魂魄,将她藏于西澐寺,悉心规劝超度。
然而花辞自闻谷薇儿之言,心中便充满了对谷乐之的仇恨,以一丝执念半人半魂地存于世间。根本无法渡入轮回。
此时,花辞一脸的悲愤,她冷冷地说着,失忆时的柔弱,恢复记忆后的退缩,平日微含的笑颜,此刻皆已不见。
此时的花辞,竟满身满心,都是更甚于谷薇儿的恨意。
灭门之仇,欺辱之恨,她不能放下,怎能放下!
她忍了整整二十年,逃避了整整二十年,不过是以为那人是她的父亲。
而如今,她又何必对一个杀她满门,逼她认贼做父的人心怀仁慈?
了空望着她动怒的容颜,叹道,“施主,你又怎知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花辞沉默良久,终于回视着了空如天空般澄净的眼眸,一字一顿,“我信薇儿,她,绝不会骗我。”
了空双手合十,再叹道,“若是薇儿施主所知,亦非真相呢?阿弥陀佛,世间一切,皆为虚幻。”
花辞充满仇恨的心不禁有些乱,当下却什么也不愿去想。
她被他困在这里,不知道薇儿怎么样了?不知道君如月怎么样了?
以前,她自私地抛弃了这个世界,她一直幼稚地以为,这世上最痛苦的只是她一个。
如今等真正离开之后,才明白,她丢下一切的时候,薇儿替她背负了那么多。
薇儿才是真正无辜的人,她因她而生,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丢下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一直以来,她都被亲情的扭曲折磨着,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在面对她的人生,都只能一味地去逃避,她不想活着,不愿去思考。
暗无天日灭绝人性的训练,伦理和耻辱带来的叫嚣,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天天折磨着她,她只能选择沉睡,只能在失去记忆时迷茫,在恢复记忆时,再次逃避。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有了新的身份和立场。她可以,也必须,与薇儿站在一起,和她一起承担本应由她来面对的一切。
这世上,还有很多她欠下的债,离涯,君如月,也包括了空。
她欠的,她必定会回报,欠她的,她必要那人一一偿还!
“了空法师,花辞求您,放我离开吧。”花辞咬着唇,向着了空站立的地方,深深拜下。
了空不禁摇手长叹,长久地望着那个暗下来的天色中有些飘忽的白影,再次劝道,“高僧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拾得曰:‘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哈哈哈……”暮色中的白衣花辞忽然大笑起来。
她不露杀机之时,一向温柔和顺,是以从未如此大笑过,如此一笑,竟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花辞终于停住笑声,一双美眸中尽是发泄般的怒意,她忍不住地嘶吼,“了空!你可知我经历的是什么?你可知世间究竟有多少苦难?而你,一出生便被定为活佛,被当世高僧接来西澐寺悉心教导,在皇家寺院中锦衣玉食,享尽尊荣!
这世上,从未有人欺辱过你,轻贱过你!你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处境,你凭什么轻巧地站在高处,置身事外地告诉我放下一切?你凭什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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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花辞了咩?于是,她回来了~恩,其实她一直米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