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宋菁饭也没吃成，回去泡了一桶泡面，她搅着没什么食欲的泡面正在发呆。

　　方清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想笑：“所以你陪着人家骂半天，结果骂的是你自己？”

　　宋菁想其实也没骂多少。

　　“人家没拿咖啡泼你脸上就不错了。”

　　“我也不知道时间嘛。”宋菁小声辩解，“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去道歉。”

　　“他没在这吧，我听那个小吴医生说他特意调了时间。”方清又问，“他没联系你？”

　　说到这里，她更加愧疚了，简直愧疚到想给徐淮屿磕头认罪。

　　“我没看见微信消息，我就把奶奶的微信置顶了，然后队里现在不是来了一个小姑娘嘛，他们总在群里讨论，班仔和硕哥总给我发微信，就给压下去了。”宋菁也是下午想道歉刚看见的。

　　“你去下跪道歉吧。”方清逗她。

　　宋菁咬了一口泡面，道歉的信息删了又删。

　　“但是，你真不觉得他喜欢你吗，要不干嘛答应相亲？”方清盯着她。

　　“应该没有，我思考了一下，如果他喜欢我那一定是会说我喜欢你，而不是问我，我喜不喜欢他，我估计是我奶奶找小林叔死乞白赖地求人家来着，一听是我，没好意思拒绝。他的性格那么好，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其实以前当笔友时期，徐淮屿就给她一种温柔善良的感觉，那时候她还把这个笔友幻想成一个温柔善良的知心大姐姐。

　　“那你俩也是挺有缘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去相亲的？”方清疑惑。

　　“程成发了朋友圈。”

　　“他发朋友圈了嘛？我怎么没看见？”方清拿出手机搜，宋菁也跟着看了一眼，是空白的。

　　“那可能他删了吧。”宋菁揉了揉头，烦躁不已。

　　“你问问程成，有时间你去道个歉。”

　　宋菁给程成发了微信。

　　宋菁：【徐淮屿明天有时间吗？】

　　程成：【你怎么不问他。】

　　宋菁抿唇：【有点事找他。】

　　回避这个问题。

　　程成：【啊，他明天手术排到晚上八点才结束，估计到十点会在办公室。】

　　宋菁：【谢谢，谢谢。】

　　程成：【我有点好奇，这什么事你不问当事人有没有空，反而问我。】

　　宋菁杵着下巴，看了一眼方清，怎么感觉程成跟方清一样呢，追根究底的。

　　宋菁：【我问了，他没回有点着急。】

　　好吧，她又撒谎了。

　　程成：【哦~……】

　　*

　　徐淮屿为了腾出时间把手术安排在了今天，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基本都在手术室待着。

　　中午的饭也是程成帮忙打的。

　　办公室就徐淮屿和小吴，郑武不知道去哪了。

　　程成随意一问：“郑武呢？”

　　小吴：“好像办手续要走。”

　　程成倒是惊讶，以往郑武都会盯着徐淮屿，争副教授的职位，这次怎么还离职了。

　　小吴解释：“好像郑学长得罪人了，谣言。”

　　“得罪谁了？”

　　“你们教授，陈主任。”小吴说。

　　程成来了兴致，拿着椅子过来听。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那天跟他相亲女生给他别扭了，他就总说人家坏话，连名带姓的骂人，结果被陈主任听到了。”

　　“就算陈主任听到也就批评教育，不至于得罪啊。”程成不解，虽然陈慧芳是严格点但很公平公正。

　　“他骂的人就是陈教授的女儿。”小吴说。

　　“我靠。”程成眼睛瞪大，这还挺魔幻，“那你们科室吴教授？”

　　“继父。”

　　“小吴。”

　　“哎，师兄。”小吴抬头。

　　“吴教授让你写的东西写完了吗？”徐淮屿淡声问。

　　他头都没抬，小吴闭嘴赶紧写东西。

　　程成拍了拍小吴的肩膀，颇为可怜他：“摊上你师兄，你太倒霉了。”

　　小吴嘿嘿笑了两声：“能学到东西。”

　　徐淮屿虽然严苛，但有些东西他会毫无保留的教底下的师弟师妹，有时候不懂的问题，他们都来问徐淮屿，徐淮屿都会认真解答，无论多累，他也不会糊弄。

　　程成蹭着椅子到徐淮屿桌边：“陈教授女儿这么狠啊。”

　　徐淮屿吃了一口米饭，“郑武走跟这件事没关系。他早就想走了。”

　　“啊。我还以为是被逼走的呢？”程成顿时没了八卦的兴趣，“哦，对了，昨晚宋菁给我发微信问你今天有时间没，她说他问了你，你没回。”

　　徐淮屿顿了一下，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宋菁发过来的微信。

　　“昨天你相亲怎么样，我还以为你喜欢宋菁呢。”程成又有新的八卦。

　　“没怎么样。”徐淮屿模糊回答。

　　“什么叫没怎么样，你被拒了？”程成笑着开玩笑，结果被徐淮屿一个冷淡地眼神瞥了一眼，顿时闭上嘴，安静如鸡。

　　昨天从咖啡馆出来后，他并没有来得及思考就被叫到医院，有一个病人的紧急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后已经十二点，他窝在宿舍，本来以为会睡不着，但精神过于紧绷，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早起又是手术，现在才得空吃口饭。

　　他昨天细细想了一下宋菁的话，似乎她并不知道相亲对象是他，但她已经有对象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犹豫不决再次错过，还是真的是时机问题，又或者她不喜欢他，所以脱口而出问出那句话，不过他早想到宋菁的答案，但还是想听她说一遍。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爱没用，相爱才有用，或许在宋菁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配角，而非她的男主角。

　　这样的想法有些矫情又中二，他捏了捏眉心，实在不像他。

　　*

　　到了晚上八点，宋菁穿过连廊来到徐淮屿的办公室，办公室有些暗，只开着一盏青白色的光，暗沉沉的，徐淮屿坐在桌子前，他开了一盏夜灯，低头看书。

　　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手握着门把手，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徐淮屿应该还在生气吧。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徐淮屿突然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上，她看到徐淮屿明显愣了一下。

　　或许她应该先问一下的。

　　“嗨，忙吗？”宋菁隔着窗户摇手，但徐淮屿没有动，似乎在皱眉。

　　其实他不知道宋菁在干什么，她好像在说话，但他听不见。

　　宋菁才发现自己像一个傻子，隔着门玻璃说话，她推开门，搔了搔脸，“忙吗？”

　　“不忙。”徐淮屿放下笔，站起来，拿了一个新纸杯，给她倒了杯水。

　　宋菁直起身，走进来，接过水，“谢谢。”

　　“那个……”宋菁抬头看他，“昨天你发给我的微信我没看到，被别人的信息压下去了。我也不知道相亲对象是你，我要是知道的话……”

　　徐淮屿坐在那一直仰着头盯着她，那黑漆漆的眼眸，深沉又温柔，像一潭无波澜的湖水，但在听到宋菁后面的话时，他的瞳孔颤了颤。

　　宋菁被盯得有些心虚：“要是知道我就跟奶奶解释清楚了，省得她烦你。”

　　宋菁解释完，盯着他，她有些紧张，抠着徐淮屿桌面上放着的笔，“我真的不知道时间，也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当然我也有错，对不起。”

　　长久的寂静，宋菁的心脏像是在打鼓，高中那年她还不懂事，无辜的是徐淮屿，现在又是如此，她确实有些离谱，就算徐淮屿还在生气也非常正常。

　　“你还在生气吗？”她的杏眼直盯盯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仁十分漂亮。

　　“没有。”徐淮屿淡声到，怕她不相信又补充，“真的。”

　　宋菁偷偷呼出一口气，算是放松了些。

　　“你谈恋爱了？”徐淮屿突然问。

　　不知是不是宋菁的错觉，暖黄的灯光下柔和了徐淮屿的面部轮廓，看上去更加温柔。

　　“没有，那是骗我奶奶的。”宋菁解释。

　　徐淮屿：“下次别撒谎了。”

　　“知道。”她像是被老师教育的小学生，手上还拿着徐淮屿的笔，双手交叠，站姿也特别乖巧。

　　“那你原谅我了吧？”宋菁小心翼翼地问。

　　徐淮屿点头。

　　“那你笑一个，笑的话就是没事吧，是吧。”宋菁眨了眨眼睛，有些得寸进尺。

　　“怎么笑？”徐淮屿不懂。

　　宋菁比了一个耶，反手怼着自己的嘴角，“这样。”

　　有种搞怪的成分。

　　徐淮屿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对，就这样。”宋菁笑了，人站起来，将水喝完，她可能太过高兴，“那我先走啦。”

　　她抿唇憋着笑，一得意忘形就顺走了他的笔，她挺着腰背，走得特别快，给徐淮屿带上门，她咬着唇，眉眼都带着笑意。

　　昨晚因为这事，她都没睡着。

　　程成此刻正靠着墙，不知道来多久了。

　　程成看到她，抬手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宋菁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好久不见。”

　　她完全顺着程成的话说，心思还在徐淮屿身上，这次回过神，她才反应过来，把徐淮屿的笔顺走了，于是又折回来，将笔放在徐淮屿的桌子上。

　　“那我走了。”她指了指门口。

　　徐淮屿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离开又进来又离开，他也是极淡的嗯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来，无声地笑了。

　　“咳”一声咳嗽打断他的情绪，他望过来是程成，才敛了笑意，拿起笔低头继续看书。

　　程成骚包似得靠着墙，摆出一个s曲线，夹着声音，“没事的话你就笑一个。”

　　“滚。”他都没抬头。

　　程成捂着心脏，啧啧两声，“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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