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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渡》十九
燕西凛是在凌晨回来的，在他请假的第十天。
尹深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黑衫西裤，沉稳若初，不同的是眼底略微发青，带了几分掩不住的疲态，看过来的眼神却依旧幽沉。
热腾腾的鸡丝粥和冰凉的西梅汁摆在尹深常坐的那个位置，小田和米多乐探头探脑，薛晓拿着自己的豆浆和玉米出了门，黎昕下楼下到一半，看到桌子那儿的人后瞬间扭头就走，还顺手把刚从房间出来的魏超也给推回去了。
尹深没说话，淡定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喝起了粥。
小田和米多乐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终于和好了呀！
燕西凛请的假有些长，积压了一堆戏，最迟进组的黎昕都快要杀青。他的戏份在不死药这里，算是单元剧男主，在两个男主都请假后，戏份几乎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等拍完和两个男主的对手戏后他就能光荣杀青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他的戏都是吕导导的，何导带着一部分工作人员去采景了，他在吕导的威压下心理素质极速上升。燕西凛归组，第一场戏就是他被废去修为，失去记忆，最后被澹台琉璃带回世外桃源，至死不得出。
拍戏嘛，好歹他“耀武扬威”了几天呢，这稀碎的结局他承受的住，微笑。
尹深今天的戏不多，但他还是等了燕西凛下戏，冷战不是解决矛盾的好办法，他早就后悔了。
薛晓凑了过来，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扭捏着问道:“你真签了啊？”
尹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签了啊，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你哄鬼呢！这是钱的事?”薛晓没好气，“如果是为了钱，那你一开始怎么不答应呢？如果按原定剧本，你刚开始的片酬绝对会比签合同时再翻一倍的。”
耽美网剧，新人就不说了，片酬不会高到哪里去，但《忘渡》当时却不想找新人应付，能签下尹深，褚颜都觉得是自己侥幸，后来又请到了燕太子，那几天她走路都是飘的。耽美网剧一直属于圈地自萌，哪怕是作为耽美小说里顶级IP的《忘渡》，在资本眼里怕也比不过一本三流的言情小说。吸金力太弱，大部分都是靠DVD来盈利，哪怕依靠真人CP营业，回报率也就多那么一点点，多是那种草班子小公司在拍，一部耽美网剧投资两三百万，能赚个几十万上百万已经了不得了，稍微正规一点的影视公司都看不上。言情网剧起码没有分级限制，受众就广，不管质量如何，总体来说还是比耽美网剧挣钱，演员后续发展也比耽美网剧出身的演员好，毕竟异性恋才是主流。演过耽美网剧的演员很容易被打上“同性恋”标签，就很难在非同性恋的影视剧里接到角色了，观众会出戏，一个在耽美剧里被叫老婆的突然成了言情剧里的老公，谁能不微妙呢？
只图一时的热度，后续注定会非常痛苦。不少演过耽美网剧的新人都退圈了，剩下的也接不到主流言情向的剧，浑浑噩噩在圈子里混着，难以出头。同□□的经典影视只有电影，而且还是那种成名已久的演员演的，他们在观众心里已经有了固定形象，不怕拍一部同性影片被定型，他们拍同性题材只是为了挑战自己。新人演员出演同性电影也是有的，还备受好评，但主角依旧被框死在了同性恋这一形象上，后面也演了其他电影，但观众不买账，最终还是沉寂了下去。
同性恋影视后劲太毒，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尹深当时是破罐子破摔，抱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心态接的，但还是不接受亲密戏，为此拒绝了还可以能更高的片酬。如今又说是为了钱，鬼信他！怕是为了人吧？
不过那可是燕太子啊，朝夕相处五个多月，谁能不动心?
薛晓放空思绪，突然就理解了。
尹深深呼一口气，强词夺理:“这是艺术！你懂不懂什么叫艺术？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小脑瓜玷污我追求的艺术！”
什么叫倒打一耙?薛晓翻白眼，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那要不是燕太子呢？颜姐最后定下的是卢希维呢？”
卢希维就是褚颜当初准备定下的有瑕疵的白玄。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不对，哪辈子都不可能！
薛晓一看尹深的炸毛反应，嗤笑一声，“装吧你就！大尾巴狼就不要装纯情小白兔了。”
尹深:“……”说谁大尾巴狼呢？！
小兔崽子懂得挺多啊？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还好燕西凛这时候下戏了，否则他一定给薛晓一朵小红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和燕西凛并排走着，都还没有卸妆，白衣如雪，黑衣如墨。本是极致对立的颜色，却又如此和谐的现于一处。
尹深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一跃，发带飘扬，双手背在身后，拦在了燕西凛面前。
燕西凛抬眼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签?”
褚颜拿过来的新合同，燕西凛已经签了名字。
同性影片对新人演员来说简直后患无穷，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杀出来的，打不进主流异□□情圈，同□□情圈也没有那么多影片可以给你一直拍，卡死了上升空间。他当初是觉得自己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为了搞钱才接的，都不在娱乐圈混了还要什么事业规划和形象考虑啊，所以不是特别纠结的就接了，反正又不拍那些亲密戏。可燕西凛不一样，他是燕王朝的太子，接一部耽美网剧只能用脑子被驴踢了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现在又先同意拍摄删掉的亲密戏份，谁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燕西凛没有正面回答他。
“等杀青后，我就告诉你。”
等你分清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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