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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山
方蕴自己修的灵纹,多数情况下用不着笛剑,给她也是情势所迫。
就见这位未来神尊细长的游指如龙蛇狂舞,眨眼的功夫,一道看似脱形的灵纹生成,化作无数风刃席卷成圈。
--灵纹绞杀术。
温柚单手挑剑,凌空飞渡,身姿迅捷如惊鸿照影,截断的黑藤似乱雨砸地。
她一凝眸,眉宇蹙起。
怎会是鬼樾藤?
鬼樾藤形如鬼魅,断而复生,通常生长在灵力极强的禁制边。无相境虽是灵力造的小境界,却远远没到能簇生鬼樾藤的地步。
难道这附近...还有个禁制大阵?
稍稍愣神的空档,脚边劈断的鬼樾藤落地生根,嚣张跋扈地张牙舞爪起来
方蕴的绞杀术及时飘过来,替她挡了一下。
“小师姐,往那边去!”他的下颌挑向挂铃的小楼。
说来也奇怪,鬼樾藤刚生出来时细如发丝,从地里生出来不过眨眼功夫,就能如婴儿手指粗。地面好似剃度的寺庙,偏偏只有那处小楼干干净净。
越发诡异竦峙。
温柚心一横,师尊总不能让他们死在里头,说不定又是劳什子考验。
御剑飞走时,不忘薅上方蕴。
但没一会儿,身后鬼幽幽地冒了个声儿,“...小师姐。”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一生要强的人只喜欢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并不想多说。
方蕴:“...”
还真不说话了。
温柚心里疑惑,今日他怎么还挺乖巧?
直到脸颊被一条半硬半软的东西摸了一下。
“...”
脖颈僵硬地侧转回头,发觉方蕴被一条蟒蛇般的鬼樾藤缠成了粽子。
她...
心凉麻了,连带着操控御剑的手也摇摇摆摆,一人一粽齐齐栽了个大跟斗。
刚好就栽到小楼前的草地上。
她疑心这鬼樾藤通了灵,毕竟把她鞋都掀了。
还开始挠她的脚心。
“...”
不过今日令她欣慰的事还挺多。
比如大小姐脾气的笛剑首回不用她掐诀,自己飞出来把鬼樾藤剁了。
--虽然是因为方蕴快被捆瞎了。
方蕴支着身子,恨不得把肺给咳穿,温柚心想鬼樾藤不会喂他嘴里了吧。
极嫌弃地皱了皱脸,恰好方蕴转头。
方蕴:“...?”
温柚:“...哈。”不尴不尬地摸了下耳垂,起身围着小楼走了一圈。
三层高的四角攒尖顶古楼,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木材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高度并不很高,但原先挂在飞檐上的古铜铃铛摔得稀巴烂,一步距离边立着块石碑。
“楼外楼?”温柚念叨,“起名的人多半在躲懒。”
一个山外山,一个楼外楼,欺负谁没读过书么?
方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因为咳嗽,白得发冷的肤色泛出水润的薄红,眼尾也昳丽极了。
“进去看看?”嗓音喑哑,说话更闷,估计不怎么好受。
话音是在询问,实际上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跨完台阶,进入楼里。
温柚自己上台阶时,发现她能一步跨两格都费力,不禁对这厮又燃起了幸灾乐祸的态度。
该!
楼里没什么新巧的,木梁长柱,暗窗幽瓦,空得走路都有回声,该有的、不该有的,通通没有。
温柚低低地嘟囔了声“浪费”。
随即,一阵熟悉的古铜铃声漾荡回绕,像被墙壁推来挤去,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头脑再次晕眩,温柚不得不抬手狠按眉心,果然再抬头,又天地大变了。
*
古楼三层。
一道黑影如旋风卷进,落地化成一位面容可怖的男人,正是归汴。
“不知主上要找的东西,究竟在何处?”
想起妙嬛暴戾不定的性情,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扫视一圈,四面墙壁空空如也,连只蚊子都没有。霜白色的纱帘吹得一飘一飘的,擦过墙壁时沙沙作响。
...比倾天洞还阴森。
他摸了摸发凉的胳膊,纳闷道:“好好的仙境里面,干嘛整这么些玩意儿?”
吓死魔了。
恰好这时,楼下传出一阵古铜铃声,他脸上狰狞的疤痕紧跳几下,连忙荡出黑雾,不受影响。
一边在墙壁摸索,一边讥笑。
仙门比魔境的花样还多。
找了没多久,不知道掌面碰到了什么禁制,白花花的墙面一滚,“唰”地散下一幅卷轴。
画卷之上,女子清丽绝伦,如出水芙蕖,不染纤尘,唯有眉心一点朱砂,艳红似火,衬得五官明熠生姿。
“...主上?!”归汴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在苍南最隐秘的无相境深处,竟然藏着自家疯癫主子的画像!
境外之地有个谣言--妙嬛年轻的时候,生性娇蛮,曾将一位天赋极好的仙君耍得团团转,骗情就算了,事后还主动捅破了身份,让那仙君从此种下心障。
正道弟子生了心障可是要命的,不过是早晚的事。若定力好些,能活个几百年,最后必定死于衰亡,再无法晋升。要是定力差,那可就惨了,当场堕魔也说不准。
谣言传来传去,愣是没传清楚--究竟是哪家仙门不开眼的傻子?
归汴摸着下巴,心道差不离就是苍南了。
苍南弟子可最是道心坚固。
他家主上果然好本事。
卷轴被他扯下来,压着卷轴的一方琉璃境也随之掉落,豁朗脆响。
归汴瞧见这东西,登时喜不自胜,他冒险进入无相境,就是为了这东西,今日还真走运。
他没敢多做逗留,挟上东西便缩成一团黑雾蹦出去。
要死的,出无相境时撞到个人,他当自己要被瓮中捉鳖了,抱着身子开始装王八。哪想那人形摇摇晃晃,“砰”的栽地上了。
归汴:“...碰瓷?”
过去畏畏缩缩地用脚尖将人翻了翻,盯了半天。
看起来是个苍南弟子,但有不同,一般弟子劲装短打,他却宽袍大袖,要么骚包,要么废物。
说不上是骚包废物的家伙仰面吐了口浊气,身上七横八道的血口汩汩流动,血水颜色很淡,几乎要透明了,还萦袅一股浅浅的灰气。
归汴入魔百年,跟着妙嬛也做过不少坏事,有了见识,当即猜定了这人的大致身份。扯着覆盖疤痕的嘴角,阴森森地怪笑一下,将人扛出去,丢在了僻静无人的后山头。
*
“嗷呜--”野狗叫个不停。
漆黑的树影被白月拉得奇长无比,在飞扬的土粉上像一条条虬曲的虫。
温柚坐在一副空荡无“人”的棺材盖上,两条腿荡了荡,颇为无趣地杵着脸。
“方子絮,要不你歇歇?”
方蕴拿着笛剑,弹出来的剑身又长又细,泛着莹莹微光。他便用剑锋将四处都扒拉了一遍,但没找到任何像门的东西。
温柚对此处并不陌生,识海震荡时,她进入的地方和这里一模一样。所以刚睁眼时,她还以为大梦一场,又出现了个虚影的方子絮。
彼时,方蕴薄唇抿得快成了一条细线,脸色比月还惨,确有几分不真实。
旋即分析,“这应当是古楼中的幻境,必须找到门才能出去。”随后就开始刨土。
说来也怪,就没见过这么不近人情的幻境。数不胜数的坟包齐刷刷被开了窖,或大或小的棺材露着个大脑门子,凑近一看,却是干干净净,连片纸钱都没有。
温柚还疑心这是什么棺材铺的私活,一眨眼,满地霜月乍然被影影幢幢的鬼影抢占。
--原来该入土为安的死尸,像腊肉干似的被拴住脚脖子,倒吊在树梢,就看得出是个人形了。
她素来胆壮心大,但看见这么一场面,当下也“嘶--”地倒抽口凉气,两腿打颤。
不知方蕴是被鬼吓的,还是被她吓的,眉毛拧成两条麻花,伸手想给她撩上棺材板上去。
她要强,果断拒绝了,没察觉自己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硬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瘫着。
方蕴:“?”
这差别很大吗?
温柚瘫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就她被吓的话,她师姐的威严何存。
于是翘起身盘坐着,“方子絮,你抬头看看,树上是不是有东西啊?”语气是说不出的戏弄。
但方子絮这家伙很可能是画纹画瞎了眼,转颈看了一圈,眸光淡淡地说:“嗯,是有东西。”
温柚:“...”
“是什么?”
他忽地抬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怕说出来吓死你”的担忧,嚅了嚅唇叶,吐出几个字,“脏东西。”
温柚:“...”
一时说不出谁被戏弄了。
偏偏方蕴还极为“体贴”地吩咐:“我过去找找,小师姐先好好休息。”
就差没把“你别怕”三个字印脑门上。
温柚:“...”
师姐威严?
她又瘫了回去。
实在是双腿酸软,爬不起来。
别叫她知道是谁造的幻境,一致锤死!
这一瘫又瘫了半天,方蕴拿着笛剑将坟头都戳了一遍,除了土灰,便只有墓碑。
温柚绝不能承认自己在浑水摸鱼,揉了揉大腿,跳下去开始掐诀。
侧手一挥,一把月白的光剑呼啸而过。
她刚才想了想,既然先前方子絮能用幻境撑破幻境,那她也可以劈开幻境。
劈开幻境的做法不是她首创,之所以不用,是因为--幻境实在太大。
如同倒悬海,连个边界都难找。
要劈开大型幻境,需要无数次尝试,太过费时费力。
可眼下...找出门和劈幻境,哪个也不快捷,索性都试试吧。
光剑穿游飞出,光晕冰寒,率先劈砍在凄寥的树梢。
倏忽间,方蕴冲她大喊:“小师姐,别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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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温柚:虽然我身体在摆烂,但精神很卷。
方蕴: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