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

　　２０００年７月９日

　　大热酷暑难耐

　　学校放暑假了
　　宿舍里的人回家的回家
　　有男朋友的都去投靠了男朋友
　　一到晚上静的可怕
　　孤单和寂寞都不是我所畏惧的
　　最让我害怕的是那种想念一个人的感觉
　　就象今晚这样
　　分手后回到宿舍
　　我便开始想念他，担心他
　　很多人都说我变了
　　我才不管这改变是好还是坏
　　我只知道这一切
　　都因为那位某人

　　看了看手机
　　９点过１０分
　　我拿了些衣服和日用品装在背包里
　　关了灯锁了门
　　又折回东方家

　　我拿出东方几天前为我新配的钥匙
　　借着楼道里微弱的灯光
　　开了门，轻悄悄地溜了进去
　　屋里黑压压的
　　电视机里在播着新闻
　　窗帘拉的很严实
　　东方似乎睡着了
　　头歪向一边
　　手里还纂着遥控器
　　他的义肢
　　那两个毫无生命的东西
　　静静的靠在床尾
　　上面那些宽而厚的皮带
　　也没有生趣的凌乱的耷拉在周围
　　离开它们
　　东方的身子变的异常短小
　　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很难遮掩住这种巨大而明显的缺陷
　　他的周围堆满了一些日用品
　　大概是好方便他取用
　　但就是这样
　　这张双人床也显得空荡荡的

　　我慢慢地坐在床边
　　弯腰把背包放在地上
　　然后靠近他看着他俊美的睡相
　　一点一点地轻轻地抽出他手中的遥控器
　　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到最小

　　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多大大
　　东方皱了粥眉头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见到坐在床头的我
　　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关心？”
　　“是我，你不是在做梦。”
　　我坏笑着，冲他摆摆手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抬手拉住嵌在床头上方墙壁上的扶手坐了起来
　　东方赤裸着上身
　　和空落落的下身比起来
　　东方的上身显得特别健美
　　“干吗？不欢迎啊？”
　　我笑咪咪的看着他，接着说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东方疑惑着
　　“我呢……”我舔舔唇接着说
　　“我打算搬过来住。”
　　“什么？”
　　“我说我打算搬过来住。”
　　“……”
　　“干吗？不欢迎我是不是？！”
　　我心虚地试探他
　　“不是不欢迎，只是，关心……”
　　他一手撑着床
　　另一只手不停用被子遮挡着自己的下半身
　　“有什么好只是的？说！你爱不爱我！“
　　我指着他，威胁他
　　“当然爱了！可是……关心，我……
　　我还没做好准备，没做好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准备……”
　　他说完，低着头，不看我

　　听他这么说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只觉得自己挺傻，挺没面子的
　　一直以来，好象都是在对面前这个男人主动
　　主动示爱、主动吻他、现在还主动要献身
　　人家一个没准备好
　　象一个巴掌一样打在我脸上
　　我还有什么好说？
　　我黑着脸，连看都没看他，冷冷地说
　　“那我走了，拜拜。”
　　“都１０点了，你学校关门了，你去哪？”
　　“要你管！”我气冲冲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东方慌乱地出手抓住我的手腕
　　也在同时
　　他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在床上
　　胸口重重地磕在床的边缘
　　发出一声闷响
　　见到他这样，我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我又坐了回去，扶他坐好
　　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抓住我一只手
　　不肯松开
　　“你不让我住又不让我走，你什么意思！”
　　他只是抓着我的手不说话
　　我用胳膊肘碰碰他
　　“摔疼了？”
　　他摇头
　　“怎么了？东方？”
　　这个死东西一天就会吓我
　　“你去洗澡吧，我给你铺床。”
　　东方平静地说着
　　“不赶我了？”
　　“恩……去吧。”
　　他释怀地拍拍我的屁股
　　“我胜利咯！”我笑着跳了起来
　　东方也微笑地望着我
　　眼睛里却有我读不懂的复杂神色

　　进了厕所
　　考虑是洗淋浴还是浴缸
　　马桶边的浴缸倒是很大
　　但里面堆满了杂物
　　看起来已经被主人长久的遗弃了
　　脱了衣服
　　才发现没有拖鞋
　　我拉开门，探出头
　　东方正在收拾身边的一摞书
　　我傻傻地脱口而出
　　“东方，拖鞋在哪呢？”
　　东方愣了愣，默默地看看我
　　然后低下了头，没说话

　　我使劲咬着自己的唇
　　关上了门
　　我倚在门上能感觉到冷气不停的往里拱
　　我低声对自己说
　　“关心，你是这世界上最笨的大笨蛋！”
　　也许那个时候只有骂着自己
　　才不会让自己难过

　　我迅速地洗了个淋浴
　　换上睡衣
　　在墙上那面小镜子前照了又照
　　忐忑地打开一条门缝
　　观察东方的动静

　　他正打算把床尾的一堆杂物移到床头
　　他先把东西放在离自己尽量远的前面
　　然后双手支撑起残缺的身子
　　用力的摆动着向前
　　然后再把那些东西向前放
　　那个床对他而言真的好象很大很大
　　他下身穿了一条普通的白色运动短裤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短的裤腿
　　对他来说是那么长
　　累赘似的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被压在身下
　　看着这一切
　　我的心隐隐做痛
　　光着脚，我冲到他跟前
　　“快上来，光脚踩地会着凉的。”
　　我利落地跳上床，乖乖地坐在他旁边
　　东方拿过毛巾被盖在我腿上
　　然后从我手里接过毛巾
　　一下下的为我擦干头发
　　“头发不擦干就睡会着凉的。”
　　他温柔的说着
　　“恩……”我轻轻地应他，感受着他手上轻柔的力道
　　过了好一会儿
　　“好了，差不多了。”东方把毛巾又递回给我
　　“自己再好好擦擦。”
　　我接过毛巾
　　而他则要继续收拾床
　　我扔掉手里的毛巾
　　一声不响地抢过他手里的东西
　　把它们都一一放好
　　东方靠在墙上看着我跑来跑去
　　很快地，床上的东西都被我清理干净
　　我在他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说
　　“官人，陪娘子安歇吧。”
　　他揉揉我的头发，笑了

　　我看着他慢慢躺下后帮他盖好被子
　　然后自己躺在他右边钻进同一张被子里
　　我们就这样躺着谁也没先说话
　　东方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屋子里利马寂静一片
　　我悄悄地靠近他，搂住他腰
　　很自然地，东方伸开右臂让我枕着
　　我缩在他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我额头上
　　“冷不冷？要不要把空调打高些？”
　　“不要。”
　　“那，要不要关灯？”他又问
　　“不要，我怕黑。”我说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东方，你睡了？”
　　“没呢。”
　　我贴紧了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
　　很快，我就被睡意笼罩
　　沉沉地阖上了眼皮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有蚊子在我脚边嗡嗡做响
　　我动动手，又动动脚
　　躯赶着入侵者
　　朦胧中
　　我手脚并用的想抱住身边的物体
　　就在我抱个满怀的同时
　　腿却重重落在床上
　　膝盖上传来一阵疼痛
　　这一疼，我完全醒了
　　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惊魂未定地看看身边闭着眼睛还在睡着的他
　　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伸了伸腿，轻轻的深呼吸
　　难过地轻轻搂住他的腰
　　脸紧贴在他胸口
　　除了空调在尽职的运做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安静
　　惊醒后，我却很难再睡了
　　不知怎么，这让我有点焦躁
　　我的手在东方腰间来回轻轻的游走着
　　那条白短裤穿在他身上松夸夸的
　　我的手灵巧而顺利的突破了它的防线
　　从腰间向下摸去便是大片大片的伤疤
　　他的右腿完全没有了
　　甚至，右胯也是完全凹陷进去似的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
　　东方的大手轻轻抓住我正在探索的手放在他胸口上
　　“你醒了？”我不好意思的把头扎在他怀里
　　“你觉得你在我身边我能睡得着吗？”
　　“东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象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有点怕
　　“我知道，干吗说对不起呢。”
　　他温柔地抱紧我
　　“其实，这也是我没准备好的原因。”
　　我沉默
　　“我很怕你不能真正接受我的身体，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又谈什么生活在一起呢？”
　　听着他坦诚的吐露心声
　　我心里酸酸的
　　我说，“我才不在乎！”
　　“恩……那……准备好接受我了？”
　　“早就准备好了！”
　　他笑笑，拉住我的手贴在他右侧的伤处上
　　“我的右腿从髋关节就被摘除了，其实假肢对我来说只是个装饰品。”
　　我机械地随着他的手摸着他那些面积广阔的坑坑哇哇的伤疤
　　“我的左腿……”他顿了顿接着说
　　“只剩下这一小段残腿，可如果没有它，我可能根本站不起来也走不了路。”
　　那是只有我巴掌宽的一团皮肉
　　隐约的能摸出里面那截若有若无的大腿骨
　　“这就是我，你的东方。”
　　他平静却难掩失落的声音
　　象沉重的拳头砸在我心上
　　我拼命忍住自己的眼泪
　　心疼地拥住他
　　东方安慰似的拍着我的背
　　“东方，怎么会这样的？”
　　“车祸。”
　　“那……”我咽了咽唾沫“你有没有想过……”
　　“怎么没想过，当时醒了发现自己的腿没了，我就想到过死了。”
　　东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仿佛又看到那时的自己吧
　　我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东方接着说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所以，就撑到了今天，还遇到你。”
　　他低头颇含兴味的看我
　　“也不知道我是不幸还是幸运。”
　　“你这个家伙！”我笑着打他
　　“我发现你有暴力倾向诶。”
　　“就对你暴力！”
　　打闹过后，他把我紧紧抱在他怀里
　　吻我的额头和眼睛
　　吻我的鼻尖和脸颊
　　最后，他深情的吻我的唇
　　我总会迷离的陶醉在这个男人的深深温柔里而不能自己
　　他没有其他男人的霸道和蛮横
　　他如一汪清水般透彻
　　把我完全湮没在他的柔情里

　　不过，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道，我们来日方长
　　我也知道，未来的日子，我们会更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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