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在你手中转动

　　齐娅拉的双眼几乎要瞪得出眶，斯内普将隐形衣随意地丢在地上，然后他甩了甩拿魔杖的那只手，垂眸看向齐娅拉：“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齐娅拉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大脑像是喝酒喝多了断片了一样，有那么几秒钟失去了运转的功能。但是她强大的理智断断续续地在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伏地魔，复活仪式，斯内普……

　　斯内普帮伏地魔完成了复活仪式，还把哈利从霍格沃茨绑了过来？

　　齐娅拉的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地上的哈利和伏地魔，现在倒是只有伏地魔一个人躺在地上了，而哈利——她是说，昏迷过去的那个哈利正在被脸上有一个特别明显红彤彤巴掌印的哈利搀扶着抱在怀里，那个刚才被斯内普打了的“哈利”正颤抖地去试探他怀里哈利的鼻息。

　　“另一个哈利，是……”齐娅拉颤抖地问。

　　斯内普瞥了那个正在慢慢长高，胡子也慢慢长出来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是布莱克，他自告奋勇要来顶替波特受折磨。”

　　齐娅拉的手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您刚才往锅里放的血，还有那瓶和迷情剂很像的是……”

　　“血是波特的，因为如果不把他的血给黑魔王，那黑魔王发射死咒之后波特可能活不下来。”斯内普抿了一下唇，“另一瓶额外的魔药是致幻剂，成分和迷情剂确实有大部分相同。因为波特要在黑魔王面前顶替布莱克，所以必须要用致幻剂和混淆咒联合起来使用，让黑魔王忽略眼前发生的事情。”

　　齐娅拉慢慢地理解了这一切。

　　“也就是说。”她用来伪装的平光镜缓慢地滑落到鼻尖，而她根本没空把它扶上去，“您，最近一直不在学校里是因为您来小汉格顿接触了伏地魔，获取他的信任，然后作为间谍安插到他身边帮他筹备复活仪式。您，校长和小天狼星都知道这个计划，只有我不知道。”

　　斯内普平静地说：“波特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小时前才了解这一切的。”

　　“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我什么都知道，我却——”齐娅拉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我却不知道你竟然又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我如果能再仔细一点，我如果能不那么专心在复习上，我如果能多问问你，多关心一下——”

　　“哈利没死！”小天狼星突然大喊道，“他还有气儿！”

　　他当然还有气儿！

　　但是齐娅拉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了！

　　邓布利多给自己解除了隐形状态，他走到齐娅拉和斯内普身旁，语带调侃地说：“你可得好好安抚安抚齐娅拉，西弗勒斯。她刚才看到复活仪式开始的时候差点没扭头来咬我，我用了锁腿咒才把她控制住。”

　　斯内普一开始也没认出来这个红发美少年是谁，他迷惑地盯着邓布利多看了几秒，直到美少年突然开始急剧地长出皱纹和白胡子，他才恍然：“……你怎么伪装成这个样子？”

　　“既然是为了伪装，那当然是让人越认不出来越好。”邓布利多耸了耸肩。

　　然后他就走过去收拾伏地魔了，斯内普看到邓布利多先是把紫衫木魔杖从伏地魔手里抽出来扔开，接着就从老魔杖杖尖冒出了一大捆绳索把他捆成了一只大王八。

　　“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没有必要再担心我，你该为了他的死亡而感到快乐，多想想你自己。”斯内普僵硬地对齐娅拉说，“而且我做的事情并不危险，因为我以前就是……”

　　齐娅拉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我以前就是食死徒。在黑魔王失势之前，我就是。”斯内普说。

　　所以他是来帮助伏地魔进行复活仪式的不二人选，所以他如此轻易地获得了黑魔头的信任。

　　她知道吗？

　　齐娅拉，这个永远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甚至连昏迷的伏地魔在她眼前被邓布利多翻来覆去折腾都视若无睹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如此珍重的人的真面目其实是一名前食死徒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手上也曾沾满鲜血，他的左手臂上依然留有鲜红的黑魔标记，她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她最憎恶的那一类人？

　　啪嗒

　　有水滴在他面前滴落，从齐娅拉低垂的脸颊上滴落上墓园春日刚刚萌发的青草。

　　一滴，一滴，又一滴。

　　斯内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说这个，他本想永远瞒下去，然后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齐娅拉对他近乎盲目的喜爱。

　　但是他……他无法心安理得。

　　他在黑袍下的双手攥成拳，而后斯内普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害怕了。他害怕看到齐娅拉抬起头来之后的表情，明明他早就未雨绸缪地知道根本不会有人爱上他，更不会有人爱上他真实的样子，但是他在失去面前还是感觉到心口针扎一样痛。

　　他就是个贪得无厌又混账透顶的懦夫。

　　斯内普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转过身去，迈步走向正准备把伏地魔弄醒的邓布利多，准备在他身旁作为助力控制住即将被审判的黑魔王。

　　突然，有一具温热的身体撞上了他的后背，一双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腰，那具身体剧烈颤抖着，泪水浸透了他后背的黑袍，但是也把无尽的力量浸透了过来。

　　“以后您再也不是了。”

　　齐娅拉把脸死死埋在斯内普的黑袍里，她的脸还保持着伪装后的样子，他在古灵阁见过这张脸。东方女孩的脸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更稚嫩，今日素面朝天戴着平光镜的齐娅拉看起来更是和学生没有两样。

　　她在替上辈子那个在迷上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自己拥抱他，也在拥抱一个最终走向毁灭的女孩最遥不可及的梦。

　　“他所有的魂器都被消灭了，纳吉尼死了，伏地魔马上也就要死了，您可以作为一个好人堂堂正正、幸福地活下去了。”齐娅拉说，声音发着抖，“这是我一直……从我见到您的第一眼开始，就决心要达成的目标。就算最后一击不是由我完成，就算您还是……还是又去他身边做了间谍，但是……”

　　“但是我终于可以看见您走在阳光下面，不必担惊受怕，不必隐姓埋名，就这样普通又幸福地继续生活下去了。”

　　斯内普僵在原地，邓布利多，小天狼星，还有醒过来的哈利波特眼睛都直溜溜地瞪着他俩，然后看着斯内普从脖子到耳朵到整张脸都越来越红。

　　他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根本动弹不得。

　　被人拥抱的感觉太过陌生，但是温暖的触感与眼泪的湿润又无比真实。他呆站着，身后的女孩还在抽泣，他脑中浑浑噩噩，连哪怕一个想法都捕捉不住。

　　刚才昏过去的哈利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醒过来之后就看到一个女孩从背后死死抱住了斯内普——他的魔药教授还脸红了！

　　“这是怎么一回——”他结巴地伸手指向斯内普，然后又震撼地看向被捆成了大王八挣扎着醒来的伏地魔，“那家伙又是——”

　　“嘘，哈利。”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把他的手压下去，“稍等，稍等，让西弗勒斯和齐娅拉先好好解决一下他们的事情。”

　　哈利更震撼了：“那是齐娅拉？！他们两个怎么会——我是说，虽然我早就觉得她对斯内普比较特殊，但是——不对，齐娅拉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喜欢鼻涕精。”小天狼星酸溜溜地说，“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看起来挺正常的女孩子。”

　　他脸上的红巴掌印更加鲜艳了。

　　此时有一个人根本不想知道那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根本不想听关于斯内普的八卦，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昏了过去，结果醒过来之后自己被绑成霍格沃茨厨房里的烤乳猪，面前是正在看热闹的邓布利多，脸上有红巴掌印正在看热闹的小天狼星·布莱克，还有虽然一脸震惊但是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也开始看热闹的哈利波特。

　　……你小子怎么没死啊？！

　　能不能给他分点注意力——能不能给黑魔王一点应得的尊重了？！

　　“咳。”邓布利多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西弗勒斯，齐娅拉，这边有个人醒了。先把他处理掉之后，你们再……”

　　齐娅拉触电一般松开了斯内普，她看向排了一排有坐有站目光炯炯看自己热闹的三个格兰芬多，又看向被捆成大王八还不忘怒瞪自己的伏地魔，一瞬间，脸马上涨得比斯内普还红。

　　斯内普还僵硬着，但是齐娅拉迅速完成了将“羞耻”转换为“愤怒”的这一过程。

　　“对不起，斯内普教授，您当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然后她重重跺着脚走向了伏地魔，满脸狰狞。

　　斯内普：？

　　这让他怎么能当做无事发生啊？！

　　他可是被抱住了——两只手环绕着结结实实地被抱住了！

　　他背上现在还有她的一大团湿漉漉眼泪痕迹呢！

　　抱完了不认账？抱完了不认账？！

　　有这样的吗？！

　　他可是纯、纯、纯情那什么——他将近二十年没被女孩子抱过了！

　　斯内普完全死机，但是齐娅拉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把自己刚才的行为强行抛在脑后，整个人杀气腾腾地从地上捡起了紫衫木魔杖。

　　然后当着伏地魔的面用力将它掰成了两段。

　　小天狼星和哈利动作极其一致地张大了嘴。

　　伏地魔苍白的脸马上就要变得和斯内普一样红了，但是齐娅拉没有给他张嘴骂人的机会，她随手扔了手里两根破树枝一样的棍子，一抹脸，将自己的容貌变回身边人熟悉的西方姑娘的黑发金瞳，然后甩着魔杖给了伏地魔一个“锁舌封喉”。

　　“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她说。

　　伏地魔的表情骤然一变。

　　“冈特祖传戒指，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赫奇帕奇的金杯。”齐娅拉在继续说。

　　她每报出一个魂器的名字，伏地魔的神情就扭曲一分。

　　“拉文克劳的冠冕，纳吉尼……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哈利波特。”齐娅拉历数完之后，像转笔一样在手中转了一圈魔杖，“七个，每一个都被消灭之后，最后只剩你了。”

　　小天狼星和哈利又缓缓闭上了嘴，这对教父子脸上露出了相同的困惑。

　　“我是反对让你说遗言的，因为像你这种活着就是给世界制造废物垃圾的丑东西说什么都没意思，也没人想听。”齐娅拉脸上的轻蔑几乎要化成汁滴下来，“但我毕竟要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校长，布莱克先生，哈利，你们想怎么处理他？……还有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宁愿她不叫自己，因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齐娅拉嘴里说出来之后，他心底突然颤了颤。

　　“唔，我不喜欢玩弄俘虏。”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觉得应该给予一个人最低底线的尊重和人权。”

　　小天狼星看向哈利，哈利犹豫了一会儿。

　　“我想让他快死。”他小声说。

　　斯内普没什么可说的，他重新把兜帽戴上了，摆出一副“谁也不要和我说话”的自闭模样，也没人想去触他霉头。

　　哈利的愿望很容易达成，没人有意见。鉴于伏地魔此人的狡兔三窟和死不干净特性，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最好就是赶紧把他弄死。

　　但是谁来处刑到成了一个大问题。

　　“我来。”小天狼星率先举手。

　　哈利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看起来也有些蠢蠢欲动。

　　邓布利多见状，温和但坚决地否定了他俩：“哦，不，我想应该由我来。你们这些灵魂干净的年轻人不该做这种事。”

　　但是齐娅拉也举起了手。

　　“我来吧，我灵魂最不干净。”她说，“我杀过两个人。”

　　小天狼星和哈利一起扭头瞪向她：“两个？！”

　　“两个食死徒。”齐娅拉说，没敢看斯内普的表情，“虽然可以用‘这是为了正义’之类的理由搪塞，但是谋杀就是谋杀。我的灵魂现在可能也已经像伏地魔一样四分五裂了，再多他一个也不多，所以——”

　　斯内普的提问尖锐地插了进来：“灵魂四分五裂？”

　　“或许灵魂四分五裂之后就可以避免死了之后再转世投胎之类的麻烦问题，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其他变化，灵魂之类的东西要不是因为魂器什么的我也不相信它存在。顺便一提，其实我在五年前一直是无神论者……”齐娅拉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一直回避着斯内普的方向，“所以这种活交给我干就可以。”

　　“不行。”斯内普阴沉沉地说。

　　小天狼星看看齐娅拉，又看看斯内普，他最终看向邓布利多，也说出了身边哈利的心声：“我看不懂。”

　　重点怎么变成这个16岁的女孩子为什么什么都知道还手刃两个食死徒现在又提出什么灵魂四分五裂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她还疑似和斯内普互相有意思了？

　　邓布利多微笑道：“没关系，也不用怎么看懂，意会即可。”

　　小天狼星&哈利：？

　　他们根本不想意会这种东西啊！

　　眼看着话题逐渐转向狂野的方向，伏地魔先不干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被这几个人踢皮球一样的行为深深刺痛，于是他在地上“唔！唔！”蠕动着表达了抗议。

　　齐娅拉立马踢了他一脚：“别叫！”

　　伏地魔：？！

　　“要不这样。”小天狼星说，“咱们谁也别动手，就把他埋到他爸爸的坟里，这样就算不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了——又或者是均摊？”

　　齐娅拉看起来马上就要提出一个更恶毒的建议，邓布利多不得不出面阻止一下了。

　　“停，停，忘了我刚才说的吗？不要虐待俘虏，给他最基本的尊重和人权。”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一个干脆利落的咒语就可以了。”

　　他伸出魔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哈利，看得哈利有些紧张和困惑。

　　“命运真是奇妙。”邓布利多微微笑起来，“虽然以前我预判错误了很多事情，当然，汤姆也是。但至少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

　　“以后你的伤疤不会再痛了，哈利。”

　　红光一闪，伏地魔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他死了。

　　哈利屏住了呼吸，他呆呆地盯着地上那具陌生的尸体看了许久，直到身边传来说话声，他才茫然地抬起头，然后被小天狼星重重拥入怀中。

　　“他死了，哈利，他终于死了，詹姆和莉莉……”

　　齐娅拉缓缓蹲了下来，她歪过头，将脑袋搁在自己的胳膊上，试图正面去看清楚伏地魔的遗容。

　　好丑。

　　但是一点也不恐怖了。

　　斯内普抬起手，他掀起自己的黑袍，卷起衬衫袖子，露出自己的左臂。

　　那里光洁如初。

　　他低下头，发现齐娅拉也正偏着脑袋看他。她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突然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刚才……”她的脸又有些红，“刚才可能是因为吸了一些致幻剂进去，您也说了那个东西和迷情剂的成分类似，所以我做了一些情绪上头的过激举动。您不要……放在心里……”

　　是因为致幻剂的作用她才会那么做的吗？

　　斯内普垂下手，干巴巴地点了一下头，但是他没有移开视线。

　　黑眼睛对金眼睛，片刻后，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小汉格顿的天穹之上，乌云渐渐散开。

　　出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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